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虽然失去了皇位之争的大势,但其皇长子身份,尤其是手握两黄旗铁杆支持的天然优势,足以与多尔衮的两白旗分庭抗礼。
所以,即便这次大举入关,多尔衮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将他与代善生拉活扯地分开,点了他的兵马强行塞入自己的入关大军中,但豪格的本部兵马,尤其是两黄旗原本建制,多尔衮也未敢强行拆分以免内生战乱,因而豪格旗下的兵力,除了两白旗外,就属他的兵马最为强盛。
同时,就像多尔衮不知在他四周安插了多少眼线一样,豪格、代善也一样在多尔衮身边,培植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内线和密探。
多尔衮罕见地一夜未归,这个从不曾在大军出征历史上出现过的异状,毫无悬念地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送到了豪格手上。
“只是巡视一条大河而已,又不是天遥地远,居然彻夜不归,他又想干什么?”
豪格第一反应,就是多尔衮这个素来心狠手辣的叔父,是不是又再变着法子准备算计自己和自己手中的两黄旗。
然而,就在他开始苦思着自己应该应对的手段之时,又一个惊人消息传来:
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也在今日一大早便秘密引军三千,一路循着多尔衮出行踪迹追寻而去。
豪格虽然没有争到帝位,但毕竟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将。
这个消息,让他一下子从内斗的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有一股莫名寒意,从心底遏制不住地冒将出来。
要知道,多尔衮派系,乃是以其三兄弟为基石构筑而起的庞大势力。
而在这次入关准备定鼎中原的百年大计中,多尔衮费尽心机,多方算计,却自始至终都始终留着一手,三兄弟中,从不会窝在一堆,而是一定要各自分掌一军,就算是这次入关这么大事,他也还是将最为悍勇的多铎留在了盛京,摆出毫不避讳的制衡代善之意。
如此,多尔衮才放心地让阿济格回归两白旗本部兵马中,两大兄弟第一次罕见地同掌一军。
现在多尔衮一夜未归,阿济格又秘而不宣地引军而去,这番异动,怕已不是兄弟阋墙的内部之争,而是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未测事变啊!
“来呀,给本王备马,点齐三百亲兵,速去中军!”
来到中军要地,还未近身,阿济格麾下两大都统叶臣、阿山,便双双迎上前,表面脸上恭恭敬敬,但却实则毫不退缩阻拦道:
“肃亲王赎罪,我家王爷奉命暂管中军要地,叔父摄政王外出公干未回,特发此令。”
豪格哼一声,忍住怒气,好言好语道:
“不要瞒本王,本王也是征鞑靼、平蒙古、杀朝-鲜的百战王爷,不是在家的富贵王侯。”
“老实告诉本王,这两日,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阿山目光闪烁,迟疑了一下,就见叶臣忽然大声道:
“有叔父摄政王,能有什么大事?”
“肃亲王爷,我二人奉命在此听差镇守中军,还请不要为难与我二人。有什么事,待摄政王和我家王爷回来,自有一番交待。”
豪格顿时怒火上头,举鞭恐吓道:
“狗胆包天,本王没有为难你们之意,反倒是尔等一直都在狗仗人势刁难本王——”
“速速让开,本王要进帐亲自瞧瞧,胆敢阻拦,鞭子抽死尔等!”
阿山、叶臣对视一眼,不退反进,又向前一步道:
“王爷赎罪,我二人接到的军令是,无论是谁,在叔父摄政王回归之前踏入中军半步,我二人便是死罪。”
“但在我二人受死之前,我等也会先以金刀对其杀无赦!”
啪地一声,两道恶狠狠的鞭子,一左一右,恨恨抽在了叶臣、阿山脸上。
“狗奴才,不要落在本王手中!”
豪格抽出两鞭子后,虽然怒气冲冲,却又未敢真的硬闯中军要地,只是气呼呼地坐在马上,左顾右盼,叫骂连连。
正在这时,又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至,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叔父摄政王可回来了,叔父摄政王可回来了?”
叶臣、阿山一看,顿时又是头大如牛,苦笑一声上前道:
“尼堪贝勒爷,还请留步。”
“叔父摄政王尚未回营,我等奉命在此镇守中军,请贝勒爷不要让我等作难。”
尼堪看了两人一眼,也是闷哼一声。
不过,他可没有豪格的权势熏天,所以也只能是闷哼一声,随后装模作样地过来与豪格相见道:
“原来大阿哥也在哩,小弟见过大阿哥儿。”
两人对了一下眼,豪格哼道:
“此乃中军要地,不是我们宿营场所,不要将家里的称呼拿出来乱叫,要直呼本王这次统兵官职。”
这些对话,自然是两人早在之前就商量好了的。
于是,尼堪马上改口道:
“是,前部总统领大将军。这都两日了,叔父摄政王到底去了哪里呀?”
“若是三日还不见人影,遵照先帝定章和遗训,可就要十万火急呈告皇帝御前,速速召集所有王公大臣紧急会商啊!”
豪格点点头,加重语气道:
“汉人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尼堪,你还忘了另一条定制建章法令,大军若是征战在外,主帅一旦有事或者遭遇什么不测,三军同样须得速速改组重组,依次递补,选出临时统帅,以免祸及三军将士!”
见两人明显一唱一和,一直躲在中军内的兵部承政,同时也是阿济格心腹和幕僚的车尔格,忽然现身道:
“和硕肃亲王放心,叔父摄政王在出行踏勘前,便已赋予我家王爷临时代行中军职责,断断不会出现群龙无首之忧。”
“王爷和贝勒爷若是无事,还请速速各归本营,做好自己的事情,恪尽职守,万万不要误了军情!”
说着,这车尔格竟然真的捧出一道金刀令来,双手高高举起,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二人。
豪格见状,不由得也是泄气,暗自对尼堪使了一个眼色,再次扬鞭戟手骂道:
“狗奴才,休要张狂。”
“听着,明日午时,本王准时再来。那时,如若叔父摄政王还是未归,那便是祖训说的三日大限,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们一家自说自话了!”
说完,他扭头道:
“尼堪,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