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准备进山了,有人还窝在城中,愤愤不平的咒骂着。
此前,从区秀那凌厉的啸声中,雯华听出了许多意味,例如愤怒、不屑。最让她心虚的是,那啸声摆明车马,准备好了玩命!
雯华敢玩的东西不少,但就是舍不得玩命,特别是这种面对面的玩命,所以她跑得不慢。可是,她依旧只是吃灰的命,只因前面有个跑得更快、更有气势的。那气势犹如猛虎入林,蛟龙入海
是啊,猛虎入林,蛟龙入海!
这不正是她离家时的心态么?可是遭此挫败,她开始犹豫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一条,玉蛟龙?若算,那么又该如何翻江倒海;若不算,家里将他们姐弟俩丢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
三艘大船啊,配上各类人手足以进行小规模的攻城略地了。可是,就这么轻飘飘的交到她和弟弟的手里,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那时只顾得意气风发,现在再咂摸就有些不对味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招惹是非的性子,就像自己的弟弟,事情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事。当然,还要加上自己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姐姐。
只是这一次,却成为别人眼中的热闹。作为一个习惯看热闹,也喜欢看热闹的人,对热闹这种事情是相当的敏感。就像城门处那几个指指点点的人,她已经记下了。若非是与弟弟你追我赶的重要关头,她非当场发作不可!
对于雯华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作笑话围观,也是她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被围观的羞愤。这真是相当奇妙的体验,神思离体带着不受控制的俯视感,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来也怪,这种状态下,她反而变得异常敏锐。一些已经遗忘的人,在这一刻音容如在眼前;一些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在一刻竟变得字句清晰;就连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也陡然变得纤毫毕现。
借着敏锐的状态,雯华开始暗自抱怨。诸如为何这么倒霉,怎么就遇到了那只鸟,那个人?家里,为何要让自己跟着弟弟出来?
嗯
不对!
雯华有些咂摸出味了
想想,多半是姐弟俩拥有着共同的特质惜命。所以像她和弟弟这种人,仅能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却翻不了天。呵,说好听些,是将她和弟弟当成傻子送出来惹是生非;说难听些,就是被人当作了搅屎棍。
忽然彻悟的雯华一阵气苦,想人家也是兰心蕙质、貌美如花,怎么就如此不堪?心有不甘的雯华决定破罐破摔,既然都认为本姑娘翻不了天,那么这一次就翻给你们看!
这个世上,想要翻天的人太多,但更多的是连朵浪花都见不着。就像已经没入林中的区秀,如同汇入大海中的一滴水,连丝响动都没有。至少,喘过气来的雯华和雯靖,悄悄摸上城头后,没能发现点滴踪迹。
这对姐弟不会想到,区秀那声厉啸,也是被他们气的。身处睡狮城堡这块还算干净的井中,区秀是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找事的,是这对姐弟。摆开架势准备较量一场的,还是这对姐弟。怎么,面都没露就跑了呢?按照睡狮城的规矩,双方至少得分出个高下,败的一方哪怕不死,也要彻底认输才算完。平白在林中枯等了一阵,等反应过来再想追上去时,已经赶不上了
区秀十分后悔,出门前没有带上强弓硬弩。否则远远的缀上去,应该可以赶在城门前射趴下那对姐弟。实在是山中林深叶茂,根本无法及远,所以也就用不上那等物什,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跑出了林子
既然没追上,区秀也只得悻悻而退。毕竟,她还有正经事要办。
是的,正经事!
寻得风止树静的空当,区秀屏气凝神立起了那截小小的断枝。多年的严酷训练,让她拥有了异乎寻常的平衡感,所以断枝稳稳当当的立了起来。当真是稳稳当当,一人一鸟一动不动的盯了半天,它就是不倒
似乎,连老天都在跟着做对,方才风还是吹吹停停,可这半天过去了,那风竟然没了。此时,区秀的身形还保持着部分立木棍时的架势,就是那种半蹲半撅着腚的样子。这架势保持一会没什么问题,若是时间长了就有些见汗。许是区秀的样子让赤羽心痛,它不再木立不动,鸣叫一声奋力扇了扇翅膀。
啪嗒,倒了
倒是倒了,区秀却开始纠结,这种结果到底算不算呢?于是一人一鸟不再盯着那根倒下的木棍,而是开始了彼此间的大眼瞪小眼。
不是区秀缺乏决断,而是这一次进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要找什么?她只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念头,还是因雯靖那个少年而起。只是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化作难以平抑的冲动,让她想要放下一切,进山!
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她,毫不犹豫的上路了。可是那股冲动,终究无法指明方向,不等她正式启程,就已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