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陈域出差的日子时间并?不算太长,只是突然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林实有些不适。
心里有些空落,但无以言表。
她逐渐开始暗自?等待陈域的来电,虽然冷言冷语,但不减期待。
林实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陈域则晚上会跟林实打一通电话。内容无非是当天的所?见所?闻,她安静地听着他讲,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去教?室听他的课。
陈域通常会在聊起自?己专业领域时话语变多,林实倒也?不反感。
这期间她的手慢慢好起来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结痂地差不多了,但依旧不能伸直。
天气渐冷,林实一天天过着,她只期待寒假的早点?到来,自?己能够少受些风寒。
陈域回来的那天是一个晚上,林实正准备从酒楼回家。
她街到陈域的电弧,那人的声音有些倦意,问“回去了么?”
“准备回去。”
“我马上到。”
“吃了么?”
“没。”
“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陈域想了想,过了几秒才回答“虾。”
“还要什么?”
“不用,你早些回来。”
“......嗯。”
这话里的意思再直白不过,欲望至深。
林实写个了单子拿到后厨,她要了一份虾和一份海鲜粥。
后厨的动作?很快,林实拿着袋子原想让四?伯开电瓶车送一下自?己,后来想了想店里差人,还是作?罢自?己加快了步伐走回去。
她觉得这路有些远,越是着急越是远。
林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才慢慢开门?进去。
客厅和浴室的灯开着,暖黄色的光晕在现?在看来有些暧昧,林实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她把袋子放在餐桌上自?己去了后院儿里。
两个空间,林实坐在木椅上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心里那阵莫名的紧张感。
直到陈域拍了拍那扇玻璃门?,林实才恍然转头看着他。
她站起来,摸了摸自?己冻红的鼻子,进了屋里。
几日没见的恋人,在这一瞬竟有些沉默。那种心里状态如同巨大的雪崩发生前,都?是安静平和的。
陈域换了件白T恤,他的头发还未擦干净,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笑了笑,问“不怕冷了?”
林实想了想,摇头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陈域热烈的吻落下来,跟他身上的气息一样。所?以雪崩应该也?是像这吻一般的,那样生猛且势不可挡。
许久,林实微微喘息,还不见陈域放开自?己。
她皱了皱眉,问“你属蛇?缠死我了快。”
陈域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说“我属虎。”
他把餐桌上的袋子拿到茶几上,林实看见盖子开还冒着热气。
陈域问“假请好了么?”
“还没,明天去画室说,加上周末,五够不够?”
“再多几天也?不是不行。”
“不行。”
“那这两天我把东西准备好。”
“嗯。”
林实撑着头看陈域吃饭。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吃饭的样子很性感?”
陈域抬头,看了林实好一会儿,说“夸我呢?”
林实说得是实话,但两人一对视怎么着都?有点?羞怯,她别过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反驳,这就是夸奖。
“没人说过。”他看着林实回答,笑得轻佻,又说“不过追我的人还不少。”
林实没理?会陈域最后接的这句话,这明显是在映射她。
“这粥弄得没你弄得好吃。”
林实看了陈域一会儿,他这挑刺的毛病没收敛,她想自?己煮的粥怎么可能比后厨弄得还好。
“你出差这几天小?许也?去了?”
她并?不是吃味,只是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心闷。
“嗯,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不就等我问你么?”
陈域笑了声,夹了一个虾塞进嘴里,没说话。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什么,陈域的饭量大,林实带回来的粥和虾被?解决一空。
两人没在客厅里呆多久,面积大不说,还冷得慌。
他们?早早洗完便休息了,陈域靠在床头,没有往日那样活力,他眼睛微眯着,将?睡不睡。
林实转头看了眼他,关了灯,把声音调得很低。
她看了部电影,偏老的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林实已经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这里面既包括书籍也?包括电影。
剧情播完,林实关了电视,钻进了陈域的怀里。
男人感受到这轻微的动静,问“困了?”
“嗯。”
他吻了吻林实额头,没有在说话,两人安静入眠。
陈域这两天显然是比林实清闲许多,他抽了一上午的空,送完林实上班约同事去钓鱼。
冬季的鱼不好钓,他不怕冷得坐在江边吹了一上午的江风,只钓到了一条小?鱼。陈域看了看了那巴掌大的鱼,取了挂钩又扔进了江里,中午空着手去接林实下班。
林实坐进车里,看着他起皮有些泛红的脸,问“干什么去了?”
“钓鱼。”
“钓到了么?”
“钓到了。”
“哪儿呢?什么鱼?”
“我旁边儿坐着呢。”
他说得随意,林实看了他一眼,早已习惯他偶尔的花言巧语。
两人中午在商场里吃完中饭顺便一人买了一身御寒的衣物,帽子和手套也?少不了。
陈域提着衣服说“我买了明天下午三点?的机票。”
“嗯,什么时候到?”
“五点?多就能到。”
“需要转车吗?”
“要,我姥爷来接,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嗯。”
林实想了想,又买了些特产给陈域。她不愿空着手见家长,既不礼貌也?不大气。
这一天夜里,她有些失眠,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春游和第一次坐飞机的那种心情,激动也?很紧张。
林实少有出远门?的时候,第一次出远门?还是高一的时候去了一趟厦门?,那是她们?一家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出去游玩。在那之?前,她没见过海。整个旅行只有三天,期间发生的事并?不和谐,她站在游船上,才发现?原来海近看是绿色的。
出行的那几天,她每天都?会在海边骑上一会儿自?行车,吹着海风,看着大海。说来好笑,或许是见过的世?面太小?,以至于她后来看到很多次海边都?以为是厦门?的海边。
陈域在夜里感受到林实时不时地翻身,他问“怎么了?”
“没怎么,有些失眠。”
“为什么失眠?”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有些不安。”
陈域笑了笑,说“有我怕什么?”
“陈域,你有没有毕业旅行?”
“有,跟同学去了趟青海。你呢?”
“我没去哪里。本来是约好了要去成都?的,跟我妈说了之?后,她就问我那她怎么办,所?以我没去。”
林实的手心微微握着,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件事。这对林实来说不仅仅只是一次毕业旅行,还是一种自?我追逐。
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像母亲放出去了一个风筝,以她为轴心四?处飘扬。每每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她都?会误以为自?己自?由了,可是她总会忘记,其实放风筝的人一收线她就只能回来。
她偶尔会想如果那线断了她会怎么样,又或是母亲松手真的让她走出去了自?己会怎样。是窃喜还是无助,窃喜自?己有了伸展天地,可她太清楚,自?己已经被?驯服得无法灵活地融入这个天地了。
人的绝望有无数种,她像一朵在玻璃罩里生长的花,偶尔因为太阳的温暖慢慢绽放自?己,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能长成母亲想要的形状。
陈域说“等我们?回来,我带去。”
林实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人的期待限值是很短暂的,过了那个最期待的时候,再做怎样的弥补都?是无济于事的。”
“难过吗?”
“嗯,我难过死了,但我没办法。我从小?生活的家庭就是这样地,他们?告诉我人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我的人生也?不属于自?己。”
林实想起那个争吵无休止的下午,父亲手里拿着酒瓶把母亲抵在墙上,一脸凶狠,他的脚边放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他是那样自?私,为了自?己那不被?社会接受的爱情,扔下这个烂摊子,选择抛妻弃子与别人一走了之?。林实后来觉得,其实那天想独身离开的或许不止一个人,还有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家庭好像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打响了一场无声的战争,他们?各自?在为各自?想要的东西奋斗着,这个整体其实早已分崩离析。
虽然他们?本是一个整体,但总有人会借故提前离场。
陈域抱着她,没说话,她的冷静和沉默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但陈域为此感到高兴,至少这个背着坚硬甲壳的女人慢慢地在向他展示自?己。
“陈域,我这个人特别偏执,有些阴郁还非常悲观。所?以总是把一切事情都?想得最坏,好让自?己接受结果的时候不至于那么难过。我向来说自?己不相?信爱,但你要知道,我最怕的不是爱人,而是得不到被?爱。”
“林实,你相?信我。”
“相?信什么?”
“相?信爱很美好,人生也?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