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州郡同治姑臧城。
尽管凉州贫瘠苦困,就财政这块来讲甚至还不如盛产粮食的交州,可这姑臧的刺史府却是异常奢丽。其间楼台众多,山石湖泊一应俱全,放眼望去奇花异草到处都是,时刻都在往外溢着芬芳馥郁。
有时天公作美降下淡雨薄雾,刺史府中便是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在那样的环境下置身于湖心亭里,一边大口痛快饮酒吃肉,一边观赏绝色姬女纵情舞蹈,这样的时刻当真是舒畅无比,给个皇帝当那都不换啊!
可今天同样是小雨飘摇,刺史府中美得不可方物,但董卓却没有半点前去亭中饮酒作乐的想法。
此际他正坐于厅堂之中,痛斥韩遂马腾无德无品,李傕郭汜无能无智。
他双目赤红,一面恶毒咒骂,一面不断凝视着州郡舆图,想要绞尽脑汁思寻出一个对策来,然后长期沉迷酒色,长期习惯于以杀戮来解决问题,既让董卓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又叫他的身体变得无比虚弱。冥思苦想不过小一会,竟就头痛欲裂根本无法凝聚起精神来。
无比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大不如往日,明明还是壮年身躯却宛如风烛残年的老叟一般虚弱,董卓忽得更加愤怒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是无能狂怒无济于事,可愈是清楚这一点,他就愈发的愤怒,甚是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
……
“胡轸,徐荣,二賊该死!”
“本相国是何等的信任他们?司州何其重要?皇帝及百官又是何等的重要!?咱家将州郡皇帝都交给他们镇守,可他们又是如何回报咱家这份恩情的?”
“司州雄关遍地,随便择一处死守,都能死死堵住数倍强敌不得寸进,可胡徐二人是怎么做的?硬是等到敌军袭破虎牢拿下雒阳,这才后知后觉调兵前去抵御,这是渎职!这是在背叛咱家的信任!这两个蠢賊,就是惨死在最残忍的刑罚上边足足一百遍,也抵不上他们的过错啊!”
怒吼一声,董卓气急敗坏,一把将桌案上的物件统统甩飞。可就是这样,他也还远远不解气,当即起身就是大力一脚把木案踢踹至翻。
不过桌案翻是翻了,董卓的脚足却也被狠狠挫伤了。近几年他几乎从不运动,就是连正儿八经的骑马都变少了。
身份摆在这,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整日纵马驰骋的边关悍将了。他董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相国,他董卓是皇帝见了都要胆颤心惊先行问好的贵无极!作为权倾朝野执掌沉浮的无冕之王,就连十八匹颜色相同之骏马所拉动的奢华车驾都有些配不上他的身份,他极好权威,又焉会自降身份去骑马?
长期或躺或坐不动弹,除却喝酒就是纵欲,昔日的魁梧悍将虽然体型不改,但却是从雄壮变为了臃肿。以往是脂肪掩盖着下边强健的肌肉,而现如今肌肉不再,已然尽数转为了松垮的肥肉。可以说现在的董卓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粗暴一脚踹翻桌案还未穿鞋履,他给自己造成的损伤定然要比给那木案带去的多。
“啊啊啊,该死!就连这破案几也要与咱家作对么!?该死啊!”
剧痛之下董卓连忙抱脚,可光靠另一条腿,又如何能支撑起他肥胖的身躯?
一个脚滑趔趄,董卓摔了
个狗啃屎,这也顿时将他的愤怒猛然推至顶点。
“相国!”
董卓的一系列举动太过连贯,以至于厅堂内的一众侍从反应过来时,董卓已经面朝地板摔了个惨。
瞧见此情此景,一众侍从全都大惊失色顿感不妙,哭天喊地的急忙奔了过来。
而董卓听闻这宛若嚎丧一般的叫喊,心中更是无比烦躁。只见他面目狰狞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甩开一众侍从伸来搀扶的手,咆哮道:“这是渎职!尔等作为咱家的贴身侍从,却在咱家摔倒之际全都无所作为,那咱家要你们何用!?”
“相国息怒,相国息怒啊!”
“小人们罪该万死,还请相国念在我等多年辛苦服侍您的份上,就饶过小人们这一次吧!”
预感成真,望着脸上分毫不掩饰凌冽杀意的董卓,众侍从腿脚发软遍体生寒,同时此刻他们心中也尽是委屈,一肚子冤枉根本不知道往何处去说。
相国这莫名其妙忽然起身,然后一脚踹翻桌案结果伤到自己,吃痛之下错乱百出直接摔了一跤,这能怪誰啊!?
一系列变化前后加起来也就不到两三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能做什么?
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到处都是仇家,董卓很早以前就自己定下了规矩,为防近侍被策反谋刺于他,所有侍者在平常都不能无故靠近,距离必须在十步以外,只有在上菜斟酒或递传物品这类正当理由时,才能贴近董卓,无故靠近视为叛逆,满门抄斩论处。
两三息基本也就是反应的时间,反应快那就当作一息,剩余一息就能缩地成寸转瞬跨跃十余步距离扶住董卓?众侍从表示自己并非得道高人,不会施展这等神仙手段,换言之就是喊闻名于天下的道人张角于吉二道人在此,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扶住董卓。拿这来作为由头怪罪他们,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啊!
“快,快保护相国!”
“末将来迟,相国您没事吧?”
听见厅堂内的动静,守在外边的西凉小将顿感心惊肉跳。
近期己方各处战况失利,顶层的董卓也变得暴躁易怒起来,对待下边人动辄就是责罚,罢免革职都还算好的了,过往功臣被一小点事情就给问罪斩杀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大祸临头,这令每个人都变得很是敏感紧张。
“咱家没事,有事的是这群鼠辈,是这群整日拿着咱家俸饷却后知后觉的渎职之人!此等废物,留之何用!?”
众近侍蒙受无妄之灾想讲道理,可董卓偏偏就是全天下最不讲道理之人,除非涉及巨大利益,不然他做决断,基本都只凭个人喜好。
些许毫无背景毫无跟脚毫无价值的侍从,亲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