纪修的出现成功转移了许愿八卦的心思,等他们一来一回的打完招呼,沈予桥再得空去留意纪修的背后,唐朵茜和尹成之早已不见了踪影。
发生了这样一段插曲,蛋糕到手后她原本的期待值余额也所剩不多,再加上纪修和许愿都不是很爱吃甜食的人,于是三人一致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晚餐。
最后选定一家火锅店,只是这处人气太旺,明明才开餐不久已经需要等位。沈予桥主动询问两人的意见,许愿是一反常态地恨不得多等一会儿。再问纪修,他拎着她的两大袋子零食,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就等着。
许愿实在擅长聊天,这么一会儿把纪修从星座血型到中考成绩都摸透,还不耽误时不时和沈予桥耳边交流心得:“男神虽然脸冷,但人不赖,而且说话竟然还挺有梗的……哎呦,不得了不得了,还是个学霸嘿。”
沈予桥顺着许愿的话也看向主人公,有服务生在这时拿了本菜单给他,他礼貌接过,又大概是火锅店的菜品大同小异实在不值得仔细研究,随便翻了几眼就合上,再看看四周都没有能放下的地方,就抵在指尖无聊地转了几圈。
等位区顶灯投落下来的明暗交接明确勾勒出手指的修长骨节,无意间的动作让腕内蓬勃的青筋明晰可见。
那只手自己明明应该是再熟悉不过,沈予桥想。她曾每日与之相牵,一同经过学校门口的斑马线,也曾重叠在一起,合力筑成一座迷你沙土城堡。
唯独后知时光悄无声息地赋予它风发也清白的脉络,像一夜之间默默完成抽条的枝叶,突然变作预告春天的序言,浇灌奇妙的念头无声滋长。
再抬头就发现纪修已经察觉她的视线,头主动侧过来一点,虎牙半露地冲她挑了挑眉。
“怎么了?”
少年人低频的声腔太近,轻易胜过周围的喧扰优先被耳朵捕捉,沈予桥惊感心漏跳半拍。
手机在这时适时弹出低电量提示音,她低头看一眼,立刻得救般地在他眼前晃晃屏幕,起身借口去租充电宝。直到靠近充电桩扫码时才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想不通为什么慌张,又有什么好躲。
取出充电宝连上数据线,沈予桥另外多磨蹭一会儿确保消退脸热,再返回座位的时候正巧遇上有人在冲着他们的方向招手。
“纪修!”是丁以臣不知从哪里兴奋地跑过来,还转身叫后面的人快跟上。“你看,还真是纪修哎!”
沈予桥跟着他的招呼往后看,发现是班长宁承跟在后面。
入学后他们基本还没说过什么话,等宁承也站定到他们面前,倒是先注意到了沈予桥的存在,稳重地和她点了点头。
丁以臣这才发现她,“哎,你也是咱们班的吧,你叫,叫沈……”
沈予桥犹豫该不该接话时,纪修已经出来主动介绍,“沈予桥,也是我的发小。”
丁以臣和宁承在附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亮眼人物,许愿虽然与他们都不同班,但毕竟社交女王的身份在,多少眼熟能说上两句,就热心提议不如一起拼桌。
听完数丁以臣最高兴,“那感情好啊,托你们的福,我俩还能多点几样菜吃。”
于是三人小桌凑成五人大桌,位置倒反而不用等了。
一行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座,许愿注意到他们两人都背着书包。
随口问一句,才知道他们刚上完雅思课过来。
“那你们是已经决定好要出国读大学了吗?”
丁以臣还是一贯的毛毛愣愣,倒完一杯可乐又碰洒半杯,正手忙脚乱地擦桌子,说出的话却稳练得有些不符人设,“倒还没计划那么远,反正学着也没什么坏处,未来也多个选择呗。”
这让沈予桥不由想到英语活动课的时候,虽然纪修他们三个是全班公认的整活小分队,但不难听出他们的英语水平和口语发音都很优秀。
成绩那么好还在这么努力,果然大家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啊。
她走神发散的空档,大家已经熟稔地聊开了,都是些学校里的新奇事,只是其中提到的人名十个有八个沈予桥都不认识。
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尴尬,唯有守着面前的番茄锅,猛猛涮菜猛猛炫饭。
直到纪修借由递纸巾打断了她的下筷,好似不经意地在她耳边低语,“缓一缓。”
沈予桥呆呆接过纸,抿抿嘴擦擦嘴角。
怎么说呢,不缓还好,一缓感觉肚子快撑炸了。
对上沈予桥的愁眉苦脸,纪修憋笑的同时也止住了正准备给她添水的手。
还是别喝了吧,再喝只怕更难受。
宁承坐在餐桌对面,看过二人的小动作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中途又正好和丁以臣对视上。
丁以臣刚咬到粒小米椒,辣得一边扇风一边纳闷,“嘶,不是,你吃饭就吃饭,突然窃笑什么呀?”
“我有吗?”
“不仅有,还很……荡漾,靠,对,你很荡漾!”
宁承淡定地扶了下眼镜,心想就你那点眼力见儿,磕CP的快乐你怎么会懂,“那可能是看你太可爱了,乖儿子,多吃点。”
“滚,恶心,莫挨老子!”
还是在餐间聊天时意外发现丁以臣竟然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于是一道回家的路上他也帮着沈予桥拎了不少东西,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特别是他和纪修家都在别墅区,下车后和沈予桥家所住的楼栋中间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丁以臣却还好心坚持要把她送到楼下。
幸好宁承打来一通电话说有急事找他,丁以臣才不得已先走,交由纪修单独送她到家。
即使这样,纪修也只给沈予桥抱了个最轻的蛋糕盒,其余负重全留给自己一人包揽。
可她却跟在他背后落后许多,走得越来越慢,话也越来越少。
捕捉到她的心不在焉,纪修脑中回溯起她在街角望向他人背影的眼神,心中顿生憋闷。
秋意在轻盈的夜幕中悄悄降临,影影绰绰的微风吹拂过青涩的忧愁,飘举而下的树叶是载着悸动私心的千纸鹤。
当千纸鹤摇摇摆摆停泊在脚边,少年人也定住了脚步,坦然浅露是他最纯粹的心动模式,“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不开心了?”
沈予桥闻声终于抬起头,却意料之外地哀嚎起来:“纪修,怎么办啊!我今天回家可能会死!”
“哈?”
——原来不是在想那件事吗?
沈予桥哭丧着脸,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纪修脸上的错愕,“今天我家去聚餐了,这下我爸妈没准该知道沈启轩做咱们班主任的事了,回家还不知道会这么教训我。”
纪修愣住两秒,忽然明媚起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
“叔叔阿姨不是都没给你打过电话催你回家?”
倒是没打过,可那也说不准啊,沈予桥扫兴地想,脑袋又重新垂下去。
这时头顶被人温柔地拍拍,唤她将视角再度扬起。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纪修发带束起的头发有些散了,有两缕发丝跑出来恰好遮住眼睛,又被他皱皱鼻子甩开。另一只手同时勾住购物袋和塑料盆,配上他又好像都能变作时尚单品。
她静静看向他,这样四目相对地听他再重复肯定一遍,没有什么理由的,沈予桥觉得似乎也可以相信一下。
于是鼓足勇气回了家,竟然是真的风平浪静。她拐弯抹角地向沈军打听,原来今天的聚餐沈启轩没去,她大伯母也没露面。
而她大伯为人一向沉默,从不会多说什么闲话。
沈予桥终于松了口气,警报解除回到房间,手机里果然有纪修一连串的消息,是在追问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已经熟悉了他不时的信息轰炸,开心回复告诉他无事发生。
纪修得意秒回:你看,就说信我准没错!
沈予桥故意装作敷衍:啊对对对对。
两人再斗几句嘴时间就已经不早,沈予桥边打字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对方敏锐察觉到她慢下来的回复速度:困了?
沈予桥坦白:有一点。
纪修:那就早点睡吧。
纪修:晚安,军训见。
好吧,晚安,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