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临近年关,两个人随便置办了?些年货,简单的准备过年。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虽会聊天?,但不如从?前?。
每个单位都组织着吃年饭,陈域的单位也不例外。那日,他出?门前?问“跟我一起去?”
“不了?,学生晚上要去酒楼,我去看看。”
她已许久没有去酒楼,听着她晚上的活动,陈域没有强求。
“我送你去。”
“也行。”
林实站在门口,看着陈域笑了?笑。
说?不上哪里温柔,但仍是感觉像偷来的自在。
两人一同出?门,他们聚餐的地方不在同一处,车停在路边,很短暂的时间。
林实拿出?口红准备对着镜子补补口红,却听见陈域说?“你来帮你涂。”
男人拿过她手里的口红,仔细地涂着。
也许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笑着说?“你老了?以后,我也这样跟你涂口红。”
“那多丑?”
“不会。”
林实浅笑着,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嘴角,下了?车。
站在路边,她觉得心?里有种无言的空落,但依然走进了?酒楼。
四伯站在收银处忙活,见林实过去,眼里有些惊讶和喜悦,问“来吃饭?”
“嗯。”
好像也再没什?么可以说?了?,陈域接了?她的事,时常回去会说?说?酒楼的运营情况,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林实说?“我上去了?。”
“哎,好。”
走后,林实低头舒了?口气,她仍然做不到?心?无介怀的面对每个隐瞒自己的人,无论是谁。
有顾客见林实来,打着招呼说?“老板娘,好久没看见你啊。”
她笑了?笑“最近有别的事要忙。”
闲聊几句,她去了?学生吃饭的包间。
一屋子的孩子转头期待地看着她,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笑,她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揪着,让她痛苦。
“林老师,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们菜都点?好了?。”
还有一人问“林老师的男朋友怎么没来?”
她走过去坐在了?一张空椅子上,淡笑着说?“他有事,来不了?。再不吃,菜都冷了?。”
“那我们开始了?。”
席间,几乎每个小孩都多少问了?些疑虑,她一一回答。
这一顿年饭吃了?很久,久到?林实已经忘记自己每天?还需要出?去散步的事情,她被学生们围着,体会着那种只是因为关心?和爱的被需要。
吃完后,林实下了?楼,和四伯道别。
他突然说?“奶奶明?天?过来。”
她早已没太多起伏,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剩下的什?么她没问下去,八十多岁的老人走出?那个小县城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到?如今,却为了?来照顾心?爱的小儿子不顾一切的奔走。
林实走在路上,她低头想了?很久。她恨吗?恨老人纵容自己父亲曾经那些所作所为给整个家庭带来的伤害吗?或许吧,这个世界上,她恨过太多东西。
她走得缓慢,那些难以介怀的往事却偏偏扎根似的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屋里,陈域还未回来,她在客厅坐着喝一杯咖啡才去洗漱。
一人在房间里坐了?会儿瑜伽才上床休息,她向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但不困倦。
晚间,她闭眼躺在床上很长?一段时间,久久不曾睡去。
小区的氛围这些日子里很欢悦,一个人时,林实睡觉没有拉上窗帘。路灯和人群的嬉闹声从?多边形的高窗传进林实眼睛和耳里,她的内心?很平静,但仍然有些失眠。
好一会儿的时间后,起身吃了?颗褪黑色素才渐渐入眠。两人间的秘密与从?前?相比少了?些,但仍是没有说?破,就像梳妆台上的那个蓝色瓶子不知何时被陈域换成了?褪黑色素,他说?副作用会少一点?。
男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酒气,他进屋后直接去床边亲了?亲林实。
“你喝酒了??”
她刚没睡着一会儿,被关门声惊醒。
“没。”
“抽烟了??”
“嗯。”
“去洗吧。”
“等?我。”
陈域双手撑在她面前?,低低地说?着。
林实见他走后,翻了?个身,少了?些倦意。
两人没有聊至深夜,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陈域抱着林实,不知在何时才睡去。
老人来的那一天?林实和陈域去接了?她,爱子心?切,说?什?么都不肯去林实那边休息,执意要去医院。
林实恼了?火,冷着脸,一言不发由着老人去。
每每碰到?这种情况,她总会无端地生气,难以自控。
陈域见状去买了?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拿到?医院去。
终是躲不过一阵母子相见的伤感场景,年迈的老人拉着自己枯瘦的儿子,眼泪婆娑地指责这命运不公。
林实站在旁边冷冷笑着,命运如何不公?只不过是做了?恶事,没积德。
她看了?会儿便转身要走,但被陈域拉住。
“等?会儿。”
“我不想看了?。”
“他是你爸。”
陈域语气严肃,看着林实。
女人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又是这一句。
直至天?黑,两人一同回去。
林实坐在车里,神情疲倦地说?“我以后都不想来了?。”
陈域没直接回答,半晌才说?“我来。”
车厢里一阵沉默,他知道林实也没有真?的那样狠心?,她还是在等?自己说?这句话。
后来的日子里,林实如她所说?真?的没有去过医院,但还是默认了?陈域每天?去探视的事实。
原本两家父母说?好过年时见个面的,陈域那边不知他如何解释的,只说?往后再推推。
日子一天?天?的往后走,除夕的那天?,林母和陈域妈妈分别叫两人过去团年饭,林实没答应。
倒也没强求,只是知道她不爱吃鱼,说?团年饭上一定要做鱼。
那一天?的晚饭,是彦朗陪着陈域去买的菜。
林实列好了?购物清单,半信半疑地问“真?不要我去?”
“我跟姐夫可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没说?话,他们走后,自己安静在屋里等?,但依然提前?准备着。
虽是团年饭,三人准备得并不复杂。
五个菜和一个鱼汤,简简单单吃了?一个年饭。
晚上,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彦朗选的纪录片,有他来了?以后,整个屋里还算多了?些生活的喜悦感。
“姐?”
“嗯?”
“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看电视呢。”
“那我姐夫喊你,你怎么不理他?”
“.....”
林实没答,他们握着手,陈域微微挠了?挠她的掌心?,看了?她一眼,很平静。
两人相望了?一会儿,陈域轻声问“去看看?”
仿佛是一语成谶,林实愣愣地盯着陈域,没说?话,低了?头。
“走吧。”
他站起来拉林实,女人坐在沙发上不动。
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心?,质疑产生这种念头的正确性。
陈域好似能窥视林实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蹲在林实面前?,眼眸认真?地盯着她,慢慢地说?“你没有错。”
时间被凝固起来,林实看着陈域许久不曾开口说?出?一个字,反驳吗?她不能。因为陈域说?的所有全是她真?实的想法。
彦朗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说?“姐,去吧。人一旦有了?悔恨,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除夕的这一晚,三人一同去了?医院。
因为是新年又是晚上,住院部的走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白色的灯照亮着每一个角落。
林实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推门和陈域进去,彦朗一人在外等?着。
一个花甲老人和年过五十的病人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孤单的除夕,多少有些落寞。
看着林实和陈域进来,他们愣了?会儿便随即笑起来,林父问“怎么今天?来了??”
“挺闲。”林实答。
陈域笑了?笑,没搭茬。
病床上的人状态比之前?更差了?,脸上没有丁点?儿血色,说?话时也气息微弱。林实看了?一会儿后,撇开了?头。
这一次聊天?没再针锋相对,都是些简单的家常。林实没说?话,一人坐在很远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好像想要走出?这个空间。
好一会儿后,他们一同离开了?医院。
彦朗和林实坐在后面,他突然看着路边说?“咱们去宵夜吧。”
陈域答应,道“行,问问你姐。”
男孩拉着林实的手臂晃了?晃,问“行吗?姐姐。”
“嗯。”
除夕的晚上还在经营的店铺很少,几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铺后,坐在路边吃了?一顿烧烤。
味道很重,彦朗给林实倒了?杯啤酒,说?“姐,把杯子拿起来,咱们碰碰。”
林实照做,碰了?碰彦朗的酒杯,一口喝完。她夹了?些鱿鱼,沾了?沾面前?的酱油和芥末,不能接受的味道直冲脑门,她面不改色地慢慢嚼着。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彦朗给林实倒的每一杯酒她都喝了?。因为酒量很差,直到?最后,她已慢慢有些醉意。
回家的路上,陈域停好车,他揽着林实问“能走吗?”
女人摇了?摇头,她尽力走得很稳,但脚下仍然是软绵绵的感觉。
“彦朗呢?”她问。
“坐车回去了?。”
“他醉了??”
“没。”
“他怎么没醉?”
林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域,脸颊红红地问他。
“你才喝了?多少?”
陈域有些好笑,也看着她。
“那你背我回去,我醉了?。”
“.....”
耍泼呢。
陈域蹲下把林实背起来,稳稳地往家门口走。
她带着啤酒香的气息,温热的洒气在陈域的耳边,温柔的触感像极了?她的心?。
“我不是很重?”
陈域颠了?颠。
“胖了?些。”
林实听后倒没生气,咯咯笑了?几声。
“陈域,我妈常说?我这个人对待亲情很淡薄,可是我本就不喜欢与人过多的相处,所以我总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我曾经软弱到?极点?,时常因为一句不被肯定的话便妄自菲薄,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太多期待。直到?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原来两人就算不说?话,也能生出?爱情来。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此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自己与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早已毫无干系。其?实现?实是比人心?更狠,它对我的仁慈好像从?那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如果?生命真?的有轮回,我们不要再这么晚相爱了?。可是我更想做你的一只猫,阳光好的天?气我要睡在你手边,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不会说?话,但你一定知道我爱你。”
我不会说?话,但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爱你。
男人走得很慢,他听着林实在他耳边说?的每一个字,无力的气息表达着她的心?思。
她思路清晰,林实醉了?吗?
或许吧,可是醉不醉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想好好的爱着眼前?的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