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八代祖宗’一出口,莫成旺的脸不止铁青,还咬牙切齿的让脸都变扭曲了。
影风忍着笑,扬声附和景玓,“莫大人,你看莫小姐之死,六小姐比任何人都痛恨凶手,甚至替你们诅咒凶手十八代祖宗,可你们呢,一个个不分青红皂白,连莫小姐的死因都不查便冤枉六小姐杀人。知道的是当你们昏了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小姐才是莫小姐的亲人呢!”
“你……你们……”莫成旺被嘲讽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蹦不出来,可他又一脸的扭曲痛恨,显然还是咬定了女儿的死跟景玓有关。
衙门提督俞遥见此情况,不得不出声,“莫大人,依下官看还是先查莫小姐的死因吧。”
他话音刚落,影风便发出讥笑,“提督大人是蜀南城的父母官,人命在前,如何办案应是你说了算。你请示莫大人,莫非你要让位,让莫大人亲手查办此案?那依小人愚见,这桩案子干脆别查了,你们直接就地宣判吧。”
俞遥脸色唰地失血,并下意识朝夏炎雳看去。
因为他见过影风,知道影风是夏炎雳的人。
面对他投来的目光,夏炎雳嘴角咧向一侧,三分邪气七分打趣的开口,“看本王作甚?难道本王的人说错了?”
俞遥立马低下头,“王爷息怒,下官并非那个意思。”
“呵呵!”夏炎雳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似耍宝般递到他眼皮下,“俞大人,忘了说,本王虽然不是皇命钦差,可是有皇上的金牌御令,你非朝臣,应该没见过这种东西,想必你也不知道这金牌御令的妙处。说实话,本王自得到这块金牌御令迄今,还从未用过,俞大人想不想长长见识,看本王如何拿这金牌御令砍人脑袋?”
金光闪闪的牌子上,九爪金龙威风凛凛。
俞遥双眼瞪大,扑通便跪在了地上,颤抖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止他被吓到了,莫成旺看着那块金牌,也赶紧跪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景玓、白芍、影风、以及暗卫们外,其他人也都跟着俞遥和莫成旺跪在地上。
夏炎雳‘哈哈’一笑,“瞧你们,这是做何啊?本王只是让你们瞧个新鲜,又不是要把皇上请出来治你们的罪。再说了,你们都尽职尽责的,本王哪会无端砍你们的人头。”他随即朝俞遥挑眉,“俞大人,你说是吧?”
“是是……”俞遥双手撑在地上,脑袋点得跟啄米似的。
夏炎雳突然指着莫晓悠的尸体,话锋一转,“俞大人,赶紧查案吧,毕竟死者为大,再耽搁下去,莫小姐怕是得发臭了。”
俞遥抹了一把额头,起身后,他看了一眼莫成旺,随即沉着脸开口,“仵作何在?”
在衙役最后方的位置抬起一颗头,接着此人起身,毕恭毕敬地到俞遥身前,“大人,小的在。”
“还杵着做何?难道还要本官教你如何做?”俞遥怒斥。
“是……”
仵作赶紧跑向莫晓悠的尸体,蹲在尸体旁一番查看。
检查尸体的时候,他在莫晓悠身上摸出一张信纸。
随后他将信纸呈到俞遥面前,躬着身禀道,“大人,经小的查看,莫小姐乃中毒身亡。除中毒外,莫小姐身上并无外伤。此信是从莫小姐身上发现的,还请大人过目。”
俞遥展开信纸,只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脸色就变了,拿信纸的手都有些哆嗦。
夏炎雳挑眉笑问,“俞大人,何事把你吓成这样?”
“这……这……”俞遥舌头如同打结般,怎么都发不出第二个音。
夏炎雳伸手,修长玉指取走他手中信纸。垂眸看着信纸,夏炎雳同俞遥的反应截然不同,甚至边笑边将纸上内容念出——
“安启侯府嫡女,字玓,品性嚣张,擅伪装,吾备受欺压,怒而不敢声张,至郁结,病弱……”
他一口气念完信中内容,且越念至后面越充满笑意。
等到全部念完后,他捻着信纸朝莫成旺挥了挥,含笑道,“莫大人,自景六小姐与杜元然退婚后,本王为追求景六小姐,几乎日日与景六小姐相见,莫小姐称倍受景六小姐欺压,为何本王不知?莫小姐还称景六小姐品性嚣张,本王甚是好奇,景六小姐何处嚣张了?是广庭广众之下仗势欺人了,还是上莫府挑事生非了?若本王没记错的话,莫小姐与景六小姐见面,都是莫小姐主动求上门。本王实在不解,上门者不受主人待见,就能说主人家嚣张跋扈吗?可是莫大人的家风便是如此?凡是上门求见者,不论贵贱、不论好坏,都必须敬为上宾?如此,那本王改日可得上莫府坐坐,看看莫家如何将本王供起来,若是供得不够高……呵呵!”
一声‘呵呵’结束,在场人纷纷低下了头。
莫成旺一张脸就如调色盘似的,忽红、忽白、忽青、忽紫……
夏炎雳随即将信纸还给俞遥,继续笑说道,“俞大人,也不知这封信是否是莫小姐的绝笔信,但通过这封信,本王猜测你很快便能结案了,毕竟莫小姐所述的每一字都在控诉景六小姐,似乎是在告诉他人,她是经受不住景六小姐的欺压,所以选择了轻生。本王要是景六小姐,你让本王长几千嘴恐怕本王都洗刷不了清白。无妨,俞大人尽管判吧,回头本王带着景六小姐的牌位去你府上做客,到时还请俞大人好好款待,若是有半点不顺本王的心,当心本王死给你看。到时还请俞大人宽容大量,带着全族老少把脖子洗干净些。”
“王爷,下官惶恐!”俞遥又扑通跪地。
“你惶恐啥?”夏炎雳一副不解的看着他,“就凭莫小姐这封信,你不该立马斩了景六小姐吗?还不赶紧下令,本王还等着去你们府上做客呢!”
事关人命,场面本该是严厉冷肃的,可在场百来号人,就他一个人如同游戏人间般,不是调侃就是发笑,就像是专门在这里搞破坏似的。
他笑得是那般张扬肆意,可偏偏却带动不了一点活跃的气氛,反而许多人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自他开口后,景玓便一直沉默着。
眼下的场景其实是她没想到的,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靠夏炎雳为她伸冤。那块金牌御令一出,别说其他人震骇,连她都有些傻眼,是没想到为了她,他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
看似显摆,可实际却是在镇场!
特别是听到他说要带着她牌位去俞遥府上做客,她非但没有一点生气,反而差点失笑,甚至……
还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得!
既然他愿意为她出头,那她便领下这份人情吧。
而此时的俞遥,跪在地上莫名地打哆。
“王爷说笑了,莫小姐之死下官还未调查清楚,岂敢随便结案?何况仅凭一封书信,只是莫小姐个人之言,其藏有私心,属实不能作为本案的证供!还请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将此案调查清楚,绝不放过真正的凶手!”
夏炎雳勾着唇看了一眼莫成旺,不过莫成旺低着头,没人能瞧见他此刻的神色。
俞遥起身后,又朝仵作下令,“让你仔细查看莫小姐尸身,你还瞧出什么线索了?”
仵作一震,结结巴巴回道,“回……回大人……小的还发现莫小姐所中之毒并非……并非烈性剧毒……而是……而是一种慢性毒药……莫小姐应该……应该是中毒数日了……”
闻言,莫成旺猛地抬头,怒视他,“你说什么?我女儿中毒数日了?你确定没断错?”
仵作躬着身转向他,“莫大人……小的……小的不会断错的……若莫大人不信……可换他人再作验证……”
夏炎雳笑着走向仵作,眼神不停在他身上打量,“你是仵作?怎么查个尸体吓成这样?是天生口吃还是胆小怕死?”
仵作‘咚’地一声双膝跪地,且不停地磕头,“小人已认真查看过莫小姐尸首,不敢有半点大意,更不敢有半句谎话!求王爷明鉴!”
夏炎雳嗤笑,“本王又没说你说谎!”随即他又看向俞遥,“俞大人,此案甚大,为保险起见,本王觉得还是多找几个人,一同细查莫小姐死因,不知你意下如何?”
俞遥能说什么?
他额头上的汗就似下雨般往下淌,随即便让手下去多找几名仵作。
经好几名仵作查验莫晓悠的尸体,得出一致结论——
莫晓悠中毒已有数日之久,只是今日毒发身亡而已!
听到这结论,影风指着那瘦高男子,高声斥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那瘦高男子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影风又道,“莫小姐中毒多日,跟景六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景六小姐这几日都在养伤,别说给莫小姐下毒,她的吃食都是我们一手操办!你们含血喷人,不但来此闹事,还诬陷景六小姐是凶手,不知是何居心?”
在几名仵作来之后,莫成旺也仿佛变了个人,没有再仇视谁了,只蹲在地上抱着莫晓悠的尸体悲恸哭泣,“我的悠儿啊……你死得好惨……你怎就如此想不开寻短啊……有何委屈你大可告诉为父……你就这么死了……我和你母亲该如何过啊……”
听着他哭声,景玓忍不住咬牙。
说女儿是自杀的?
TM,不还是想要把罪名安在她头上!
她忍无可忍走向俞遥,“俞大人,莫小姐之死太过蹊跷,且听莫大人的意思,好像莫小姐是被人逼死的,有莫小姐那封‘绝笔信’,貌似我还是无法洗刷清白。既然如此,那小女便恳请俞大人,既然要查案,便彻彻底底地查,哪怕莫小姐是自杀的,也得拿出自杀的证据,让人信服。否则,小女就今日之事定要告上金銮殿,誓死要为自己的清白讨个说法!”
俞遥看了一眼莫成旺,脸色阴阴的,然后对她点头,“景六小姐,此案本官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夏炎雳走到景玓身侧,搂住她的肩,对俞遥勾了勾唇,“俞大人,莫要让本王失望哦,不然本王今晚便去你府中做客。”
景玓本来还冷着脸的,听他这一声话,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随后,俞遥下令,让人将莫晓悠的尸体带去衙门。
但莫成旺却不同意,当场恼道,“我女儿死得如此之惨,你们还要折腾她,是要她做鬼也不安宁吗?”
景玓抱臂朝他冷笑,“莫大人此言差矣。你看莫小姐,本就死不瞑目,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恐怕真的会做鬼都不安宁。你想想,真凶没抓到,她会不会半夜去找你给你托梦?”
“你……”莫成旺又狠狠瞪着她。
“你别这样瞪着我,与其在这里叫嚣,不如赶紧让俞大人查案,不然你女儿变成干尸都还入不了土。”
俞遥这次很果断了,下令让衙差把莫晓悠的尸体强行抬走。
见莫成旺还想阻拦,他沉着脸道,“莫大人,下官知你难过,但为了莫小姐能瞑目,下官只能得罪了。”
眼见莫晓悠尸体就要被带离,那瘦高男子突然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大呼,“大人,小的招供,是小的杀了小姐!大人,小的认罪,求大人发落!”
他这一呼,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包括景玓都忍不住挑眉。
但仔细一想,她又不觉得意外了。
于是似笑非笑地问他,“我同你有仇吗?为何你要嫁祸于我?”
那瘦高男子摇头,“我与六小姐无冤无仇,只是我对我家小姐一直怀有爱慕之情,因求而不得所以才对我家小姐生出杀心。可杀人要偿命,不得已我只能嫁祸给六小姐你,因为我家小姐一直对你生有怨恨,嫁祸给你定不会让人起疑。”
“呵呵!就这?就因为你爱而不得所以杀了自家小姐?”景玓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