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嗓子,门房吓得赶紧跑人。
香杏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景玓盯着那张凶恶的怒脸也有些直愣。记忆中,这大哥严肃归严肃,但也是稳重的,很少这般对人大吼大叫。
回想起另一个世界自己的亲哥,只会为了外人冲她发火。说了都不怕人笑话,活了两辈子,她现在才体会到被哥哥保护的感觉,心里一湖冰冷的水像是注入了暖阳,暖得让她想哭。
“大哥……”她又拉住景炫的衣袖,“别为那种人置气,不值得。”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景炫抬手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道,“你性子温软,我真怕你会放不下他。如今见你这般冷静,我也总算是放心了。玓儿,你记住,你是景家的嫡女,是我们捧在手里的明珠,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曾经你不懂事,我们理解,如今你长大了,不但要学会冷静,还要学会心狠。如此,将来不管你嫁给谁,你都不会落人下风。”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改变曾经的软弱,让自己变得坚强勇敢,不让任何人欺负,更不让你和爹爹再为我担心半分!”她坚定的表态。毕竟这也是一个契机,能让她摆脱原身的包袱,真正做回自己。
“大哥信你!”景炫欣慰地点着头,但紧接着他眉心蹙起,始终有些不解气,“只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好好教训杜元然才是!”
闻言,景玓笑了。
“大哥,他如今百般求我原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我给他使绊子,怕他被打回‘原形’么?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利用已经成了习惯,只要我不回心转意,他便会惶惶不安。对他那样的人,最大的报复就是让他求而不得。我越是高高在上,他越是自卑无望。”
“玓儿言之有理。”景炫赞许地附和。突然,他深眸微闪,“玓儿,要不这样,大哥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不如给你挑一个?看着你嫁他人,想必杜元然更加悔不当初,如此岂不更加痛快?”
“呃……”景玓汗。
好歹他也是安启侯府的大公子,手中握着千万产业,这种损招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哈哈!逗你的,你还当真了不成?”看她傻眼的样子,景炫朗声笑了起来,“我家玓儿才貌兼备,世上女子无几人能及,何愁嫁不出去?你信否,若是大哥为你举办一场招亲比试,哪怕十丈高墙也会被人踏平?”
“……”景玓冷汗和黑线同流。
“好了,大哥刚回京,还有许多要事去办。前不久认识一古董商,他求我帮他卖一批货,还许我不菲报酬。我带人去验过那些货,都没问题。听说太子认识聚福楼的东家,我打算请太子引荐,若是聚福楼能提供场所,那这批古董便是稳赚了。”景炫突然同她说起生意上的事来,并宠溺地笑了笑,“等货到了京城,玓儿可去挑一挑,若有喜欢的,便留下添作你的嫁妆。”
景玓对他后面的话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前面的——
“大哥,我们在京城有不少铺面,自己开一间古董铺就好,为何同聚福楼合作?”她一想到夏炎雳那张脸就烦人。
而听大哥的话,貌似他还不知道聚福楼的老板就是夏炎雳!
景炫认真道,“我们是可以自己开一间铺子,但古董非常物,要请人谨慎看护,与其出这笔花销,不如让几分利给聚福楼。听说聚福楼那两名域国人擅长经营,再加上聚福楼这块招牌,我们的货不怕卖不出好价。”
提到那两个洋人,景玓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本来那两人就想打他们安启侯府的主意,如今他们主动上门求合作,这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大哥……那个……”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景炫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此事不用找太子哥哥,我知道聚福楼的东家是谁。”
“什么?你知道?是谁?”景炫惊讶不已。
“不是别人,是钰王。”
“钰王?聚福楼的东家竟是钰王?”
“你不知道吗?”景玓眨着眼反问。
“我的确没想到……”景炫又叹又笑,“聚福楼在京城开了一年,我也多次想结识其背后的商主,但太子每次都阻止我,说那商主不便出面。我便当聚福楼是与宫里某位有关,也就没再打听。且我多次去聚福楼,还遇见过钰王几次,每次都见他让手下使银子,哪曾想他竟是有意做给旁人看的。”
“大哥,要不这桩生意让我去谈吧?我闲着没事,总喜欢东想西想,要找点事做才觉得踏实。”景玓主动提议。
她不怕夏炎雳使手段,就怕那两个洋人坑她大哥!
不过景炫却是皱起了眉,明显有些担忧,“玓儿,不是大哥不信任你,而是你既知道聚福楼是钰王的,那便要同他疏远,他那人……”
不等他说完,景玓便笑道,“大哥,你不用担心,钰王那花花肠子,我是真瞧不上。你别忘了,我是刚从另一个坑里爬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再跳一个坑?就算我曾经一时眼瞎心盲,但也不会傻到一直在粪坑里找蛆。”
听完她的形容,景炫唇角不禁狠狠一抽。
话是没错,就是有点不雅……
……
今日夏炎雳生辰,景玓原本没打算送礼的。
但为了接下来的生意,她在送走景炫后便开始了精心准备。
贵重,首先就得抛开。一来,她舍不得花大银子,二来,像夏炎雳那样的身份,聚福楼都是他的,她送再贵的都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这礼物,主打的就是一个特色,而且还不用花一文钱。
傍晚,她便将礼物准备好了,正准备交代香杏让她送去钰王府,就见景知婳和景知琇两姐妹跑来她院中。
“六妹!”
看着她们笑面如花的样子,景玓假装八卦地问道,“四姐、五姐,瞧你们高兴的样子,这是见着钰王爷了?如何,钰王爷可有让人好好款待你们?”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都瘪了瘪嘴。
景知婳先道,“见是见着了,但钰王压根就不理睬我们……不对,他今日心不在焉的,去了好些大家贵女,他对谁都没兴趣!”
景知琇接着道,“不过我们见到了太师府的二公子,那二公子可喜欢我们了,还邀了我们去燕湖的画舫上玩!”
景玓心里微讶。
太师府的二公子,夏炎雳的弟弟夏长皓?这姐妹跟夏长皓玩一起了?
不怪她惊讶,因为这夏家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渣,名声一个比一个臭。
不过两兄弟除了好女色这点相同外,别的又有很大区别。同是前太师的儿子,帝王对夏炎雳那真是视如己出的偏爱,在夏炎雳幼年时,帝王便将夏炎雳接入宫中,让其同太子一块生活,习文、练武、礼仪……看似是给太子找了个陪伴,但夏炎雳弱冠之年便被帝王封了王。
也正是因为这封号,夏家两兄弟的地位也有了天与地的差距。
夏炎雳有帝王宠信,又有封号加身,主动倒贴他的女人那真是数之不尽。
而夏长皓呢,却是啥都没有。家世条件好的都被自家大哥把魂儿勾去了,哪怕他是太师府二公子,可也没几个女子能看上他。长年累月下来,这就使得他心理失衡,如果说夏炎雳是风流,那他便只能用下流来形容,更别说欺男霸女那些事了,数都数不过来。
眼下听这姐妹俩跟着夏长皓出去玩,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啥……四姐、五姐,你们出去玩的事还是低调些为好,别让爹知道了。”
谁知听到她提醒姐妹俩非但不着急,景知琇还一脸羞红,娇声道,“六妹,二公子的德行我们早有耳闻,但你不知道,其实二公子并非传言那般不堪。今日我们同二公子出去游玩才发现,二公子那人很是风趣,待我们也极好,没有一点贵公子该有的架子。”
景知婳也赶紧点头,“没错,那二公子很喜欢我们,还说要回去准备,然后上侯府向我们提亲!”
景玓不听则矣,听到这只觉得三观都要炸裂了。
“向你们提亲?他要同时娶你们吗?”
“是呀!”姐妹俩异口同声,且两张脸都布满了娇羞和喜悦。
“……!”景玓一脸黑线,看着她们娇羞和喜悦的模样,无语到了极点。
到底是夏长皓心理有问题还是她俩心理有问题?
她们居然能为这种事高兴!
景知婳还欢喜道,“六妹,虽然二公子的模样和身份都不及钰王,可是我和五妹同二公子接触后,觉得他挺不错的。就我们俩庶出的身份,要做世家公子的正妻根本不易,二公子说只要我们同意,他愿以一妻一平娶我们。”
景玓牵了牵唇角,想笑都觉得困难,“四姐、五姐,婚姻大事,还是让爹为你们做主吧。你们最好提前跟爹说一声,让爹有个准备。还有傅姨娘那里,你们最好也告诉她。”
“六妹,你就放心吧,我们会说的!”景知婳和景知琇又异口同声道。
景玓不再说什么了。
两姐妹嫁一夫,还这般高兴,恕她见识短浅,真接受无能。
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再无法接受也只能旁观。不过她知道,他们的爹要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勃然大怒,不会有第二种反应。
送走两姐妹后,景玓看了看天色,把一尺长的匣子交给香杏,让她送去钰王府。
……
而钰王府这边,等了一日都没等来某个女人的消息,钰王郁闷得脸色就跟落日后的天一样,阴沉沉,灰蒙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就在他准备待夜深亲自去找某个女人算账时,香杏把礼物送来了。
打开匣子,见里面只是一卷画,他阴着脸,心中的不满简直到了极点。
那女人是吝啬鬼转世吗,准备了一日就准备了这么个东西打发他?!
然而,当听说是她亲自作的画,他也好奇,于是便展开了画卷。
这一看不打紧,只一眼就让他瞪大了双眼。
“王爷,六小姐到底画了什么?”影风瞧着他的反应,好奇地到他身侧。这一看,也是同一副震惊的表情。
画上只一个人头,而且还是他家王爷的人头。
但这人头画得就像他家王爷把头贴上去的一样,何止一个惟妙惟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王爷,这六小姐作画的功力简直神了……不不!神仙都做不到!”
听着影风的惊叹,夏炎雳敛紧震惊的眸子,可面色平静了,内心里依旧是波涛汹涌。
那女人真是鬼魅来的?
一副炭笔画,竟能被她画得如此逼真,仿佛他不是在看画,而是对镜自赏!
“王爷,若没别的事,奴婢便回府了。”香杏不知道画里内容,也没胆子凑上去瞧。但听到影风的赞叹,她也猜到钰王爷对她家小姐的礼物很满意。
既然满意,那她也就没必要再留下了。
夏炎雳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唤道,“影风,送客。”
……
晚上,又是迷迷糊糊中,景玓再次察觉到屋里多了一股人气。
有了上次被吓到的经验,她这次很是冷静,连翻身都没有,只懒洋洋地朝床头边看去,“钰王爷,你这半夜做贼的习惯可得改改,若是传出去,真的会笑死不少人。”
夏炎雳坐在床头边,将卷画放她身上,直接问道,“如此高超的画技,你是从何学来的?”
景玓坐起身,拿着画卷冲他微微一笑,“怎么,钰王爷不喜欢?这素描画可是我花了一个时辰才画好的!”
闻言,夏炎雳将画卷从她手里夺走,然后眯着眼深深地盯着她,“你还没回答本王的话!”
景玓撇嘴,不想搭理。
结果下一刻又听他问,“域国话你也会!”
他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笃定语气。景玓不用想也知道,白日她和那两个洋人的谈话,都叫人偷听了去。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聚福楼那种地方,暗中怎么可能没有人?
“王爷,有什么奇怪的吗?”她眨了眨眼。
“难道不奇怪吗?”夏炎雳沉声反问。
“你觉得奇怪就奇怪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