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和号”科学考察船的会议室里,一次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由于与会者对飞船内是否真有天苑四人的看法并不一致,所以在会议一开始,柯化就给大家规定了一个讨论的前提,这就是假定真有天苑四人的话,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梁维舟忧心忡忡,他颇为担心地说:
“如果天苑四人活着,这将使天苑四工程的后果变得十分严峻。本来,我们把沉没的飞船打捞出来,是对航天技术的一大贡献。可是现在,既然出现了一个活着的天苑四人(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侦察兵),那飞船里面一定还有两个,甚至有许多个活着的天苑四人。谁知道他们对我们是什么态度?你们想一想吧,天苑四人和地球人之间可能有的隔阂,要比地球上两个民族之间、两个国家之间、两个人种之间可能有的隔阂,不知大多少倍。他们又有那么先进的技术,万一对我们采取敌对行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岳静听了这一席话,不觉毛骨悚然。她不安地问:
“他们真会对我们采取敌对行动吗?”
徐振宇站起来,声音有些激动:
“我认为他们不会袭击我们。俗话说,将心比心吗!打一个比方,将来我们驾驶着宇宙飞船飞向鲸鱼座的γ星,在那里发现了文明社会,这时我们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怎么可能动用什么先进武器去袭击他们呢?”
张銎的助手说:
“我赞成徐振宇的看法,天苑四人还得感谢我们呢。要不是我们把飞船打捞上来,他们现在还呆在漆黑的海底下呢。”
梁维舟还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听过《天方夜谭》里有一个把魔鬼从瓶子里放出来的故事吧!那个魔鬼可没有感谢渔夫把它从海底下捞起来,而是抱怨他捞得太晚了!”
“你是不是想把天苑四人的飞船重新沉入海底?”方雨田不高兴了。
梁维舟不介意地说:
“我倒没有那个意思。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想建议指挥部采取必要措施,一旦遭到袭击就予以反击。”
方雨田激动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我反对!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使用武力。在地球上古往今来的整个生命发展史里,甚至在地球存在的整个期间,外星人驾驶飞船到地球来,可能就这么一次。我们地球人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方雨田又问徐振宇:
“你到底看没看错,这可事关重大啊。”
“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徐振宇喃喃地说。
染维舟笑道:
“老方,你也不用追根究底。无论他看没看到,你都是旱涝保收了。”
方雨田给弄得莫名其妙,问:
“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要是没有活着的天苑四人,你可以用他们的遗骨进行宇宙人类学的分析研究,可以用骨头复原出他们的外形;反过来,要是天苑四人活着出来,你还是可以用目测方法进行分析研究,即使他们不让你接触,你也可以从外形分析他们的骨骼。”
“照这么说,你比我更有把握了,”方雨田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挂着一丝笑意,“无论有没有天苑四人,反正飞船到手了。”
“你这可说错了!原来我可高兴啦,以为这一下子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这艘宇宙飞船了,因为它是我们打捞出来的。可现在,天苑四人活着出来了,我们必须得到天苑四人的同意才能去研究飞船,因为飞船是天苑四人的呀!”
“那是一艘废船,他们不会拒绝你的!”方雨田笑道。
梁维舟不置可否地笑笑,和张銎的助手到外面去替换任思宏及张銎。不一会,他俩进来了。
方雨田不放心的仍然是真实性问题,他把话题一转,说道:
“天苑四人大难不死倒有可能,但在海底生活几千年,实在无法想象”
黄敬之细心地擦着他的深度近视眼镜,好像马上要用它来洞察这个奥秘似的。他说:
“我原先觉得,古星图所反映的年代与飞船坠落的年代相差了一千年左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如果相关的年头是用在路途上的,那么他们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能够活一千年?现在我认为天苑四人能够活到今天,这充分证明他们确实有办法能在一生中度过四、五千年的岁月。”
“我认为他们有可能采用深低温冷眠技术,把自己冷冻起来,度过漫长的岁月。”杨帆说,“我们地球上的人很早以前就想到了这种方法。但要实际运用,首先就得解决怎样复苏的问题。人们进行了许多实验。早在一八二四年,著名的南极探险家罗斯,在摄氏零下42度的严寒中,把30个蝶的幼虫冻僵了,再拿回温暖的船舱,结果这些幼虫竟然全都活过来了。一九三八年,美国科学家赖特作了一个实验。他把从水里夹上来的金鱼稍稍晾干后,迅速降到摄氏零下二百多度,金鱼立即冻硬了。过了十多秒钟,再放到温水里,那条冻硬了的金鱼暖和过来之后,竟然也复活了!”
“要是和天苑四人的水平相比,看样子还差得远呢!”岳静感叹道。
“我们地球人虽然还没有解决人的冷眠技术,但也并非没往这方面想过。早在十八世纪初,英国有一位叫作约翰·亨特尔的著名外科医生就想把自己冷冻起来试一试。……”
“他真的这么做了吗?”岳静急切地问。
“为了慎重起见,他先拿了两条鲤鱼来试验,可是在冷却、冰冻之后,解冻时并未复活。亨特尔大为失望,不敢亲身试验了。”
“到了二十世纪,由于技术水平提高,真的有人敢于试一试了。一九六七年,患了癌症的美国物理学家贝德福,请医生为他做了冷冻手术,然后放入深穴冰墓中。他希望将来人类征服了癌症的时候,再把他解冻,治好他的癌症。”杨帆说,“由此看来,天苑四人冷冻四、五千年,中间复苏几次,倒是很有可能的。”
任思宏一直在静听她的谈话,这会儿补充说:
“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采用冬眠的办法来度过千百年的岁月。科学家富兰克林在巴黎郊区的一个采石场上,亲眼看到采石工人从石灰岩的岩块中,凿出一窝四只活的蛤蟆来。而这些石灰岩是在一百万年以前形成的。这说明这些动物在冬眠中,能用极其缓慢的代谢维持生命,以致看到了百万年后的世界。”
“人能冬眠吗?”方雨田问,话音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声调。
“在三国时,有个魏国的人挖开了周王的陵墓,发掘出来一个殉葬的女子。出土时,她处于不死不活的冬眠状态。经过精心调养,几天以后有了呼吸,几个月以后已能说话。后来她又活了十多年。细算起来,从殉葬到复苏,她在地下已经冬眠了一千多年。可见,人体能够经受长期冬眠状态而不死。”
“只要飞船上的冬眠或冷眠设备没有损坏,而且又有一个完好的密封舱,天苑四人再次出现就是可能的。”张銎持乐观态度,“从铜球波视图像来看,他们三个人对地球是喜爱的,总不至于在海底沉睡四千年后又来袭击我们。刚才小徐发现他时,如果他想袭击小徐的话,一定不会感到困难。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这就是天苑四人善意的表现。”
柯化坐在那里仔细地听着。他综合了大家的意见,经过分析,形成了一个初步结论。他用沉毅的目光看着大家,浑厚有力地说:
“从总的情况来看,危险性不大。从现在起,我们分头进行准备。张銎和他的助手以及岳静,负责观察飞船的动态,并设法主动和他们取得联系。以后还要着重研究飞船上的仪器设备。梁维舟负责准备对飞船的研究。杨帆负责准备星际检疫和消毒工作,以及可能出现的医疗问题。任思宏负责邀请语言翻译专家,解决与天苑四人语言沟通问题。徐振宇和黄敬之负责整个准备工作的配合与协调,兼管对外界的联系。安全问题由我自己来抓,一方面要保护现场,以防万一;另方面,飞船继续放在驳船上,一有情况可以及时拖走。”
在场的人没有别的意见,分头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