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军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马上放低了声音。
其实,这个问题从年前就开始困扰他和梁永生,一方面是糖厂濒临倒闭的现状,另一方面是陈世法的反对,现在又加上省厅和梅老的意见,两人真是作了难,好嘛,现在终于见到曙光了。
此时,曙光就坐在眼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嗯,如果糖厂改建成啤酒厂,区里就有三家啤酒厂了,”嵘啤也是化肥厂改建的,这方面王从军倒有信心,上级也没规定一个区或者一个县不能有三家啤酒厂嘛,“你们嵘啤,加上海城啤酒,再加上糖厂改建成的啤酒厂。”王从军喝了口开水,突然又问道,“可是老陈不准备放你走。”
陈世法的态度很坚决,并且嵘啤销售科那一帮人惟秦东马首是瞻,听说秦东要调动,罗玲真的给跟厂里说要回商业系统,本来硬把她从商业系统调到二轻系统,商业局就有意见,人家又是区里的劳模,王从军也要考虑到这几方面因素。
可是这帮人真要走了,现在嵘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销售有适合的人管理了,就是不走,军心动摇了,虽然不至于马上分崩离析,可是也会影响到厂里的生产。
今年,计委给嵘啤的计划指标都超过了往年,这也是让梁永生和王从军头疼的。
“那简单。”秦东转过头,第六感告诉他,一直有人在注视着他,可是他转过头,苏玉波的头就低下了。
“简单?”王从军心里突然有股火气“腾腾”直蹿,“你说,简单在哪?”
“王局长,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啊,”秦东也看出了王从军的情绪,他也不计较,“我想,如果糖厂改建成啤酒厂,一是要有现成的技术人员,二是要现成的有技术工人,三是拖欠职工的工资也得有人先垫付上,后面的管理”
王从军突然就长出了一口气,他一下又笑了,“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小秦啊,”他有些感慨地用手点了一下秦东,“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嗯,照你的意思办,陈世法的工作就可以做了。”
区轻工业局的人看看自己的局长又看看秦东,这两人是在打哑谜吗?他们什么意思?怎么刚才王局长一幅电闪雷鸣的样子,现在突然就雨过天霁了!
“好好,我回去就跟区里汇报,不过”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按照秦东的想法,陈世法的工作很有可能就做通了,可是另一个人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不好做也得做,前面没有出路了嘛!谁让路是他自己堵死的!
“嗯,吃饭,别说,你们大学里的食堂,这馒头还真香。”王从军这些日子着急上火,为了糖厂的问题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了,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他突然就有了食欲。
秦东笑了,他瞅一眼王从军手里碱放得太多以至于发黄了的馒头,别说,多放碱面,馒头就是香!
“小秦,你说的这几条,我回去后立马跟梁区长汇报,”王从军吃得太快,赶紧喝了口开水,“不过问题不大,现在,你对新工作有什么想法?”
说了一大堆,还请王从军在食堂里吃饭,秦东要的就是这句话,“那,王局长,您不说我自己还真不好提,我说了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啊,错与对,领导多包含。”
“你说,你说嘛,只要区里能办到,我们不打折扣。”王从军豪气地又咬了一口馒头,“嗯,你的意思”馒头放进嘴里,他却没有着急咀嚼,秦东提出的问题,也在他与梁永生考虑之中,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秦东,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考虑好了,就等着我来找你呢?”王从军突然又变得很严肃了,惹得区工业局的两人又惊奇地看着他,这半天,他们的王局长已经变过几次脸了。
可是他是地地道道的山海人,不是四川人啊!
“没有,您要来,我哪能知道?吃菜,您尝尝我们食堂的清炖茄子,没有一丁点油水”
嗯,没有一丁点油水?
王从军似笑非笑地看看秦东,“你这是说糖厂吗?糖厂当然赶不上你们嵘啤,你啊”他又一次点点秦东,“以后别跟我耍心眼!”
“不敢,不敢。”秦东笑了,从前些日子在自己家请客,他就在等今天,不,应该说是从重生以后,他就在等今天,鼓动罗玲等人“造反”,通过梅老和衣处长施压,他就是想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王从军没有在沈南过多停留,回到区里,梁永生很快把陈世法也叫了过来,“秦东脑子活,解决了你的肠梗阻,”一见面,梁永生就跟陈世法开起了玩笑,现在他的心情也很好,“这样,把糖厂改建成啤酒厂,作为你们嵘啤的第二分厂,你看怎么样?”
“这样,秦东也能留在你们嵘啤了,糖厂改建成啤酒厂他也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两全齐美了嘛。”王从军不失时宜地敲着边鼓。
“这个样子啊”
陈世法干瘦的面皮动了动,他心里既高兴也高兴不起来,糖厂三百多人的职工,每人都等着吃饭,这就等于让嵘啤把这烂摊子接过来,这得背多大的包袱啊,可是不接,自己却不能继续跟区里叫板,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他陈世法比谁都明白,惹恼了领导,自己在嵘啤也待不下去。
“行,我没意见,只要秦东留下,我们嵘啤就接过糖厂,大不了花费点功夫嘛,”他脑筋一转,“可是,雷老虎能同意吗?”
这也是梁永生和王从军顾虑的问题,糖厂改建成嵘啤的分厂,主要是雷老五不好安排,原来他与陈世法都是区里企业的厂长,可是现在让他给陈世法当下属,他肯定不愿意干!
并且,这人哪,搞生产不行,可是搞关系比谁都在行,领导家里有个红白喜事,他第一个嗅着味道就上了门,在市里、区里,他的关系很多,前些日子想把他调离糖厂,让秦东接任,不少领导就替他打过电话来,梁永生还真难以招架
“即然是分厂了,他雷老五自己也不会想留,”梁永生还是下定决心,“这样,老陈,你准备好接手糖厂,雷老五的工作,从军你来做。”
“那雷老五不当这个厂长了,厂长让谁来干?”陈世法说完后又后悔了,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梁永生和王从军互相看看,你陈世法还担心这个啊,人家小伙子早自己惦记上了!
“秦东担任糖厂厂长,也就是我们第二分厂长,但是仍担任厂里的总调度和销售科长,”陈世法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了,“没有他,销售科那帮人谁也压不住。”
梁永生也笑着站起来送客,“这是你们厂的事,你自己决定,不过,老陈,秦东兼着这么多职务,你是不是想累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