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一天的清晨来得不晚,但?林实醒的很晚。
她许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没有任何梦,也没有顾及任何。只是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林实睁开眼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她的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
她的头埋在双腿之?间，好一会儿?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陈域靠在门?框上看了她的背影许久，女?人的脊梁骨很突兀,即使穿着睡衣也映得异常清楚。
他在外边抽了根烟回来,林实的姿势还没变化。
陈域皱眉，语气寻常,问“不愿意？”
林实转头看他，眼圈和鼻子红红的，脸色稍显苍白。
“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男人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说“不喜欢我这样的？”
“你是什么样的？”
陈域想了想自己，说“真男人。”
“你是野蛮人。”
男人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他的头搁在林实清瘦的肩膀上，说“不管是不是野蛮人,现在也只有我这样的。”
林实没有回话，好一会儿?陈域问“什么时候去?见我爸妈？”
“这么早去?干什么？”
“谈婚事。”
“......”
“行，那我定日?子。起床吧，我把床单洗了。”
林实推开陈域起身去?了衣帽间,换好后她去?了浴室洗脸刷牙。
陈域拿着床单站在门?口问林实“血渍是不是要用盐才能洗掉？”
女?人捏着牙刷的手一顿，脸有些泛红，嘴里喊着泡沫,口齿不清地?说“滚出去?。”
他站在门?口笑，拿着床单出去?查怎么去?血渍。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难过，因为陈域这个?人在林实身边向来是没话找话，再无聊的氛围他都?能找到话题。
林实的早饭是陈域跟她泡的一杯温热的咖啡，还有冰箱里拿出来的切片面包，连烤都?没烤，冰冷得无法?下嘴。
她瞧了眼那索然无味的早饭，问“你早上没吃？”
“嗯。”
“那你忙什么去?了？”
“去?买了只鸡，下午跟你炖汤。”
林实喝了那杯咖啡，去?厨房做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她那个?受伤的左手已经?没有太大的行动能力了，基本是她站在边上指导，陈域做出来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吃完了那个?简单的早饭，林实怏鸡般的状态窝在沙发?上睁不开眼，并不是困得想睡觉，而是没有精力睁开眼去?想点?别的什么。
陈域看着林实的脸，除了白，脸上没什么多余的颜色。她时常这样没有气色，有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男人走过去?把她抱进了卧室里，没有躺过人的被?子里有些冷。林实迷糊地?拉着陈域的手不松开，闭着眼说“你跟我一起躺一会儿?吧。”
这是个?人体火炉，无论何时，陈域的身上经?常很滚烫。林实窝在陈域的怀里，两人沉默地?相拥躺在床上，她能汲取的热度不比她感受到的暖气片差多少。
陈域没睡着，他躺了一会儿?看见林实睡着后去?了厨房。
他大早上去?菜市场，场外有不少卖自己养的鸡蛋和土鸡的老人。陈域买了只母鸡回来，打算炖鸡汤给林实尝点?。
男人从小在家也不是做饭的主儿?，这时看着那支光秃秃的鸡有点?手足无措。
他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对方不怎么快接了，喂了好几?声，聊天的信号才通畅起来。
“妈，您干嘛呢？”
“除了打麻将还能干什么？这个?点?打电话有事儿?？”
“怎么炖鸡汤？”
“要喝鸡汤？晚上过来我跟你弄。”
“不是，我炖给您儿?媳妇喝。”
陈妈妈知?道儿?子终于谈了个?对象，说了好几?次让带回来见见，结果陈域每次都?是推辞。弄得两个?家长以为陈域是为了逃过催婚，撒谎骗人，现下陈域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证明了什么。
陈妈妈是北方的姑娘，说话大声大气地?，话语里有些不可思议，说“你说真的？真的有女?朋友？”
陈妈妈的反应太强烈，捏着麻将完全忘记自己在牌桌上的事情。
陈域听见那边有人说“陈姐，你这牌还打不打了？这儿?媳妇还没娶回来就高兴地?跟抱了孙子似的。”
陈妈妈说“这不都?快了吗？我儿?有那本事。”
陈域隐着笑，说“您先忙，抽空告诉我。”
电话挂了一会儿?，微信上的语音消息接二连三地?发?来。
“把鸡先处理干净，然后放到砂锅里焯水。”
“焯完水换干净水重新小火慢炖，放葱、姜、料酒，小火慢炖两个?小时。”
“最后放盐和味精调味就行了。”末了，这句话的中间还不忘插一句“发?财。”
“放两只人参，我让你爸跟你送过去?。”
陈域想了想，说“我爸在不在家？”
“在家打牌。”
“.....我自己回去?拿。”
陈域的父母皆是教师退休，这个?年纪没什么爱好，除了打牌。
男人放着那只鸡，开车回去?拿了些补品才回去?认真炖鸡汤。
林实起来的时候，整个?屋里都?弥漫这一股清香的鸡汤味。她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看见陈域穿着围裙站在厨房是弄晚饭。
她走过去?，问“这么多菜吃得完么？”
除了那个?地?三鲜，剩余的两盘菜林实完全没有认出来，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卖相好不好看都?弥补不了味道上的缺陷。
“待会儿?彦朗要来。”
林实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勾当，问“你炖鸡汤了？”
“嗯，要不先尝尝？”
女?人摇了摇头，侧坐在一边的座椅上，脑袋趴在靠椅上看着陈域。
男人拿着勺子跟林实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扬了扬下巴说“尝尝。”
那汤很清澈，只有少量的浮油在面上。
林实看了眼，就着喝了一碗。味道很清淡，回味有淡淡的清甜。她喝完后，依然是刚才那样的姿势看着陈域。
不是打量，是明目张胆地?追随。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或许女?人的心就是这样感性，一旦和男人发?生了男女?之?事，便觉得全身心都?属于他。
陈域回头看林实，她就是那副样子。眼神并不是柔情，是淡然，心情平和。她的嘴唇油亮，松散的头发?让林实看起来有种颓然的美。
眼神的接触，短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陈域说“别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
“看得我有性冲动。”
“......”
她转过头，自己静坐了一会儿?。
彦朗来的时候正是掐准了饭点?，不用说，准是在外面玩到现在正好过来吃完饭。
他买了点?甜品提过来放在桌上，跟林实说“姐，你快来。这家店的蛋糕特别好吃。”
林实走过去?看了眼那满是奶油的甜品，淡淡扫了眼彦朗便回了刚刚坐的位置。
这顿晚饭，除去?那个?鸡汤，陈域又另外做了五道菜。
林实不爱吃油水重的菜，安静地?喝着鸡汤。饭桌上，光听见彦朗夸陈域做饭好吃了。
她连喝了两碗汤，第二碗的时候，林实觉得鼻子有些痒，她揉了揉鼻子，那手一掌的血。
彦朗坐在他们对面，清楚地?看见林实在流鼻血，问“上火，太补了？”
陈域赶忙把抽纸递到她手里，拉着林实去?了洗手间。
两人回来的时候，彦朗呆呆地?问“姐，你喝了多少？”
“三碗。”想了想饭前还喝过一次。
“里面炖什么了？这么补？我也去?喝一碗。”
林实喝的汤都?是陈域盛的，她只知?道炖的是鸡汤，连里面放了什么配菜都?不知?道。
“人参。”
要说那汤补，陈域不光放了两只人参还放了不少瑶柱炖在里面。也难怪林实会流鼻血，一下午就喝了三碗。
彦朗快速的扒完碗里的米饭，去?灶台上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美滋滋地?喝起来。
那鲜血流的止不住，水龙头似的。以至于，林实刚刚那晚鸡汤也未能幸免。
林实没了吃饭的心情，她一人坐在客厅里。没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按门?铃。
她起身去?开了门?，屋外一个?小女?孩站着。
小橙子一个?人站在门?口，喊了声“林实姐姐。”
林实牵她进来，往外面望了望，问“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自己来的。”
林实没说话，关了门?。
“吃饭了吗？”
“还没。”
林实带她去?了餐厅，或许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小橙子有些腼腆。
她跟在林实后面，问“我待会儿?怎么叫彦朗哥哥对面的那个?叔叔？”
林实想笑，小孩都?已经?叫出来，还何必问自己叫什么。
“喊哥哥就行。”
小橙子去?了彦朗旁边坐着，喊了两声哥哥。
陈域看了眼对面的小女?孩，“嗯”了一声，低头吃着碗里饭。
林实盛了碗米饭给小橙子，自己则坐在陈域旁边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饭，连夹菜都?是彦朗帮她。
女?孩来后的气氛有些沉默，安静地?吃完饭后。彦朗带着小橙子去?了客厅里，陈域在厨房里洗碗。
林实站在旁边，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你今晚回去?吧。”
陈域冷笑了一声，说“我没身份留在这里？”
“不是，没多余的床。”
“画室开个?地?铺。”
两人都?做出了退路，好在屋里还有多余的棉絮。
彦朗没多坐多久便打招呼离开了，这前任的孩子和现任正面交锋，怎么说都?算一场战争。
晚上，林实带着小橙子先睡了。
两个?人的身份其实有些微妙，她问“怎么今天想过来了？”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说“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阿姨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其实我不想要，我怕爸爸不开心。”
林实抿了抿嘴说“把你的想法?跟爸爸说，好好沟通，肯定能解决问题的。”
“林实姐姐，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小孩的心思很简单，一旦家庭里出现了一个?更小的成?员，原本那份属于自己的爱肯定会少一半，也可能消失。
“没有不对，你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
她是心情不太好的，不然不会这个?时间来林实这里。
小姑娘没有说话，抱着林实的腰慢慢睡着了。
林实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如果自己是那个?阿姨，她会不会跟张尧有一个?孩子，让小橙子也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坐了一会儿?，等到女?孩熟睡后，披着衣服推门?出去?了。
林实站在客厅里，拨通了张尧的电话。
她刚刚已经?短信通知?了对方，让他不要着急。
对方着急的声音传来，说“小橙子怎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说了件事。”
做父亲的比外人更能清楚知?道孩子想些什么，张尧沉默一会儿?。
“张尧，你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家不重要，而是给她很满的爱。”
“我曾经?以为再婚是对的，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
“你走错了一步路。”
两人聊了一会儿?，无非是孩子的事情，末了，张尧问“你呢？最近好吗？”
“还行，比前段时间状态好很多。”
“那就好。”
“小橙子明天我送她去?学校，你别担心。”
“好。”
“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林实挂了电话，转身准备回房，发?现陈域站在暗处没出声。
他拉着林实去?了画室，两人躺在地?铺上，硬邦邦的地?板并不好受，被?子里一阵冰凉。
陈域没好气地?说“老子谈个?对象搞得偷情一样。”
林实笑了笑，她窝在陈域怀里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那你会是个?好父亲吗？”
“我想我应该是吧，但?我肯定是个?好丈夫，不过妻子必须是你。”
林实没回答，躺了一会儿?，她坐起来准备离开却被?陈域拉住。
男人沉沉的声音说“陪我躺一会儿?。”
“不行。”
“我明早送你过去?。”
林实想了想，说“那你能醒来吗？”
“能。”
天还未亮，林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被?陈域抱在怀里，有些冷，她缩了缩身体。
陈域把她放在床上，轻悄悄地?关门?回了画室。
这一切发?生地?悄无声息，夜晚的月光又看见了一对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