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庄严肃穆的哀乐,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危祁不耐烦地往外走。
来到无人的走廊,背靠栏杆,眼角的余光瞥见大门外出勤的警察,他嘲讽地弯了弯唇角,可真难为他们在大周末顶着骄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执勤,不得不承认静家这个葬礼,排场可真大。
危祁很厌恶灵堂里的气氛,于是甩开小弟偷溜到这无人注意的角落,准备抽根烟透透气。
只是当手碰到口袋,他才想起出门前他身上的香烟都被娇娇收刮走了,说是为了他身体健康,强制要他戒烟。他烦躁地扯了下勒着脖子的领带。
他抽了近三十年的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就在他的烦躁得不到缓解之际,一只白净的美手夹着一根已点燃的香烟出现在他面前。
他没多想便接过那香烟,放进嘴里深深地抽了一口,浓郁的烟味瞬间弥漫鼻腔,连抽几口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他忍不住赞道:“好烟。”
说着他转头看递给他香烟的人,对方一袭庄重的黑裙,看打扮是来参加葬礼的,那张白净的面容被黑色丝巾遮了一半,眼睛又被墨镜遮住,只剩俏挺的鼻尖,但他认定这是位美女,还是位带刺的美女。
“烟,谢了。”危祁再次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很有磁性,是能让女人一下子喜欢上的好声音。
可是这位黑裙美女楞是无动于衷,看模样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淡淡地扫了眼静静站身边的黑裙美女,危祁不禁低头一笑,问了句废话,“你也是来参加静家大小姐葬礼吧?”
“难道危先生不是?”
黑裙美女冰冷的回答让危祁有些意外,他抽了口烟,说:“是啊,我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说完,他再次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黑裙美女,只见黑裙美女却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笑,点了点头说道:“有事先走一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裙美女已潇洒转身,转眼便没入大门内。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危祁继续悠悠地抽着烟,这样想着。
除非生理需要,他从不跟女人打交道,也拜这凶狠长相的福,他几乎没任何女人缘,但奇怪的是刚刚那位黑裙美女既然认识他,却意外地没被他吓跑,还能很淡定地和他聊天,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一根烟很快抽完了,他将烟蒂随意扔地上,踩灭后,转身回灵堂。
不过当看到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时,危祁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这葬礼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提前走人的时候,跟他一起来吊丧的小弟却越过重重人群来到了他的面前,“老大,轮到咱上香了。”
危祁的脸瞬间阴了,顿了下,他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径直地走向灵堂中央。一路过去,竟然没人敢上来跟他打招呼。
来到遗像前时,危祁终于见到了今天葬礼的主持人,也是如今静家的当家,静海天。他用低沉的声音安抚道:“静总节哀顺变。”
即使一身黑色西装,也掩盖不住静海天身上的贵气,他见到危祁时肃穆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说:“刚刚爷爷还在问看到危老板没。我一时没见到你,就让王阿姨陪着爷爷先回去休息了。”
听到这话,危祁微微一笑,说:“这段时间比较忙,没过来陪老爷子打麻将是我的错。待会儿给大小姐上完香,我就去看看老爷子。”
“爷爷见到你一定很开心。”静海天笑着应道。
危祁跟静海天又聊了几句,才过去给静家大小姐上香。
静静地看着黑白遗像上的女人,危祁不得不承认这位名静海钰的大小姐很漂亮,她如果还活着,想必有不少人抢着跟静家联姻吧。
冷着脸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燃香,他调整了情绪,手持燃香对着那遗像上的漂亮女人鞠了三躬,然后将香交给立在一边的佣人。
转身前,危祁又看了眼遗像上的漂亮女人,只是他的脚刚踏出一步,却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头晕目眩,顿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像脱线木偶直直地向地上跌去。
“老大!”危祁身边的小弟沈北方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立即扑身过去,给昏迷的危祁当了垫背。
原本平静而有秩序的灵堂因为危祁的突然昏倒变得混乱,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往外涌。
守在外面的警察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就看到人源源不断地往外跑,很快他们认定里面发生很严重的事,持械准备进入灵堂维持秩序。
静海天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无人关注的角落,他冷眼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对着身边的黑裙美女,低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
看着混乱人群的黑裙美女微微仰起头,平静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笑,红唇轻启道:“不,离满意还差一步。”
说着,她转头直勾勾地看着静海天,眼中的笑意加深,“亲爱的哥哥,接下来还有事请你帮忙。”
妖冶而魅惑,是黑裙美女给外人的印象,静海天不否认她很迷人,但他们的血缘阻止了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傻小子,不会那么容易被迷惑。认清真相后,她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印象,有毒的曼陀罗,碰不得!
静海天将视线从黑裙美女身上移开,轻笑地回答说:“被你看上的人真倒霉。”
黑裙美女看着静海天英俊的侧脸,她笑着说道:“哥哥,是在庆幸那个人不是你吧。”
听到这话时,静海天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早就忘了,为何要他再想起?
这个女人真的是梦魇,他一生的梦魇。
“先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危先生突然昏倒了。现在一片混乱,危联帮的人需要您去安抚,还有这里的骚动引来外面的警察的注意,他们随时都可能进来。”静家的管家叶山快速地出现,让静海天去处理事情。
静海天点头应道:“知道了。”
叶山跟静海天离开前,忍不住转头看向黑裙美女站的地方,可刚刚还和静海天说话的女人,早已消失无踪。在静家待了二十年,他总觉得刚才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静海天过去后,发现这个混乱的场面比他想象中的更失控,他的脸色很糟糕,心里有怒气却没法发作。
如果不是他亏欠她,他绝对不会让静家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
那个可恶的女人,他早该知道她的出现是不祥。
“哥哥,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吗?”
“哥哥,你要我原谅,很简单。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后,静海钰这个人将永远从静家消失,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不利。”
“哥哥放心,这不是犯法的事。”
“哥哥,我只要你帮我引出一个人。你知道的,我只要他。”
静海天恨不得穿越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将答应这个条件的自己掐死!
不愧是静家当家,虽然满腹怨气,静海天却也很快将这场混乱处理完。叫人将昏迷的危祁送回静家庄园紧急救治,安抚完灵堂里吊丧的人,静海天又出去跟警察打交道,等他回灵堂时,叶山跟他说市长千金来了,静海天立即换上笑脸过去招待。
高倩虽然是替不能亲自前来的父亲参加这场葬礼的,但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参加葬礼。
简单交谈后,静海天带着高倩过去上香,他们走后旁边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人说静海天做定了高家女婿,也有人说静海天是刘三爷看上的女婿。
其中虚实只有静海天本人明白,他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议论。
黑裙美女还没走,她隐没在人群静静地看着静海天跟各位大佬周旋,她知道他乐在其中。
今天静家能给一个离家多年的大小姐举办这样的葬礼,不得不说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静海天接手静家后经营多年的结果。
他既然愿意当最瞩目的孔雀,那她也愿意成全他,让他向外人昭显静家雄厚的财力。
她的这个哥哥,有时真的很有趣。
当她发现叶山又注意到自己时,她微微一笑跟叶山点了下头,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灵堂。
车行驶上山道后,一抹笑慢慢地爬上她的嘴角,她想起亲爱的哥哥为帮她竟拿静家的名誉去赌,她是真的很感动,但更感动的是她终于有机会靠近危祁了。
她第一次见到危祁也是在这公墓的大灵堂里,当时灵堂里正举办她可怜的父亲母亲的葬礼。她是悲伤的家属,危祁是吊唁的宾客。
那时,危联帮还不是现在的危联帮,刚来K市的危祁也还没进危联帮,锋芒尽敛的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无名小卒。
但她永远忘不了之后他们的第二次相遇,也是那次相遇,让她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男人。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次小心翼翼的接触,却从来没有换来他的认真一眼,他宁可跟爷爷搓麻将也不愿意靠近她。
一次次地被喜欢的人忽视,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魅力,吸引不到男人,于是她做了一件让她被赶出静家的事,勾引她的亲哥哥静海天。
当年傻乎乎的静海天如今已蜕变成现在精明到恶心的商人,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红色卡宴从后门缓缓地驶入静家庄园,下车后一袭黑色长裙的她仰着头,冲着灿烂的阳光微微一笑。
静家庄园,她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