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怎么会是他?

娄清在看到气息源头的瞬间,整个人直接就懵掉了。

“那位王”穿一身黑色的军装礼服,帽檐压得极低,乍看去只能注意到他白色的异化皮肤,以及那双裹到小腿高的军靴的反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人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娄清的心脏砰砰直跳,然后喉结上下一滚动,狠狠吞了口唾沫——操,太香了!

近在眼前,那气息已经不是勾魂夺魄可以形容的了,娄清如果是一只猫,那前头就是一棵3米高的猫薄荷。

娄清没立马扑上去都是他自制力过硬。

然而那颗猫薄荷一点自觉都没有,还朝着娄清这边走过来了。

娄清瞪大了眼睛,无声地用目光拒绝。

你别过来!

你再过来,我就要吸你了!!

吸完你会打死我的!!!

可惜男人没看到娄清绝望的目光,五米的距离他三步就走到了车撵跟前。

原本在车撵边的小老头已经跑没影了,周围的仆人也都不约而同退开,整个车撵像是一座孤岛,剩下娄清一个人被扔在岛上,等着怪兽靠近。

“娄清。”

男人隔着纱帘叫了娄清的名字,声音低沉,语气冷清。

娄清竭力不过度呼吸,但那气息好像能从毛孔渗透一般,还在不停腐蚀娄清的理智。

“嗯。”

娄清听到自己应了一声。

男人伸手撩开了纱帘,那张被联盟称作“怪物”的脸出现在了娄清的眼前。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无机质”。

男人大半的脸被白色甲壳覆盖,眼睛是暗金和深红的混色,瞳孔是诡异的十字星芒,唯一能看出人类特征的嘴唇却冷冷地抿着,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与其说他是个人,“机器”这样冰冷的词语似乎更符合他的气质。

男人把纱帘挂在一边,然后朝娄清的脸伸出手——娄清瞪大了眼睛,那炽烈的气息几乎化作实质扑在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脸上一热、一轻。

面具被取下来了。

同时周围的记者快门“咔咔”一片——这是小太子娄清第一次崽公众面前露出真面目。

男人把面具放到座椅一边,手掌摊在娄清的跟前。他说:“我叫闫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娄清得承认,他的心脏因此漏跳了一拍——尽管身体的异化难以忽视,但闫禹本身的魅力存在感也极强。

不过接着娄清就想起来,闫禹家里还有20个“妻子”,这句话恐怕也是第21次说起了。

娄清:“…………”

呸。

渣薄荷!

娄清在心里唾弃渣男,面上却端着矜持,缓缓把手放上了闫禹的掌心。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但却像是打开了一个神秘的开关,那炽烈气息在他们皮肤接触的瞬间,浓度达到了顶点。

如果说之前娄清是在吸猫薄荷,那么现在他就是泡进了猫薄荷萃取的汁液里,他恍惚间变成了被烈阳包裹的一捧霜雪,连骨头都能立地化水。

娄清当即就腿软了。

“小心。”

闫禹没防备娄清会突然跪倒下去,连忙伸手把人接住,接着顺势把娄清从车辇里抱了出来。

娄清只觉得自己踩在云里,身体和思绪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整个人都轻飘飘、暖烘烘,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放松下来,舒适和睡意开始冲刷他的大脑。

娄清的理智彻底溃败,整个人被本能占据了主导权。

于是当闫禹弯腰试图把娄清放下地的时候,却发现娄清搂着他的脖子,腿还蜷着,用行动表示“我就是不下去”。

闫禹:“?”

一向冷静果断的闫禹,此时竟然也愣了两秒——大概是不明白之前还因为恐惧嫁给他而自杀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挂件了?

但也只有两秒,两秒后闫禹就直起了身,就这样抱着娄清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他斜前方站着萨维马索的国王夫妇,夫妇俩的脸色苍白,恐惧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甚至都盖过了对孩子的担忧。

闫禹没有看他们,而是转头提醒娄清:“该跟你父母告别了。”

这时候娄清的脑子已经没了,耳朵听进的话在脑子里无法消化,囫囵吞枣地吐出个回答。

“嗐,告什么别呀,我爹妈早没了。”

闫禹:“…………”

国王夫妇:“…………”

娄清靠在闫禹肩上,像是一只餍足的猫,连头发丝都软趴趴的。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半眯着眼往闫禹的颈边凑,嘀嘀咕咕地不满:“味道怎么淡了?你过来,一点,啊……”

最后几个字已经只剩个鼻音,说完这句话三秒不到,娄清就窝在闫禹怀里睡着了。

闫禹:“…………”

国王夫妇:“…………”

“那,就这样吧。”

最终,是国王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鼓起全部勇气直视着闫禹,说了句嘱咐的话,“请照顾好他。”

闫禹低头看着他,郑重点头:“我会的。”

·

娄清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片金色的宇宙岛,里面分布着无数白色星芒,他们旋转着、绽放着、衰败着。最后变成了一只金色的眼睛。

娄清就站在这只眼睛跟前,他从那金色的眼瞳里看到了万物枯荣、人事代谢;看到了尔丹城的灾难、德源卡的崛起;看到了无数人的死亡、联盟的壮大……

但这只倒映着世间万物的眼睛里,唯独没有他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切,但这一切里却没有他。

那一瞬娄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转瞬间,金色的眼里涌出万吨海水,推搡裹挟着娄清卷入漆黑无边的海底,从此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能找到他。

没有尽头的黑和五感被剥离的白,最终汇成了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严丝合缝地掩住了娄清的口鼻。

娄清挣扎着、挣扎着——

“啊!”

娄清猛地抽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感应装置发觉主人醒来,于是昏暗的灯光慢慢变亮,床边的舷窗钢板也折叠起来,露出了外面的一片静默星海。

对,他重生了。

娄清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口的窒息感逐渐消散,身体变得轻松起来。

他从床坐起来,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这是哪儿?

叩叩。

正在这时,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您醒了吗?”

娄清惊了一下,然后看向房门的方向,扬声道:“嗯,醒了。”

外面的声音又问:“我准备了换洗的衣服,现在方便给您送进来吗?”

娄清便低头看了眼自己——依旧是那套白色礼服,外套被脱掉了,其他都还穿着,就是睡得邹巴巴,惨不忍睹。

娄清抻了抻衣裳,然后下了床答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个小姑娘,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水红色的连衣裙,有着可爱的苹果肌,眼睛天生带笑。

是个活泼的小姑娘。

她推着一个小铁车,站在娄清面前三步远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鞠了一躬,笑着介绍自己。

“殿下,我叫伍兰,是您的侍女。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我会尽量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说完,伍兰从小铁车里拿出给娄清准备的衣服。

“您可以先洗澡换衣服,之后我带您去熟悉一下飞船的布局。”

娄清点头,又问;“有吃的吗?”

“有,殿下有偏好的口味可以吩咐,我去为您准备。是现在就吃吗?”

娄清想到这具身体的状态,答道:“清淡一些就行,一会我洗完再吃。”

“是。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伍兰对娄清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娄清则去了盥洗室。

洗澡的时候,他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

可能是跨越了200年的“隔代脸”,小太子跟娄清本人的长相有五六分相似,就是太瘦了,跟排骨似的。

“得好好锻炼才行啊。”

娄清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不过说完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他还能有锻炼的机会吗?

毕竟闫禹可不仅是个高,就他抱过的手感看,身材也相当有……

嗯?

等等。

他怎么着闫禹的时候?

娄清整个人都僵在了热水里,但脑袋却在飞快地倒带,然后他看到了自己靠在闫禹肩上的画面、自己抱着闫禹脖子死活不下地的画面、自己凑到闫禹脖子跟前要吸人家的画面……

娄清:“…………”

你可真他妈行啊娄清!

娄清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

他想,他可能活不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