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第二日醒来时,满耳都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好似回到了桃花岛一般,郭芙微笑着揉揉眼睛,见神雕和杨过都不见了踪迹,转眼又看到地上的玄铁剑,心道他必定是和神雕一道练武去了,便吃力地拿起玄铁剑去寻杨过。
行了数里,郭芙在山谷间见有几条大毒蛇死在地下,肚腹洞开,蛇身上被利爪抓得鲜血淋漓。只是这些毒蛇遍身隐隐发出金光,生平从所未见,自是不知其名,心想:这些蛇好生奇怪,我且记下来,见到外公再问他。
再行一里多地,耳边听得隐约有声声雷鸣之音,她点点头,心道:“昨天的雨着实大,今日山洪之势更胜于昨日。”果然又走了些时候,见到神雕独自站在山洪边上,双眼锐利地注视着水面。
山洪虽不似昨日湍急,但水流之大,浩浩荡荡,隐隐有沧海横流之势。郭芙默默地计算了下时间,杨过比昨日在水中坚持的时间更添半盏茶的时间,心里暗暗赞叹。突见一抹青色身影从水中冲出,她心念一动,我现在冲出去吓他一吓,最好能扑通跌入河心,我再将他救起来,看他还得意么?想罢,当即展开逍遥游拳法向杨过袭去。
逍遥游乃北丐洪七公武学之一,当年曾传与少年黄蓉,再由黄蓉传授女儿。杨过早在水下便听到郭芙到来,此时见她一招四海遨游冲自己而来,觉得招式甚是熟悉,当下凭直觉回她一记拳,亦为逍遥游。
原来洪七公亦曾将逍遥游拳法传与杨过之母穆念慈,穆念慈亦传授过儿子,只当时杨过年幼,记得并不真切。郭芙避过,道:“咦?你怎的也会逍遥游?”说罢,双拳齐出,一招沿门托钵直击杨过肩胛。
此时杨过内力已远远高过郭芙,但一来杨过不用逍遥游拳法多年难免生疏,二来杨过有意相让,陪她一道练拳,因此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一个左起,一个右始,衣袖飞舞,东纵西跃,落足之地,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杨过心思灵巧,郭芙身形轻盈,将“逍遥”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连神雕都在一旁凝神观看,似是心旷神怡。
逍遥游拳法共三十六招,招招使来,只有半年同门缘分的两人却如相伴多年的师兄妹一般,攻守趋避,配合得天衣无缝。最后一招使完,两人同时落地,忍不住都笑了。
杨过道:“是我娘传我的。”郭芙奇道:“杨婶婶?她也是洪师祖的弟子么?”杨过摇摇头道:“我却是不知。”眼睛望着郭芙洁白如玉的侧脸,心道:“想不到,我和她的牵扯纠葛如此之深。”
郭芙点点头,眼睛却望着远处的几颗枣子树。杨过道:“练了这半日,你饿了么?我去捉只野鸡来。”郭芙道:“早上吃肉油腻腻的,不如你去采些野果,我去摘点干枣,我们吃甜汤怎么样?”杨过忙答应了。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一雕便坐在山洞的石桌边喝起甜汤来,也幸得独孤求败的锅碗炊具俱为石头所制,百年之后仍然可用。只郭芙每吃两个枣子便跑出石洞,一碗甜汤一刻钟也未喝完。杨过和神雕心下好奇,跟出去看她耍什么花样。
只见郭芙将枣核含在唇齿之间,两腮鼓起,唇舌齐用力,噗的一声,枣核堪堪打到三米之外的树干上,饶是这样,她觉得甚是有趣,兀自玩个不停,听到杨过的脚步声,回头笑道:“杨大哥,你看我比那裘千尺怎么样?”
杨过当真是哭笑不得,道:“差远啦,依我看,她连三步开外的花草都打不到。”郭芙瞥他一眼道:“你又胡说,要是裘千仞武功这么差……”一语未了,却反应过来杨过是在取笑她,当即笑骂道:“杨过,你又讨打是不是!”杨过笑着伸手包住她举起的右掌,心内却叹道:“怪不得她的父母外公皆是当世一流高手,她却勉强比同辈学武之人强上一丁点。”
杨过所想不错,郭芙比之当年的黄蓉,更有资格称得上一声天之娇女。东邪、北丐两大宗的武学乃至当世武林人人梦寐以求的九阴真经于她而言,唾手可得,偏偏她天资虽较其父为高,却肖其母调皮贪玩,刻苦勤奋全不如郭靖,心思灵巧又不如黄蓉,是以郭芙虽修习全真教正宗内功,练得桃花岛上乘功夫,此时的郭芙也只能勉强比肩当年初入江湖的郭靖。
杨过低头寻思:“这丫头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武功全不用心,偏偏性情鲁莽,来日有她苦头吃。”转念一想,“我怎么想个法子帮一帮她,他日我身死,瞧她在坟前掉不掉眼泪。”
恰在这时,神雕衔来几枚蛇胆递于二人,郭芙摆手道:“雕儿,再吃我的脸就要变成苦瓜啦!”她见杨过张嘴,忙道:“我自然是爹爹妈妈的女儿,可谁也没有定下郭靖黄蓉的女儿该吃苦巴巴的蛇胆。”又想想道:“就是我外公也没这么说过,他说我好也罢,歹也罢,总归他护我啦。”
杨过指着她两颊的碎发,笑道:“是啦是啦,你是桃花岛的大小姐,练武功做什么呢?要我说,金轮法王的两个轮子甚好,左边割一下,右面削两下,好好的大小姐,成庙里的秃子了。”
郭芙脸色一白,扁扁嘴不再说话。原来郭襄姐弟降生之日,金轮法王曾用两个轮子逼住郭芙,双轮利口不住地在她脸边划来划去,相距不过数寸,郭芙幸而他只是喝问郭芙父母所在,并未伤及她性命。郭芙今日想来,不免仍心有余悸:“若不是金轮法王为了从我嘴里得知我爹爹妈妈消息,只怕我早就死在他手下了,这还罢了总是我技不如人,。若是我当时武功比金轮法王好,他还能伤到我爹妈么?又或者,我的武功比李莫愁和小龙女好,早向她们讨回妹妹了,也不至于愤怒之下,损他一臂……”
想了半日,郭芙放坐到石凳上,双手捧着脸,苦恼道:“那怎么办?我每日用心练了,可就是没大的长进。”杨过挑眉道:“用心?”郭芙小嘴一撇,道:“可不是用心么?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还没我学得快呢。”
杨过嗤的笑出声来,道:“和臭棋篓子下棋,怪不得越练越差。”郭芙气道:“不许你这么说武家哥哥!”杨过心头火登时窜起,连连冷笑道:“好啊,他们两个大敌当前,兄弟相争,端的一对脓包,你倒是回护。我同蒙古人以命相搏,救你两位好师兄出来,不过因为几句没影的话,你倒狠心斩我一臂,哼!”一语未罢,心中刺痛难忍。
郭芙见他气得脸色纸白,只拧着眉头不语,忙道:“毒又发作了么?”听他冷哼一声,自知理亏,期期艾艾道:“他二人毕竟是我师兄……你胸口好痛么?”
未待杨过回答,郭芙忙不迭地从神雕嘴中取过两枚蛇胆往他嘴里塞,杨过吞了,半日方白着脸道:“你少气我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