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呼啸。
伍无郁披着件外袍,独自一人坐在火盆边,默默听着木柴噼啪声。
“伍帅不饿?”沐隆坐过来,眯眼道:“吃些东西吧。”
抬头看了沐隆一眼,他收拾好心情正准备开口,然就在这时,远处却倏地响起战马嘶鸣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铁蹄重踏,军卒怒吼。
“敌袭!!!”
凄厉地声音响彻四野,四下军卒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沐隆更是猛然起身,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望着他,伍无郁漠然起身,淡淡道:“南诏不可能有大股骑军,应是这几日被逼的没办法,打算狗急跳墙了。来敌不会多,不要慌,速寻将领,抵挡围杀即可。”
听着这平静的声音,沐隆顿时回神,看着一脸镇静,没有丝毫慌乱的伍无郁,顿时沉着脸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去。
待他离去,伍无郁这才远眺厮杀处,“是西边啊……”
南诏当然没有大股骑军,但番浑有啊……终局,就在今夜了。
于是乎,当沐隆强忍着心中不安,呼喝着组织将领开始抵挡这夜下悍骑冲杀时,伍无郁就站在火光旁,静静等待。
“不要慌,不要乱!”沐隆被一众军将围在一起,手持长剑,怒喝道:“挡住!挡住!他们没多少人!不要乱跑!”
“少主,我们还是后撤吧……”
身边有将领劝解,沐隆却神态狰狞,咆哮道:“后撤,往哪撤?他们没多少人!死命挡住!不许走!给我杀!”
见此,四周将领只得无奈带上还未回过神的士卒,冲向那些在营中肆意冲杀的悍骑。
高头大马,弯刃带腥。
渐渐地,当他们发现这不知何处来的悍骑战力十分强悍,且为数不少时,已经晚了。
本部军卒被屠戮大半,而那四周的战骑,仍是无穷无尽。
哪里是没多少人,这怎么像是没多少人?
沐隆愣在原地,长剑跌落手中,满是不敢置信。
身侧的剩下的将卒也纷纷围过来,有满脸血污的将领拉着他怒吼,“少主,走啊!不下万骑,他们不下万骑!!我认出来了,他们是番浑骑军,是番浑的人!!”
番浑?
心中猛然一惊,他望着那仍在肆虐的骑士,终于发现了标志性的弯刃,“怎么可能是番浑的骑军,怎么可能……”
不再理会他,将领硬拉着他,咆哮道:“挡住,护少主先走!!我们还有九万弟兄在别处,走!”
对对对,先走……
沐隆回神,然后后退着,突然想起伍无郁,于是举头四望,“伍帅呢?他人……”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远处站在火光前,神情淡然的伍无郁。
然不等他派人去救,接下来一幕,就让他牙呲欲裂了。
只见一队悍骑策马奔至伍无郁身前,然后纷纷下马,为首的番浑将领竟然收回弯刀,走上前冲伍无郁抚胸一礼。
再看伍无郁,他仍然是一脸平静,镇定的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他在骗我沐家……
这是脑中最后一个念头,下一刻,沐隆便怒冲心窍,吐了口郁血,晕过去。
然后,便被将卒带着,逃向黑暗之中。
伍无郁看着面前的番浑将领,眯眼道:“你认识我?”
这将领呲牙一笑,用生硬的周语回复,“大帅您忘了,在西域,我们见过。我跟随大汗,参加过您的宴会。”
“哦……”点点头,“你家大汗来了吗?”
“稍后便至。”这将领眼中带着一抹危险,打量着伍无郁,“大帅,接下来,您的安全,就交给我们番浑勇士吧。”
没有去看他,伍无郁径直坐下,拨弄着柴火。
一刻钟后,四周恢复寂静,除了战马不时打个响鼻,便再无他声。
而胡利,也不知何时从黑暗中现身,披着大氅,缓步行至伍无郁身后。
眼中余光看到四周的番浑士卒无声行礼,于是他淡笑道:“大汗,好久不见啊。”
“哈哈哈哈!!”胡利大笑一阵,然后在他身侧坐下,“接到您的来信,本汗便星夜赶路,带着我番浑最精锐的万骑,来救您了。”
“救?”伍无郁半眯着眼看向他,“这个字,我不喜欢。”
“那护卫?”胡利笑了笑,“都差不多。正如信上所讲,本汗十分珍惜与您的情谊,但我毕竟是番浑之主,这些勇士可是饿着肚子来的,相信这些,足矣表达我番浑的诚意。”
“嗯,多谢。”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他便继续挑弄着篝火。
见此,胡利眼中一眯,“这南诏与西域,其实没什么两样。弱者,不配存在。您这次邀我来共分南诏,我胡利,十分赞同。为表诚意,如何分割,都听您的!”
“呵呵,大汗误会了,这次我们来,是帮助南诏,歼灭沐氏逆贼。”
听到这话,胡利当即脸色一沉,四周当即有人拔出弯刃一甩,将刃上血水甩落。随后,便是许多番浑士卒,齐齐擦拭弯刃。
无声恐吓?
“是我听错了?”胡利盯着伍无郁,呲牙道:“还是您在开玩笑?我番浑勇士饿着肚子赶来,与他们搏杀,竟是为了帮助南诏?”
将手中木棍丢进火中,伍无郁漠然望着他,“番浑,在西域吃的还不够吗?吞南诏,不怕撑死?”
眼神阴鸷,胡利冷笑道:“我番浑勇士各个大肚皮,不怕撑,就怕不够吃!”
然后,四周的番浑士卒便开始高举弯刃,用番浑语呼喝起来。
弯刃丛中,声浪震震。
这就是番浑先到的麻烦,请神容易送神难。
伍无郁缓缓起身,平静的望着他。
胡利右手一抬,四周声浪止住。
两人对视着,只见伍无郁平静开口,“南诏,不能灭。”
胡利起身,扭动一下脖子,“若本汗非要灭呢?这个世界就是强者存,弱者灭。您最好看清楚,现在的您,身边可没有几十万大军。”
伍无郁十分能理解胡利这样做,只要他开口表示同意,那灭南诏,就是与大周朝共谋而行,不是番浑一意孤行。
反之,伍无郁死不松口,他灭南诏后,就得面对大周的责问,乃至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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