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小的还没上场呢,您怎就把人吓跑了?”影风从拐角处跑出来,一脸的幽怨和不甘心。
他本打算藏在拐角那里,只要那假鬼再走几步,他就可以现身……
景玓给了他一记白眼,“谁让你跑那去的?自己不会挑地方,还嫌别人跑得快?”
影风抓头。
景玓朝影韵抬了抬下巴,“再观察一会儿,若是他们没回来,你们便回房洗洗睡吧。”
“是。”影韵躬身应道。
景玓瞧了一眼影风那没出场的惨白脸,忍不住打趣,“你要觉得不过瘾,也可以不卸妆,说不定明晚还有用呢,也省了一碗面粉。”
“……”影风摸着自己的脸,无语反驳。
没多久,景玓回了卧房。
因为要卸妆,所以她先去桌边点了烛火。
余光瞥了一眼床上,只见某位王爷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掌什么火,也不怕把本王吓出好歹!”
景玓心下冷哼,巴不得把他吓出好歹来呢!
没理会他,她到墙角卸了妆,又拉上屏风换了衣裳,然后到桌边铺纸写信。
“你做何?”夏炎雳不知什么时候已到她身侧。
“给我大哥写信,让他想办法支援我,我要把青吟宗给灭了。”
把青吟宗灭了?
夏炎雳眼角微抽,跟一个江湖势力作对,她说得可真是云淡风轻!
但这还不是重要的是,他随即抽掉她手中的笔,板着脸道,“本王就在你跟前,你不向本王求助,却舍近求远找帮手,本王在心中就那般无用?”
景玓转动脖子,仰头望着他,“王爷要出手?这几日我瞧着王爷挺淡定的,就连我们扮鬼王爷都在一旁看热闹,我以为王爷不喜掺和这种事。”
夏炎雳俊脸有些泛黑。
让他扮鬼,也只有她敢说!
他愤懑地把桌上的信纸拿起来揉成一团,咬牙问道,“要如何做,你告诉本王!”
景玓微微勾唇,“不用太麻烦,做到两点就好。一,统计好青吟宗大概多少人,准备的人手要是他们的两倍。二,需要王爷做一回诱饵。”
夏炎雳丰眉紧拧,“展开详情说!”
景玓倾身为他拉过一只凳子,示意他坐下。
然后她才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本来吧,我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你也瞧见了,对方不但不收敛,反而骚扰得越来越过分。我们下午出去,也打听出了不少东西,像小狗蛋那样的情况在蜀南城已经司空见惯了。”
“有人说是蜀南城风水有问题,所以才导致怪事频发。可我和影韵经过细致打听,发现出怪事的总是那些穷人家庭,除了共同特点家里穷以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家里都有孩子,且要么父母双亡,要么单亲,都是没有后台和家底的。”
“而那些被‘妖魔鬼怪’缠上的孩子,无一例外都被带去了青吟宗,还都被青吟宗告知是为了帮孩子恢复阳气,然后又告知那些孩子的家人,要收下那些孩子做弟子。这一点,杨三婶也向我证实了。”
“通过这些事,可以看出青吟宗大仁、大义、大德……我无话置喙。可我和影韵还打听到,像我们这种外乡人遭遇撞鬼事件的也不少,最终都是花了大量银子请来青吟宗的人才解决掉。这几日被‘鬼’骚扰,查都不用查便知道是谁在背后作妖。我现在不但怀疑他们骗财,还怀疑他们拐卖儿童。”
说到这,她朝夏炎雳笑了笑,“王爷以为呢?”
夏炎雳睇了她一眼,“你都说完了,还要本王说什么?”
景玓‘呵呵’笑,“所以接下来就希望王爷好好配合,我要大量的人手,防止抓捕时有漏网之鱼。但青吟宗在蜀南城的名声太好了,普通人说他们几句坏话估计能被百姓用唾沫喷死。我希望王爷能以身涉险,去一趟青吟宗充当大款,后面咬死被他们欺骗。王爷有身份有地位,代表的是朝廷,先给他们扣一顶坑骗亲王的大帽子,让拥护他们的百姓不敢为他们发声。然后让影韵和影风去搜集那些被青吟宗带走的孩子的信息,找到他们的家人,说服他们的家人上青吟宗讨要孩子。有王爷亲自做原告,加上他们又交不出那些孩子,结果会怎样,王爷应该能想到吧?”
夏炎雳眯着眼,眸光凌厉地盯着她,“你不去做军师真是屈才了!”
这就是一场剿匪行动,结果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玩似的,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景玓‘呵呵’笑,“做军师有什么好,帮别人打江山?我这人最多擅长睚眦必报,无聊了就整点无中生有的事,反正一句话,别人不要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安宁。就这么点志向,王爷可不要太抬举我。”
夏炎雳唇角狠狠抽搐起来。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去安排人手了,别耽误了计划。”景玓起身往床边走去。
看着她脱鞋上床,夏炎雳又板起了脸,“事儿都让本王做了,你做何?”
景玓冲他眨了眨眼,“你方才不是说我有军师之才吗?那军师不就是坐着动动脑子和嘴皮子?我已经动脑子想出了办法,且把详细计划都告诉了你,剩下的当然就是看你们行动了!再说了,我一不入仕,二无大志,这是你们大蜀国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夏炎雳被她堵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但紧接着他眸孔一收,唇角突然勾起邪气的笑,“你总算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我否认过什么吗?”景玓也笑,笑得无所畏惧。
夏炎雳磨牙。
这女人,真是长了副鸭嘴,嘴壳硬得让他恨不得把她脖子给拧了!
……
第二天一早。
杨三婶又来跟景玓打招呼。
不过景玓一改昨日的态度,拉着杨三婶就开始嘤嘤嘤哭诉,“三婶,我们真的撞邪了!昨晚我相公又听见鬼哭的声音,他壮着胆子去看,就被一个红衣女鬼吓坏了,回房后就一觉不醒。天不亮我就让丫鬟去请了大夫,可大夫来看过后说我相公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疲累过度所致。可是,再疲累过度也不能那样啊,何况我相公身体一直很好,这都过去七八个时辰了,怎么也该醒醒了吧!三婶,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夫妻才刚团聚,他要是出何意外,我也不要活了……呜呜……”
杨三婶在她带领下进了他们的卧房。
床上,夏炎雳脸色灰白,整个人气色就如同得了大病,更别说一直沉睡不行了。
“夏公子!夏公子!醒醒!醒醒!”杨三婶也试着唤了几声,还伸手推了推夏炎雳的肩。
但人就那么僵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三婶也急了,赶紧对景玓道,“夏公子明显是被鬼魅给缠上了!这种虚病得找青吟宗才行,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去青吟宗请法师!”
景玓忙将她拉住,抹着眼泪说道,“三婶,让青吟宗来回跑太麻烦了,我想把我相公送青吟宗去。”
杨三婶一听,又瞧了瞧夏炎雳的气色,点头道,“如此也好!”
景玓趴在床头边,开始对着床上的男人哭,“相公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们还年轻,还没个一儿半女,你要是有个三张两短,我该如何向老夏家交代啊!相公啊,你可一定要争气,要挺住啊!”
“少夫人,别难过了。”影韵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不是个善言辞的,而且又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性子,这冷调的语气加上景玓的悲伤痛苦,不止一旁的影风看得无语,连杨三婶都有些被吓到。
知道的是当床上的男人病了,不知道还以为床上的男人去了呢……
而夏炎雳被点了穴没法动,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听着女人哭丧的声音,那真是险些被气死过去。也幸好他被点了穴,不然铁定诈个尸给他们看!
影风赶紧到床边将夏炎雳抱坐起,然后对杨三婶道,“三婶,我们这就去青吟宗,劳烦你为我们带个路。”
杨三婶点着头上前帮忙。
就这么,四个人用一辆板车把夏炎雳拉到了庚华岛。
说是岛,其实与水无关,就是深山中的一处坳地,取名岛而已。
但这山坳占地宽广,在四方山势重叠中,显得极为神秘,给人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而青吟宗就在这山坳之中,虽谈不上金碧恢弘,但房舍联排成群,多到数不过来,也堪称壮观气派。且下山入宗时,还有高大的牌坊矗立,据说还是周围的百姓帮忙修建的。
杨三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名气还是不差的,青吟宗的不少人都见过她。
有她引带,景玓四人几乎是畅通无阻。
只是当他们进到青吟宗宗堂大院时,有两个灰袍男子神色显得很诧异,其中一个还就是几天前在景玓隔壁为小狗蛋祛邪做法的法师。
杨三婶替他们说明了来意。
景玓接着也哭诉,“昨夜不知道哪来的红衣厉鬼,把我相公吓成这样,还请你们救救我相公……”她不仅哭,还对着一众灰袍弟子跪下磕头,“求你们大发善心,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请务必把我相公治好。”
磕了好几个头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子,颤抖地打开,“这些若是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凑。我在城里还有个远方亲戚,只要你们开口,我这就去找他们借。”
钱袋子的碎银少说也有一百多两,何况她还要去凑……
那日帮小狗蛋祛邪的法师忙上前扶她起来,亲和地说道,“少夫人快请起,你对丈夫一片赤诚真心,我们又岂能见死不救?”
另一灰袍男子简单看了一下夏炎雳的气色,然后为难地道,“周师弟,这位公子的虚病可不轻,可见他们遇见并非一般鬼魅,咱们是可以作法,可需要烧去的东西实在太多,这花销可不再少数。就算有那么一两百银子,也不够啊!”
杨三婶赶紧拉着景玓到一旁,小声说道,“青吟宗的法师都是清修,平日帮人看事都不会索要报酬,所以他们一直过得拮据。他们要为夏公子作法祛邪,势必要许多元宝香蜡,而且遇上越厉害的鬼祟,要烧的元宝香蜡就越多,这笔开销只能事主自己掏银子。”
景玓赶紧点头,“没事的,我能凑到银子。”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几位法师,问道,“五千两够吗?只要能让我相公好起来,我给你们五千两,要烧多少元宝香蜡你们做主,若有剩便当我们夫妻捐赠给贵宗。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没齿难忘。”
五千两……
旁边杨三婶都被吓到了。虽然她早就看出这对小夫妻气度不凡,可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富有和阔绰。
她活到现在,还没见过五千两呢!
青吟宗的法师们也是愣直的眼,还是给小狗蛋作法的‘周师弟’先回过神,笑着说道,“少夫人救夫之心感天动地,你放心,有你那一番话,我们青吟宗一定会让你丈夫好起来的!”
景玓赶紧把钱袋子塞到他手中,“周法师,我现在就去城里找亲戚借银子,我丈夫就留在这里拜托你们照看了!”
说完,她吩咐影风,“你留下来听法师他们差遣,我和影韵去凑银子,很快便回来。”
影风躬身应是。
随后,在法师们的带引下,影风将自家王爷背去了一间屋子。
而景玓和杨三婶、影韵离开了青吟宗。
快到家的时候,景玓对杨三婶说道,“三婶,我现在去亲戚家,就不劳烦你了。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你引荐,待我相公好了以后我们一定重重谢你。”
杨三婶一听,两眼都笑成缝了,但嘴里却说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景玓坚定道,“要的要的,你也是我们夫妻的恩人,我们是一定要报答你的。我先去了,回头若有需要我再去找你。”
与杨三婶分手后,景玓带着影韵在城中晃了半圈,确定没人跟踪后,二人偷摸着去了城主府——
而此时,青吟宗内,夏炎雳也没有被冷待。
姓周的法师带着一名师兄弟在夏炎雳面前开坛作法,又是念念有词又是往夏炎雳身上不停喷符水。
一旁影风看得都想大喊救命了!
自家王爷没醒,他觉得自己快凉了!
这哪里是作法,这分明就是恶搞他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