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睿亲王府被锐士营攻破,睿亲王刘恭自刎而亡,这就意味着刘恭一脉势力的彻底倒台,大宗正手持太后懿旨赶到之时已经晚了,看着被抬出来的尸体,大宗正表情沮丧,忧心忡忡地走了。
紧接着,内阁又下了第二道文书,‘凡投靠刘恭者,上书请罪可免责。’,刘胥也没有赶尽杀绝,刘恭长子降爵继承了郡王位,对于那些主动上书的官员只是责令他们公开与刘恭一党脱离关系,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贾琦已经收到了刘恭的死讯,可以说,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以他对刘胥的了解,他便知道刘胥绝对不会容忍刘恭这个威胁的存在,上次要不是大宗正横插一脚,刘恭很大概率会被除爵圈禁,然后在某个夜晚静静地死去。
刘恭的命运在他执掌兵权的一刻便已经注定了,他作为手握兵权的宗室亲王,若是隆治帝这样的成熟皇帝或许不在意,但对于刘胥这样根基不稳的继位皇帝而言,无疑是新帝的一种噩梦,特别是他还生出了异心,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够容忍这样一个宗室王爷。
只是没有想到,小皇帝会如此心急,明知道下旨强攻睿亲王府会给他招来朝臣的非议,不过,这也解了贾琦心中的担忧,大宗正能一次救下刘恭,就可能有第二次,一旦太后强压内阁,说不得内阁会妥协。
贾母派人来请两次了,贾琦都以政务繁忙给搪塞过去了,荣禧堂的事情他不想去管,听周瑞家说,贾政病了,宝玉又被打的卧床不起,房内除了麝月一个丫头被留了下来,所有的都被打发了出去,至于元春那封信,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半個时辰前,张洪让人送来了摘抄的奏本,其中一本是应天布政使王文海弹劾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结党附托、贪污亏空,族中子弟多行为不端、欺压乡民,强占农田等。
看到这,贾琦微微一笑,自己可没有告诉他要搞甄家,看来甄家的问题还不小,等吴磊他们兄弟到了,想来弹劾的罪名和证据会更多。
还有一本却是刘旦上的请罪折子。
这时,婆子来报,“二爷,贾顺来了。”
“让他进来。”
片刻,贾顺匆匆走进来,向贾琦躬身施礼道:“二爷。”
“戴总管怎么说?”
贾琦看了他一眼。
贾顺连忙答道:“回二爷的话,戴总管说了,他正在关注乾清宫内的情况,不过,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迷茫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寝宫内的事情。”
贾琦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知道上次之事已经让张皇后怀疑了所有人,看来皇帝的病情出现了转机,也许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最差也是内官监的那些老太监找到了治疗的方法。
想到这,贾琦又问道:“我想知道,宫里的眼线有多少进展了?”
贾顺想了想便道:“这大半年,我们耗资五万两白银,先后在乾清宫、慈宁宫还东六宫买通了五十名有一定地位的宦官和宫女,已经有初步的效果了。养心殿那边因为小皇帝比较谨慎,带的都是心腹,目前还没有进展。”
说着,忽然想起桩事情,忙道:“二爷,此刻,淮南王正手捧着上皇的手谕跪在神武门前请罪。”
“哦?看来刘恭的死将刘旦吓得不轻。不过确是个好办法。”
贾琦又笑道:“看来内阁又要热闹了,我倒很想去看一看。”
说到这,又道:“要加强对神京的监控,特别是内阁与六部官员,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
贾顺行一礼刚要走,贾琦忙叫住了他,笑道:“有两件事情,第一是增加神京的人手,暂时将京畿的力量都集中到城里,一定要保证三府的安全,另外,林家还有定城侯府等几位将军的家中也要重点关照。第二件事情,立刻命人将城外庄园贮存的粮食运进城来,除了一些老兵青壮之外,所有妇孺全部搬进城,东城那么些空房子也够他们住的了,对了,知会老神仙一声,算了,你告诉济宁侯,让他派一营兵卒驻防清虚观。”
说到这,贾琦沉思了片刻,便道:“你去告诉芸儿,让他注意京城的粮价,有什么变化立刻报来。”
“是。”
贾顺退了下去,贾琦反身坐回椅子上,轻轻地揉捏着额头,考虑着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探查贾家,这让他心中有些担忧,希望这背后之人是刘恭,否则又有的忙了,想到这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的黛玉的声音,“二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门吱嘎一声开了,黛玉走了进来,见她只外面罩着件大红鹤氅,忙问道:“怎么不戴个雪帽?”
说着,起身迎上前给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见雪雁打着伞站在廊上,笑道:“怎么不进来?”
“进来吧。”
黛玉将氅衣挂在衣架上,忽然道:“怎么不见你去老太太屋内?”
啧!
贾琦一阵头痛,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和惜春一个样,自己是真不愿意管二房的事情,以前因为废太子的事情,贾赦不能入朝为官,不得已将贾政给推了上去,这两年别说为家族做贡献,就是让他留意宫里的风向他都搞不明白,害得贾珍每次都得重金从夏守忠和戴权手中购买情报,外面的事情还要拜托牛继宗等人。
老太太疼爱小儿子他也能理解,可是,自己当真是没有精力管这些破事。
他想了想,便对雪雁说道:“你去你们姨奶奶屋内看看可有吃的。”
“我知道了。”
雪雁答应一声便去了。
“噗!”
黛玉的反应永远比别人快,而且总给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贾琦走上前,拉着她坐下,轻声道:“老太太什么意思?”
黛玉抿嘴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贾琦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你是来给老太太撑腰的?”
“好没意思的话!”
黛玉撇了撇嘴,怒道:“去不去管我什么事,再说了,哪有你这样做晚辈的,背后编排长辈,也不嫌臊得慌。”
说到这,见贾琦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的心也不由揪紧了一下,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自从林如海进京之后,她几乎天天亲自端汤送药,左右服侍。通过林如海她也知道了外面的事情,本来她不太关心,只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了解,就如今日贾母所说的宫里娘娘的事情,二舅舅贾政的担心,她非常理解,但是却也明白大舅舅所说贾家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她更明白林如海的那句‘不聋不瞎不配当家’,只是她希望贾琦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贾琦叹了口气,转身从书案上取过一封奏章递给黛玉道:“这是刘旦递给皇帝的请罪书,你看看吧!”
黛玉一怔,接过奏章看了看,明白这是誊抄来的,只是,里面的内容将她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贾琦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奏章,“是不是觉得很残酷!”
黛玉却摇摇头道:“仁义忠孝那是史官写给后人看的。”
贾琦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道:“如果你二舅舅有你一半的政治头脑,贾家也不会是当年的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二爷,我可以进来吗?”
贾琦随手将奏章放在书案上,笑道:“嬷嬷进来吧!”
门开了,李嬷嬷笑着从外面亲自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在贾琦身边案几上,笑道:“正巧姨奶奶熬的燕窝粥好了,知道姑娘也在书房,姨奶奶让我给送过来。”
贾琦接过燕窝笑道:“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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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嬷嬷!”
黛玉忙起身接过粥碗,又道:“嬷嬷回去替我道声谢。”
李嬷嬷笑道:“姑娘慢坐,我出去了,雪雁在姨娘屋内逗大姐儿顽呢。”
说着,把门带上,便走了。
贾琦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半勺送到嘴里,点了点头,又见黛玉只吃了一口便放在案几上,眉头微皱,好奇道:“不好吃?”
黛玉笑了笑,倒也不反驳。
贾琦也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吃粥。
过了一会儿,贾琦吃完了粥,一抬头,却见黛玉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粥,便笑道:“伱不是觉得不好吃吗?”
“你认为呢?”
黛玉反问道。
贾琦不由苦笑了一声,确是自己想歪了,黛玉还曾经特意找春桃学习熬莲子羹,怎么会嫌弃她亲手熬的燕窝粥。
想到这,忙拱手道:“确是我枉做小人了。”
黛玉咽下最后一口粥,没好气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这小肚鸡肠跟谁学的!”
说到这,忽然想起秋月的事情,她撇了撇嘴,“不是我说你,秋月伺候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倒和她置起气来了,小里小气的。”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贾琦轻轻摇了摇头,“这次必须将这丫头的脾气给改过来,否则以后你都不好管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黛玉叹了口气,拉着贾琦的手道:“可是我确实很担心,听入画说,好两次发现秋月躲在被子里哭,饭也懒去吃,她最近气色也不是很好,我心里真的有点紧张。”
贾琦反应极快,立刻便想通了,笑道:“好妹妹,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处理。”
“交给我!”
黛玉却抿嘴轻笑了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道:“你不怕我将秋月给放出府去?”
“妹妹又说笑了,你连宝钗都能容得下,哪里会容不下秋月?”
贾琦连忙安抚她几句,又笑着解释道:“说来也是我的不对,总觉得秋月年纪小,平日里总是纵容她,李嬷嬷也提醒过我。不过,这丫头没什么心眼,否则也不会为了惜春而冒着被老太太责罚和二太太动手。”
黛玉闻言,不禁笑道:“哟,不是宝姑娘么,什么时候改的口,我怎么不知道?”
贾琦头大如斗,黛玉还想说话,忙抢先道:“好了,你不是来给老太太撑腰的吗,正好我没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就去磕头赔罪。”
黛玉红了脸,嗔道:“你怎么也和凤丫头一样贫嘴贫舌。”
说着又啐了一口。
贾琦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见贾琦笑得有些怪异,黛玉心思转了转,便笑道:“我是从延恩堂过来的,进门前遇见了大舅母,这才知道老太太的事情,老太太什么风雨没见过,她会向你低头,你做梦吧。不过大舅母看不过,想来劝劝你。”
“是我糊涂了....”
“好了!”
黛玉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父亲让我来问你,你明儿下午可能抽出空来?”
“怎么了,大人有事吩咐?”
黛玉点点头,“父亲打算将林家大房的林恒指给你瞧瞧。”
林家二爷?
贾琦眉头微皱,他可是听贾蓉说了,此子行事有些霸道,完全不顾情面在酒桌上让薛蟠很是难堪,明显有点以势压人的意思,要搁以往,薛蟠指不定掀了桌子和他掰扯起来了。
不过薛蟠早已不是那个刚出金陵的懵懂呆霸王了。
当然,这很可能是林如海的意思。
林家两房子弟早被查了个清楚,林家二爷林恒是个明事理之人,否则也不会被林如海亲自带在身边指点,如果可以,这个林恒以后可以重用。
想到这,便笑道:“行,你安排,不过,明儿内阁肯定非常热闹,估计会晚一点回来。”
“行,我明白了。我陪你去老太太屋内看一看。”
“好啊。”
............
不知过了多久,吴三贵终于醒来了,刺眼的火光使他眼睛睁不开,眯成了一条缝,隐约中,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中,身上绑着粗麻绳,面前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军伍之人。
“吴参将,你醒了吗?”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他吃力地扭头想看清楚是谁在说话,片刻,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走到了面前,手中端着一碗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吴参将不认识我了?”
“你,你是....你是贾福?”
吴三贵愣了一下,忽然认出了此人,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种深深地失败感刺痛了他的心,他也回忆起先前的事情来,早在吴家被抄没财产之前,他也是个花花公子,三教九流之人都认识,此次他奉山海关总兵长宁侯陈怀的军令回京查探贾家的情报,通过别人找到了花自芳,五千两银子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贾家的密事,她又从姐姐吴贵妃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贾家老太太那里藏有贾琦调兵手令,兴奋之下,重金让花自芳探查清楚,要是能拿出来就更好了。
未时末,他收到了花自芳请求见面的信号,没成想一脚踏入了陷阱之中,走进花家的那一刻,战场厮杀的敏觉立刻让他感到不对,他转身便要跑,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头忽然一阵剧痛,紧接着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看来国舅爷还记得当初是我带人抄了吴家。”
贾福淡淡一笑道:“你该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大家都是朋友,也不要让我为难,说吧!”
吴三贵却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嗯!”
贾福点点头,一竖大拇指赞道:“是条汉子,不过,你会说的,相信我,你会求着我来告诉我,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着,给那几个亲兵使了眼色,便离开了密室,关门一瞬间,他听到了吴三贵的惨叫声。
贾福摇了摇头,心道,何必遭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