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取喜帕

“说够了吗?”景玓突然掀开眼皮。

从他为她揩泪,她就醒了。

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他的声音就跟屎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先别说她是否听清楚了他的话,就他这扰人清梦的行为也够她厌烦。

夏炎雳也不意外她醒来,瞪着她又哼了一口气,“睡你的!”

嘴上是如此恶劣,可搂着她的臂弯又收紧了几分,还闭上眼将俊脸埋进她秀发中。

景玓吸了吸鼻子,因为哭过,鼻子有些堵,加上他抱得紧,她更是觉得呼吸不顺畅,便试着推了推他。

但夏炎雳岂会如她意?

立马睁开眼威胁道,“不想本王做点别的就赶紧睡!”

景玓此时没有心情与他斗嘴,加上是真的困了,便移了移脑袋的位置,然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许是听出她呼吸不畅,夏炎雳臂弯松了几分力道。

他们之间最和谐的时刻也就是睡着的时候,他不乱来,而她则安静柔和地窝在他怀中。

很快,又传来她平稳匀称的呼吸声,夏炎雳再次掀开眼皮,看着她甜美的睡颜,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他眸中又蓄满了幽怨。

这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有多少新人会在洞房花烛夜盖着被子纯睡觉的?

偏偏他娶的女人,不知是什么妖精来着,碰又不能碰,忍又忍得难受,真真是憋屈死了!

天刚亮。

新房门外便传来影韵和一个老婆子的争执声。

“我是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收喜帕的,你凭何阻拦我?”

“王爷和王妃还未醒,任何人不得打搅!”

“什么打搅不打搅,新妇进门,过了洞房,自然是要见喜帕的,不然有损新妇名声,难道这些道理你不懂?到底是睡觉重要还是王妃名声重要?”

“不懂!”

“你!”面对油盐不进的影韵,老婆子气得不轻,不但嗓门大了,气势也更尖锐了,“你算什么东西,竟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中?新婚第一日,不交喜帕也就算了,还贪睡不起,不去向婆母敬茶请安,这像什么话?就算是王妃,那也不能坏了体统规矩,这要是传出去,别说王妃,就是王爷都会被人笑话!”

房里。

睡得正香的二人早被老婆子的声音吵醒了。

景玓看着地上,那里躺着一块白帕。

昨晚是铺在床上的。

但是夏炎雳洗澡时,他们在水里‘闹’了一场,后来他们从浴桶出来,随手就把那白帕当浴巾给用了,然后扔在了地上。

袁甄的意思她懂。

就是要见到她的落红。

落红……

她冷冷地朝男人看去。

他母亲一大早就派人来搞这么一出,安的啥心,她就不信他不清楚!

反正落红是不可能落的,落毛她还能拔两根!

“你继续睡,本王去看看。”夏炎雳沉着脸下床,还不忘把床幔为她拉上。

景玓想的就是让他出马,毕竟婆媳之间的矛盾,根源都在男人身上,他要是敢当甩手掌柜,那就别怪她当悍妇了。

为老不尊的人还想给她下马威,那也得看看自己抗不抗揍。

见他自觉,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到现在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她是真的困。

门外。

见夏炎雳出来,老婆子忙上前行礼,“参见王爷。”

夏炎雳负手立在她身前,面如覆冰,冷声问道,“老夫人叫你来的?”

老婆子低头应道,“回王爷,老夫人让奴婢前来取喜帕,顺便接王妃去太师府给老夫人行礼敬茶。”

夏炎雳双眸含怒,“老夫人让你们只接王妃?那本王呢?”

老婆子一听,急回道,“王爷自是与王妃一同回太师府。”

谁知,她话音一落,便听夏炎雳冷哼,“要本王回太师府,那也得本王得空才行!你们当本王是闲人,说上哪就上哪吗?”

老婆子,“……”

不等她再说话,又听他斥骂,“既然是要本王和王妃一同回太师府,那本王没空,王妃自然也没空!”

老婆子缓缓抬起头,一脸又懵又无语。

然而,这还不算完。

夏炎雳眯着眼阴仄仄地瞪着她,语气更是冷厉,“大胆贱奴,仗着老夫人撑腰便跑来钰王府生事,你当本王是死人吗?本王的府邸自是本王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敢到本王府中勒令王妃交喜帕?影韵——”

“属下在。”影韵立即应道。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本王扔出去!告诉门房,没有本王的许可,除了皇上,任何人敢踏进钰王府半步,一律不留活口!”

“是。”

下完命令,夏炎雳连个眼角都没再给那老婆子,直接转身回了新房。

那老婆子见状,脸色失血,但还是想唤住他,“王……啊……”

但她刚发出声,一记拳头便落在她腹部,痛得她惨叫飞出去,然后四脚朝天地落在地上。

影韵先前还能应付她几句,此刻的她满眼寒光,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吓得那老婆子落在地上都不敢喊疼,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啊啊’惊叫,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大门去,一边逃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生怕影韵追上她继续打。

新房里。

景玓本来是要睡觉的,结果男人声音太大,让她没法睡。

特别是听到他对老婆子说的话,她甚至还有几分想笑的冲动。

夏炎雳揭开床幔就发现她坐起了身,并且神色温和愉悦,明显心情极好。

他顿时也忍不住扬起薄唇,“好了,本王已经提醒过门房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景玓收起和悦的表情,哼了一声,“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我早就说过,婚后不与长辈同住,你的长辈和家人也不能仗着身份干涉我的一切。你母亲为人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若针对我,那皆是因为你,所以就该由你出面摆平。”

夏炎雳瞬间板起脸,“本王又没说要邀功!”上了床,他往被窝里一钻,气呼呼地道,“睡觉!”

景玓撇了一下嘴角。

二人重新睡下。一个仰躺望天,一个拿背示人,谁也不搭理谁。

这一睡,睡到午时。

景玓睁开眼时,大床上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香杏、福妈、柳妈她们进了新房,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都笑得极其暧昧。

景玓只当她们是在为自己结婚而高兴,直到梳妆的时候,透过铜镜看到脖子上那一处‘草莓印’,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气黑了脸。

那混蛋玩意儿,什么时候给她弄的?

“小姐,王爷待您真好。”香杏一边为她盘发一边向她汇报,言语里都是夸赞,“你还没醒的时候王爷就亲自跑去厨房,叮嘱厨子以后的吃食都以您的口味为主。他还说您昨夜受累了,让厨房务必为您炖锅鸡汤,说要您好好补补。小姐,奴婢向府里的人打听过了,他们都告诉奴婢,说王爷还从未如此对待过哪个女子,您是第一个。”

“……呵呵!”景玓笑。

那混蛋玩意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昨晚他们没洞房,那他脸往哪搁?

虽然香杏她们是自己人,但对于一些事,她也有所隐瞒。所以这会儿,她就算内心再腹诽,面上也得演出新婚燕尔恩爱无比的样子。

“王爷对我是不错。以前我还有所顾虑,但现在来看,是我想多了。他能让皇上为我们赐婚,自然是真心喜欢我的。”

“可不是嘛,奴婢也这般认为。”香杏点头附和。但她突然想到什么,梳头的动作顿住,噘着嘴道,“就是太师夫人不太可!以前杜老夫人就仗着儿子明里暗里欺负您,总想给您下马威,好在您最终清醒,摆脱了杜元然,也让那杜老夫人再无法嚣张。可是奴婢瞧着,这太师夫人比杜老夫人更难对付,小姐,您可想好如何与她相处?”

景玓笑了笑,“该怎么处就怎么处,你们有安启侯府撑腰,她那边若敢对付你们,你们就把我爹搬出来。实在忍无可忍,动动手也无妨,打伤了由侯府出药费,即便是打死了,也不过是一口棺材的事。反正你们只需记得一句话,不能怂。毕竟你们代表的是侯府的颜面,就算我爹的名字不好使,还有皇后娘娘呢!”

香杏哭笑不得,“小姐,奴婢不是在担心自个儿,奴婢是担心您,怕那太师夫人仗着婆母的身份刁难您!”

景玓回头嗔了她一眼,“有王爷在呢,不用怕。再说了,王爷是有封号的,我这钰王妃也不是虚名,是实打实的钰王妃。太师夫人虽然是我婆母,但她没有诰命加身,我和她的婆媳关系,有别于那些皇子妃和宫中妃嫔娘娘的婆母关系。论品级,我这儿媳的品级比婆母大,倘若我真跟她较劲儿,她占不了上风的。”

听她这么一说,香杏也觉得很有道理,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对了,王爷呢,可在府中?”景玓随后转移了话题。关于袁甄,她能不提就不提,提得多了真是会影响心情。

“回小姐,王爷在书房呢。半个时辰前,宫里大总管顺德公公来了,王爷这会儿还在书房同顺德公公说话。”

“哦。”

正在这时,影霄和影风来了。

景玓也刚梳妆完,便出了新房去见他们。

“属下给王妃请安!”二人一见她便主动行起跪拜大礼。

这一声正式的‘王妃’告别了以往的‘六小姐’,算是他们对她身份的认可。

其他人来不来无所谓,他俩一个是钰王府总管事,一个是暗卫营头领,就他俩在,就足以代表了夏炎雳身边的所有。

“香杏,把衣柜里那只檀木盒子拿来。”她回头吩咐香杏。

“是。”

没一会儿,香杏捧着檀木盒子到她身侧。

景玓接过盒子,打开,从里面取了两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一人一张递给影霄和影风。

二人接过银票,都喜呆了。

“王……王妃,这太多了吧?”影风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好歹你们叫我一声王妃,也不能白叫的,拿着吧。”景玓笑道。

虽说他们都是夏炎雳的人,但他们也是实实在在为她做了不少事,她都记着的。何况是当钰王妃第一天,她也不能太过小气了。

“谢王妃赏赐!”影霄和影风高兴地拜谢。

景玓又拿了三张同等面额的银票递给香杏,“你的、福妈的、柳妈的。柜子里还有一袋碎银,因为你拿去打赏给其他人。”

香杏吓得摆手,“小姐,这太多了,奴婢们可不敢收!”

景玓塞到她手里,“让你们拿着就拿着!”

她不缺银子,就这几个月,聚福楼就已经为她赚了不少。何况是身边的她们,她更加不想亏欠。如今她们跟随她出嫁,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如果哪天她不在了,这些银子也足够她们另谋生路。

“影韵。”她抬头唤了一声。

“回王妃,影韵被王爷派出去办事了,估摸着晚上才回来。”影风回道。

“她的那一份你帮他收着,等她回来再给她。”景玓又给了他一张银票,看了看盒子里,还有两张,她全拿出,递给影霄,“这一千两,你负责分给府里的下人和暗卫营的兄弟们。”

影霄和影风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大大的‘服’。

他们的王妃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转世!

一挥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直接把所有人都收买完了!

“行了,你们该忙忙,我先回房整理东西了。”她挥了挥空盒子,转身进了新房。

进了房,她先去了衣柜。

然而路经大床时,她余光扫到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只见那床幔上贴着一张纸条……

她脸色一沉,夺步故去将纸条取下。

同昨晚那张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但内容确实——

抚远将军府,只你一人去!

这次没有落名。

捏着纸条,景玓只觉肝火旺盛。

‘贺老三’到底耍什么名堂?

他若是真的贺老三,何须如此遮掩?搞得有人要吃他似的!

如果他不是贺老三,那她去做什么,送死么?

“哼!”

她直接将纸条撕了!

她就不去!

既然有本事出没钰王府,那就给她老老实实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