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惠知行第二天下午才醒。
坐在床上懵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连忙简单洗漱后赶去了医院。
江放还是没去医院。
方兰也很担心江放,但是,她了解江放的脾气,这时候江放需要的是独立安静的空间,她应该不想让他们打扰她。
惠知行也知道江放这时候更需要独自调节心情,但因为担心江放,所以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去了江放家一趟。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在教师公寓外见到了江放和周元。
两个人在凉亭下说话,距离不算近,也没有什么亲昵之态,但惠知行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嫉妒。
周元注定是他永远都无法忽视的竞争对手。
尤其是他现在和江放关系危及,而周元又没有放下江放。
这一点他之前在夏饶山时就看出来了。
但是作为成年人,就跟前几天那一晚一样,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冲动到立刻冲出去说些什么。
所幸他们两人并没有说多久就分开了。
周元和江放都看到了他。
随着周元朝他走来,他看清了他手里的袋子,里面好像装着几包中药。
周元也看向了惠知行手里的餐盒,包装精致,印着有名菜馆的logo。
不过可惜,“她吃过饭了,而且她应该不想吃你带的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话落,他还又补了一句,“她在你身边不开心。”
他没有掩藏语气里的攻击性。
惠知行眼中深寒的敌意也加深了几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周元的眼神多了几分锋利,“既然你不能给她带来幸福......”
“那我就不会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了。”
周元的语气很凉,仿佛淬了毒的蛇信子一般阴寒,这一刻,惠知行才发现周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清俊的脸中总是带着些许落寞,容易惹得女人怜爱、男人怜惜。
但其实他更多时候更像是有毒的水母,看起来无害、柔弱又美丽,却能给人以致命一击。
他的外表气质是他最好的伪装。
周元没有理会惠知行深究的神情,说完话就径直离开了。
这次的他可谓是锋芒毕露。
自从那次和宋佳雪谈完话后,他就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他要主动出击,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但是他也明白过犹不及,尤其是对于江放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他需要温水煮青蛙,却也不能毫无策略地出击。
因此前几天在医院制造了一次偶遇后,他就没再急着来找她。
他知道江放一般都是晚上和亓娴换班,因此昨天下午就早早地过去等着。
可是,他一直等到月亮高挂枝头,也没有等到江放。
深夜时,他去了方兰病房一趟,只见到了沉睡的方兰和亓娴。
方兰比之前消瘦了很多,可能是因为疾病的原因,也苍老了一些。
握了握右手,只看了一眼,他就离开了。
今天一大早去医院,仍然没有等到江放,他才忍不住以买中药为由找到了这附近的一个老中医,在附近闲逛。
幸运的是,他见到了下楼扔垃圾的江放。
他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江放见到他有些惊讶,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说来这儿看中医,买点儿药。
当时他手里提着药,江放没怀疑,只是问他怎么了。
毕竟前两天刚在医院见到他。
周元仍旧只说身体有点儿不舒服,然后,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你情绪不好?”
江放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元会问这个问题,勉强笑了一下道:“还好。”
周元知道江放不可能真得把她情绪不好的事告诉他,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只是在要道别前,纠结再三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我能去探望一下阿姨吗?”
江放想了一下才道:“你等我先问一下我妈,她同意后我再告诉你。”
上次在医院,江放为了给周元转红薯的钱,两个人又加回了微信。
周元觉得,江放应该是不再讨厌他、不再恨他了。
却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江放已经放下了过去,同样,也放下了他。
两人刚说完话,要离开前,看到了不远处的惠知行。
等周元离开后,惠知行才向江放走去。
“你们说什么了?”
江放虽然语气淡淡的,但终归是主动跟惠知行说了话。
惠知行露出了点笑容,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
江放点了点头,没再问,转身往回走。
惠知行跟在她身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江放没理他。
惠知行也不恼,只是笑着道:“你吃午饭了吗?”
江放还是不说话。
惠知行仍旧笑着继续道:“我还没吃,我去医院找你,见你没去,就立刻买了饭过来找你了。”
说着说着脸上就出了一副求夸的表情。
但他不知道,他此刻更像是一个粘人精。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走到江放家门口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惠知行,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进去。
惠知行很有眼色地立马皱起了苦瓜脸,“哎呦,我到现在一顿饭都还没吃呢,昨晚心情不好还和杜廷深喝了一夜的酒,现在胃好难受,让我先进去吃点儿饭,行吗?”
到最后惠知行的音量就明显地小了下去,好像真得力气不足似的。
若是被别人见到了他这副模样,非得被笑掉大牙。
但惠知行反倒不以为意,他称自己为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懂得服软和撒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果然,江放吃软不吃硬,见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进屋后并没有关门。
惠知行立刻喜滋滋地跟进去了,然后十分自觉把买来的菜在桌子上摊放好。
他喜欢吃的鱼只点了一道,好几道都是江放喜欢的,包括糖醋排骨、红烧茄子。
当然,还有一个烤红薯。
“你过来一起吃点儿吧。”把饭菜摆开后,惠知行才说道。
江放甚至都没有看那些菜一眼,就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惠知行只好拿了烤红薯过来道:“那就吃一点儿烤红薯。”
江放看着红薯愣了一下,有几分意外,惠知行也不管那么多,怕她不要,非常迅速地塞进了她手里。
江放看着烤红薯,倒是也并没有塞回去,非得让惠知行拿走,只是道:“你快点儿吃。”
说罢,她就回了自己房间。
惠知行委屈地撇了撇嘴,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吃饭了。
饭后,他将碗筷桌椅都收拾好,去敲江放房间的门,江放刚好修完一张图。
江放一脸严肃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
看着江放的表情听着她的语气,不知为何,惠知行有点儿心慌,但还是点头道:“你问,能回答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果然,江放问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郭洋为什么会住院?”
她原本就不是冲动的性子,昨晚就已经能够完全冷静下来思考整件事了。
而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什么郭洋会在七楼的病房。
惠知行哑然失声,他就知道,江放很可能会问这个问题。
“江放,我......”
看着惠知行这个表情,江放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惠知行,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是啊,还有什么事是江放不能知道的呢?
惠知行还是如实回答道:“他做了肾脏捐献手术。”
听到这句话,江放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亓娴,呆愣了片刻后她才问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惠知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检查过了,他说很幸运,能和方姨肾脏适配。”
江放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没意识地抠着手指。
见江放一直不说话,惠知行才开口说道:“江放,我舅舅和方姨是真心相爱过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分开了。我不希望我们像他们一样,也留有遗憾。”
江放听此没做回应,只是垂下了眼睫道:“等我一会儿,我做点饭给亓姨和......我妈送到医院。”
听此,惠知行瞬间松了一大口气,“好。”
方兰见到江放来到医院,浑身的紧张感才松了下去,眼角和嘴角都是控制不住的温暖的笑意。
亓娴也跟着开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
陪着方兰和亓娴简单吃过饭后,亓娴和惠知行非常自觉地先离开了病房。
江放给方兰削了一个苹果,将苹果递到她手里后才说道:“我找到捐赠者了。”
方兰开心又惊讶地问道:“是谁啊?”
她一直都很想好好感谢那个人。
江放看着方兰,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说道:“郭洋。”
嘭。
方兰手中的苹果滚落到了地上,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圈红。
归行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