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奕琛被蒋沁微的声音拉回了神智,他说。
“我不知道。”
厉奕琛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要是慈音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就算不回来找他,还有霖安呢,慈音不是最心疼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端了杯酒前去打招呼。
“初次见面,厉氏集团厉奕琛。”
此话一出,旁人诧异。
厉奕琛自从创立了厉氏集团,就从来没有自降身份打招呼,这样的举动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祈承曜果然不简单。
祈承曜笑容不变,举起酒杯回礼。
厉奕琛又朝着祈念安举杯。
“初次见面,厉奕琛。”
祈念安神情疑惑,笑容却恰到好处。
她认真的看着厉奕琛,里面是满满的陌生,没有一丝情感,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厉奕琛的手微微颤抖,险些失态。
不,这不是慈音。
尽管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
慈音不会这么看他的,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
祈承曜将厉奕琛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他微微抿了口酒,神色冷然,然后不着痕迹地挡住厉奕琛的视线
。
相较于厉奕琛,沈皓烨已经很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观察了祈念安的手臂,手背,发现了淡淡被遮住的伤痕,最开始那激动震惊的心情逐渐转变为庆幸。
还好慈音现在看起来过得不错,还好还好。
宴会结束后,几人看着祈念安上车。
蒋沁微心里慌乱,眼神飘忽不定。
孔慈音是她的恩人,她真的很感激,可是在遇到了厉奕琛后,这种感激开始慢慢减少,变成了愧疚,直到自己对厉奕琛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开始有些嫉妒孔慈音,嫉妒她为什么能被厉奕琛放在心里这么久。
可刚刚她又开始变得茫然了,慈音姐怎么就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
厉奕琛心里也有很多的想法,明明他可以将自己的疑惑和猜疑说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
他仅仅看了沈皓烨一样,然后离开。
沈皓烨手插着口袋,面无表情。
他知道,过了今天晚上,恐怕很多事情真相就浮出表面了。
沈皓烨猜测的没错,厉奕琛动员了很多人,连夜调查当年调查当年下岛的人,以及孔慈音的尸检报告。..
他在书房点着烟坐了很久,他在等待消息。
他突然又想起监控的事情。
那个杂物间,霖安也在的。
他把霖安叫到书房,霖安穿着一身睡衣进来,尽管半夜,但眼神却很清明,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他闻到满屋子的烟头,不自觉地皱眉。
孔霖安已经知道了厉奕琛查酒店监控的事,自然也知道半夜叫他过来是干什么。
“想问妈妈的事?”
厉奕琛看到他皱眉,将烟熄灭。
眼睛幽深,声音嘶哑道:“你也觉得那是你妈妈?”
孔霖安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毫不犹豫道:“对。”
厉奕琛闭了闭眼,又睁开,“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件事?”
孔霖安笑了,“因为妈妈好像不认识我。”
“那你也应该跟我说!”厉奕琛声音加大,情绪起伏。
“跟你说了,然后呢?”孔霖安平淡道。“你能做什么?她都不认识我们了,你还想把她带回来,然后再伤害一遍?直到……死?”
“闭嘴!”厉奕琛失态地站起身。
死这个字仿佛一下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孔霖安!我是你爸爸!”
不知为何,厉奕琛开始强调这句话。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孔霖安说道,“在我跪下来求你不要伤害妈妈的时候,我就很清楚的意识到你是我爸爸,在知道妈妈死亡的时候,我也知道你是我爸爸,可是……”
孔霖安顿了顿,目光直视厉奕琛。
“可是,在你问出为什么不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是我爸爸。”
厉奕琛看着冷漠的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孔霖安,突然古怪的笑了。
“你是在说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当然不配。”孔霖安说,“我为什么不跟你说我见到了妈妈?因为我怕妈妈回来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痛苦,麻木,死在曾经,怀疑所有……”
“我很难过妈妈忘了我,我也很高兴她忘了我……”
“我骨子里流的是你的血,我觉得玷污了妈妈对我的爱……”
不算大的书房,半夜两点,寂静空旷。
孔霖安的话轻而缓,将厉奕琛的心剖开拿出来凌迟,一刀一刀的,深不见血。
他脑中嗡的一下,无数情绪交织,愤怒,质疑,懊悔,不甘接踵而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孔霖安见他失态,转过身。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不要调查妈妈的事。”
有点良心……
哈哈哈,厉奕琛几乎笑出了声,一个儿子说自己的父亲没有良心。
他眼眶有些红,眼神阴鸷带着和深入骨髓的偏执。
慈音不能忘记他,一定不能。
凌晨五点,邮件传来消息。
下岛人数确实可疑,当年上直升机的人多了一个,厉奕琛心跳如鼓。
他问尸检报告的事。
回复是。
‘尸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经我们调查,做尸检的人是沈氏医院的人。’
这下,厉奕琛明了。
他靠在椅上,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亮。
……
“念安,厉总今天看你的眼神像是很熟悉,你们认识?”
祈承曜不经意的问道。
祈念安茫然的摇摇头。
“不认识,之前橙橙去厉氏小公子的生日宴,我跟着去了,不过没看见厉总。”
祈承曜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祈念安垂眸,慢慢揪住自己的袖子。
她有些话没告诉承曜,在和厉奕琛对上的时候,她的心口抽痛的厉害,前所未有的疼痛,让她差点站不住。
同时,伴着心痛,还有她想流泪的冲动,要不是她极力压制,恐怕当时就失态。
她非常疑惑和好奇厉奕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深刻入骨。
把祈念安送回她合租的地方,祈承曜静静的注视她进门,眼里深藏着张狂和掠夺。
他抬了抬手,车开始启动了。
车内,只听见他淡漠又沙哑的声音。
“把念安在国内的一切过往全部抹杀。”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是,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