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金毛

沈予桥皱紧眉头,用彩色记号笔在题号前画上一个圈。

她懊恼地捋捋刘海,将题目又默读一遍——这个向量问题明明之前做过类似题型,为什么再遇到还是不会解啊……

算了算了,一张卷子才刚做到填空题而已,不可以就这样泄气!沈予桥你快振作起来,现在是在模拟练习,先集中完成卷面更重要呀!

这样劝慰着自己,她继续往下审题:若a为实数,且……

且……

长叹一口气,随着读题而移动的笔尖缓缓失去动力,在试题空白处留下一个挣扎的黑点,沈予桥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回头控诉的心。

——“纪修,你看这道题!”

纪修原本正在预习下午的课程,突然听到沈予桥叫自己名字,抬眼就看到她举着练习卷苦兮兮的脸。那委屈劲儿就好像数学是什么绝世恶霸一样,而她则是颗被欺负惨了的小白菜,吃尽苦头来和他告状。

小白菜这会儿使劲戳着卷面上的一行,“我有预感,这种向量题可能是我的一生之敌!”

“是哪一道?”纪修接过被她发挥得五颜六色的课外试卷,顺着指引找到上面醒目的粉红色圈圈,“这个填空题……”

“我昨天就问过你一道类似的。”

沈予桥趴在纪修的课桌上抱住脑袋,主动承认。

“可是不狭路相逢个十次八次怎么能算是一生之敌嘛!”

无厘头的逻辑竟然换来纪修赞同地点点头,只是他这次并未像往常一样马上开始帮她梳理思路,纪修反而说起了别的,“你今天带错题本了吗?”

“带了啊,你要看吗?在这里。”

当初还是纪修在讲题的间隙建议她可以把过往的错误收集起来,归纳整理出一个错题本,沈予桥以为他是要检查自己近期的成果,转身从座位抽屉里揪出一个三丽鸥笔记本给他。

沈予桥最近已经往上整理了不少道题,而且每道题目和答案都细心用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字迹整齐,排版也漂亮。

想到这里,她像一只求夸夸的傲娇小猫,枕着爪子有些期待地看着纪修把本子翻过几页又合上。可他却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看完也只是歪头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唯独嘴角是识破小猫心理活动的穿帮细节,在两秒钟后终于失去管理,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翘。

本子封面的花朵图案上有精致的细闪涂层,与在课桌着陆的日光共同创作出窗台上的粼粼光点,可此刻无人在意这些。

小猫没有得到预期的夸奖,沈予桥更不明白纪修的欲言又止究竟从何而来,所以也跟着他歪起脑袋,满头冒问号的那种。

唐朵茜从教师办公室回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俩这样一副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不懂他们俩是在搞什么默剧戏码,也懒得追问,唐朵茜坐回座位上正打算无视掉好了,又听到斜后桌的人开口叫她。

纪修:“唐朵茜,你平时有做错题本吗?”

唐朵茜没否认:“怎么了?”

纪修礼貌征询她的意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给我们看看吗?”

唐朵茜扫了一眼摊在两人中间的数学试卷,推测道:“数学的?”

虽然不懂纪修突然和唐朵茜借笔记的原因,沈予桥还是下意识地配合他点点头,“嗯嗯,是数学的错题本,可以吗?”

见沈予桥也开口,唐朵茜没再多问,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黑色活页本,“给。”

纪修先接过看了看,又停留在其中一页转给沈予桥。

和她的错题本不同,唐朵茜的本子上面没有工整的题目誊抄,而是直接将习题剪下来粘到了内页上,每一页只有一道题,正面是原题,反面是答案和思路分析,不时还被用曲别针别上几页内容。

沈予桥看了很是意外,“你这是直接把卷子给剪了吗?”

“是多余的空白试卷,需要的时候直接去办公室找来的,一般老师那里都会有富余。”

唐朵茜拿起手边刚要回来的几张物理小考题,佐证了自己的说法。

“不然抄题目太浪费时间了,尤其有的还要画图什么的,说不准还会抄错,得不偿失。”

确实,不少题干的字数并不算少,外加沈予桥在整理笔记这件事情上面总有点小小的完美主义。

希望抄得整洁,又难免出错需要涂涂改改。有时候错误多了,甚至强迫症发作直接撕掉重来,虽然最后笔记看起来工工整整的很有成就感,但也着实浪费不少时间精力。

沈予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一页只贴一道题,是为了看起来能稍微整齐一点吗?”

唐朵茜想都没想就开口否认:“当然不,是因为这样比较好扔。”

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沈予桥的意料,她好吃惊地又跟着重复一遍重点:“好扔?”

“对啊,好扔。”

见沈予桥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唐朵茜还特意伸手指了指中间的活页拉环。

纪修看着沈予桥头顶的问号再次返场,及时为她细化解释:

“错题本重要的不在收集错误、而在领会思路。特别是一些经典题型和薄弱点,理解后定期拿出来挡住答案重做一遍,如果确定自己已经吃透了、再遇到也不会出错了,是可以把它取出来的呀,因为它们已经被你掌握了,不再是你的错题了。”

唐朵茜赞同地补充:“不然到最后期末复习时,厚厚的一本错题拿在手里,还没开始就想撒手不干了。”

感觉好有道理哎,沈予桥忍不住继续追问:“那这个,那这些用曲别针别起来的几页题呢?是和其他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别起来的那几页是答案对了,但是对的有点侥幸的题。”

唐朵茜答得不假思索,目光透出同龄人间少有的清醒冷静。

“考试重要的是对,能拿到分就是好的。但学习重要的是会,不然怎么能保证下一次也对呢。”

今日午休,学校请了照相馆来给高一的全体同学拍学籍照。

其他班都是按班级顺序乖乖待在教室待命,唯独他们四班是个例外。

沈启轩不知怎么和照相馆工作人员套词成功,竟然讨来了人家的备用设备,直接架到了讲台上,说自己的学生要由他自己来亲自掌镜。

然而这话落在在座各位的耳朵里,都是害怕比感动更多——这毕竟是要跟自己三年的照片哎,一声“咔嚓”直接决定了未来大大小小的场合里自己能不能抬得起来头。

于是大家齐力试图反抗:

“不是吧轩哥,你可别坑我们了!”

“讲道理,咱能不这样吗轩哥,求求了,我怕怕。”

“学校为什么偏偏要把拍照安排在军训后啊,我妈昨天还说我现在黑的像个酋长。哎,累了,毁灭吧。”

听着同学们的牢骚漫天,沈启轩仍然不为所动,边调试相机边安抚民心,“放心吧放心吧,你们瞅瞅我多贴心,特意给你们准备了蓝色背景板,蓝色显白啊。”

纪修被叫去前面帮忙打下手,手里忙着也不耽误嘴上参与拆台,“真是差点就信了您了,要是不知道蓝色背景是学校要求的话。”

沈予桥听着大家妙语连珠的diss只是跟着哈哈笑,倒没有很担心。

因为她知道其实沈启轩拍照还不错,甚至在大学得过不少摄影奖项。

如果把时间再回溯得远一点,她童年相册中很多照片都是出自沈启轩之手。

如此想来,大概比起不知名的照相馆,反而是沈启轩的镜头更让她心安。

可这段往事只有沈予桥和纪修知道,同学们却不,所以尽管沈启轩再三保证,大家还是对班主任的手艺充满怀疑。

一切就在这样闹哄哄的氛围中进行,宁承开始组织大家不情不愿地排队拍照。

为了方便统计,列队按得是学号顺序。众所周知的是,附中班内的学号即为各位入学成绩的排名,而沈予桥的数字已经接近班级末尾。

她抬头看看唐朵茜、宁承和丁以臣的位置都在队伍中间靠前,这或许也是她最近不自觉努力起来的原因——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

随着高中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在即,班里的氛围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不说别人,单说平时总吊儿郎当、成天摇人打球的丁以臣都认真起来,大课间动不动就拿着练习册往办公室跑,不然就是围着宁承和纪修讨论例题。

更不用说平时就很认真的其他同学,大家从不遮掩勤奋,每个人都在用心备考。

切身感受到这种氛围后,沈予桥才隐约认识到,附中与外校的区别可能不仅仅是外界看来的教学进度更快一点、师资力量更强一点这么简单。

也让沈予桥在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萌生出了隐约的危机感:大家都好厉害,她也不要被甩下才行呀。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呢,自己明明连整理错题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沈予桥埋下头看向脚尖,突然有人打断她的郁闷,拍拍她的肩膀。

沈予桥转头,她身后站得是郑然,正拘谨地举着一盒薄荷糖希望她收下,“那、那个,沈予桥,这个、送你。”

“啊?不用不用。”

沈予桥客气地摆摆手,说完才觉得这样直截了当拒绝似乎也不好,转而改口。

“一盒太多了,要不给我吃一颗吧,一颗就好!”

郑然不同意,依旧坚持着要把糖盒塞给她,“这个,是、是为了谢谢你之前送我的巧克力。”

“我发现你好像蛮喜欢吃糖的,这种薄荷糖是我用来在课上提神用的,笔袋里还有一盒,这盒是新的,特地带来想给你的。”

在专心说明自己的用意时,郑然神情越发真挚,看起来没有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唔,好哦,那真的谢谢你啦!”

沈予桥觉得不好再拒绝人家特地准备的心意,将薄荷糖的小盒子收下攥在手里,暗暗盘算着等下去搜刮一下纪修的座位好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回礼。

醒目柠檬味道包裹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弥散开来,沈予桥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来自冬季般的诈骗空气,冷却了思绪,她回头问郑然:

“郑然,你在附中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前后学号的排序,又急急补充说明:

“我没有说你入学成绩不好的意思,我学号也只比你靠前一个,就是运气好,比你多懵对一道选择而已。”

郑然看起来并没计较沈予桥的唐突,亦不改脸上乐天派的笑眯眯:

“压力肯定有,不过阅读题里也总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

的确,是书本上每天都在复述的浅显道理。

“嗯,也许吧……嗯!”

沈予桥的脑内踟蹰在连续吃掉两颗薄荷糖后暂且中断,因为终于轮到她上讲台拍照。

她匆匆整理好刘海端坐在相机前,沈启轩却突然放下了镜头。

“哎呦,拍照拍多了也是个体力活啊,腰真疼。”

沈启轩假模假样地皱起眉,招呼过来一直在身侧帮忙的男同学。

“纪修,你不是也会拍吗,来替老师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准备开唐朵茜的故事《效率女神》,还请大家多多关心呀0w0

甜美老干部×纯情公子哥

(对不起以下是略长的文案TvT)

唐朵茜,顶着张甜心宝贝的脸,长了颗老干部的心。

活得高强度自律,杜绝任何冲动行为和不良嗜好,早起读书看报,买护肤品看化妆品公司财务报表。

读的是A大最热门的经济学系,家里是有矿的房地产商。

同学都感叹千金就在我身边,有人羡慕,也不少人眼热。

但大小姐活得太规矩,私生活不见任何水花,连造谣都不会有人信。

直到某天,大学各个微信群里都在疯传唐朵茜和姜图南深夜抱在一起的照片。

背景还是校南门最好吃的那家麻辣烫店。

姜图南,玩音乐,开酒吧,还玩票式的出去留学过一趟,反正都是富家子弟的热门玩法。

就这样怎么也归不到一起去的俩人,不知怎么凑成了一对。养眼是真养眼,不配也是真不配。

他的酒肉朋友聚会时打赌俩人能谈多久:

就姜图南那脾气,能跟人姑娘坚持一个月就不错了。

大家猜得没错,不久他俩就闹掰了。

分手是姜图南提的,后来反悔也是他哭哭啼啼的。

朋友傻眼:南哥这是被下了蛊吗?

南哥暴躁:爱情的滋味,你们懂个屁!

二人公开婚讯后首次接受采访,记者神通广大,把当年那张南门麻辣烫的偷拍又翻出来。

再看也是氛围感满满的一张照片,市井街头,俊男美女,浓情蜜意。

记者却还嫌不够,执意要打听两人当时耳语了些什么。

唐朵茜笑得甜美可人,给出的答案也让人浮想翩翩:“那大概是不能播的。”

——曾经那个无人的街角,她在他耳边,慢声细语:“别他妈给老子惹急了,老子一人能干倒十个。”

#谁说公主不想流浪,谁人没有向往过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