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这些前来送信的亲兵,贾琦便吃起了晚饭,作为一个武将,为了保持充足的体力,贾琦每顿饭都要吃大量的肉食,这样他才能保证体能不会下降,像秦威、牛继宗和吉安等人都是胖子,就是因为长期食用大量的肉食,这样在战场上能够保持高强度的爆发力。
贾琦刚吃完晚饭,陆柄便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帅,十二门大将军炮全部运抵了大营,另外一千三百颗开花弹也已经清点入库。”
贾琦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陆柄迟疑了一下,“大帅,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琦手一挥,“说。”
“大帅太心慈了!”
“什么意思?”
贾琦眉头一挑。
陆柄吞吞吐吐道:“卑职知道,那十二万叛军定是因为大帅才作鸟兽散,但是他们毕竟是叛贼,如果要传回朝廷,以那群文官的尿性肯定会弹劾与您。还有,这些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一旦叛军给了他们更大的诱惑,难保他们不会配合叛军在关键的时候攻击咱们的侧翼和后方。不可不防啊!”
贾琦点头道:“还有什么直接说。”
陆柄想了想,接着道:“大帅,这两日哨探发现周边好几处村庄遭到了洗劫,百姓全部被杀,惨不忍睹啊!”
“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本帅?”
“这两日因为大帅心情不好,所以这些小事就没有禀报与您。”
贾琦一阵默然,心中清楚定是这些人做下,自己麾下汉军不会也不敢,刘钟虽说造反,但是他为了取得中原百姓的拥护,一直以来都约束叛军的军纪,也不曾劫掠百姓,更没有屠村。
想来他们也是为了安抚军心才放纵士卒烧杀抢掠。
这时,陆柄忽然说道:“朝廷已经失了河南的民心,不若大帅趁此机会缉拿这些屠村凶手重拾民心,再者也是对这群二心之人的震慑。”
贾琦摇头道:“你跟了我好些年了,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这些人确实是受到本王的指令才散去,他们都是当年被贬出京的十二团营和京营旧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已经不在开封府境内了,至于去了哪里,本帅也不知。至于你说替朝廷重拾民心,呵,河南百姓遭了大灾,这样的苦难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抹去,只能慢慢来。”
说到这,叹息一声道:“你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危险,你可知何为流贼?他们放下武器便是百姓,况且这些人当初为了活下去,纷纷加入了刘钟的叛军队伍,哪家没有亲人在叛军军中扛枪吃粮,不要忘记了,那三万宁远卫是如何覆灭的!”
听了这话,陆柄脸色开始发白,他可是清楚这些的,看来自己太大意了,将他们当成了京畿的百姓,以为他们都是受害之人,却是忘记了他们帮着叛军运送物资,传递情报,甚至参与了叛乱。
想到这,陆柄苦笑一声对贾琦抱拳道:“确是卑职失职了,请大帅责罚!”
贾琦摆摆手,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成长了,此次平定完河南叛军,你也该独领一营人马了。”
陆柄大喜,“卑职多谢大帅恩典。”
“你不用这样。”
贾琦笑道:“你亲自去接手那些大将军炮,不要送往开封。”
陆柄眼睛一亮,忙问道:“难道大帅是想....”
说着,指了指叛军大营方向。
贾琦慢慢走到地图旁,指着朱仙镇,道:“咱们对面的叛军大约在五六万,除去散去的那部兵马,朱仙镇该有十五万左右的叛军,明日利用大将军炮先击溃刘钟,大军一鼓作气直逼朱仙镇,彻底歼灭朱仙镇的叛军主力。”
陆柄激动得跪倒在地,“大帅英明!”
自从贾琦领兵渡河之后,整个开封府的战局就发生了改变,先是十二万叛军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接着便是在杏花营与刘钟本部进行了两天的激战,咳,叛军进攻,汉军躲在沟壕里防御。
忠靖侯等人口中战力强悍的叛军接连被汉军打得大败,这两日的进攻最少折损了万余精锐,照这样下去,叛军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陆柄对于自己当年的决定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趟回去,怎么着也能整个带封号的伯爵爵位,就是最末等的也值了。
老陆家也算是跻身勋贵队伍里了,就算后辈子孙不孝,百余年的富贵还是有的。
随着夜幕降临,陆续有哨探从朱仙镇方向返回,报告了那里的情况,原来自己高估了刘钟,除了自己埋下的棋子,其余的叛军各部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以前刘钟势大,加上又接连数次击败了汉军,本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原则,这些人便紧随着刘钟的指挥走,可如今局势发生了转变,因为缺少了那十二万大军的威慑,这些人突然发现刘钟其实也就这样,这不,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除了刘钟本部人马还在按照计划攻打谢琼等人外,其他几部叛军都在观望。
此情此景与陕西当年何曾相像,也许这场大战很快就会迎来转折。
.........
就在蓟县噩耗让神京满城震惊之时,通州又传来了不幸的消息,鞑靼人于昨夜攻破了通州城,城内的百姓惨遭屠戮。
第二日午后,几个蓬头垢面,满身狼藉的巡防营军卒骑马赶到了永定门城下,他们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鞑靼人扫荡了通州附近所有村落,赶着十余万被俘的百姓正沿着官道往神京走来,最迟后日午时便到。
鞑靼人说了,到时候如果见不到汉军出城与他们交战,先斩两万百姓祭旗,之后每过半个时辰便斩五千人,直到汉军出城与他们交战。
当听得这个消息之时,吴邦佐差点气得昏死过去,鞑靼人这招毒啊,这是在断大汉的根基,打又打不过,不打这些被鞑靼人俘获的百姓就将遭殃,如此一来,朝廷将大失民心。
就在这时,兵部转递来了大同总兵西宁侯张亮的奏章,直言户部克扣了皇帝的赏赐。
“这帮混蛋,误国误民,该杀!”
吴邦佐闻言拍着身旁的案几大怒。
午后,接到兵部军令的西宁侯张亮率领两万大同骑兵赶到了神京,元春以小皇帝的名义让户部给与大同镇兵马赏赐,谁成想,这些人胆子会如此之大,如此紧要关头不想着勠力同心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打皇帝对军方的赏赐。
坐在纱帘后的元春也是惊呆了,生于勋贵将门世家,她当然知道这些门道,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文官竟然在如此危难之际,还想着通过手段敛财,贪墨的还是将士们的卖命钱。
吴邦佐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又怎么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
只是,他很清楚,只有喂饱了这些官员,他们才会给朝廷卖命,这也是太康、隆治两朝为何面对如此严重的贪腐,两位皇帝也没有下大力气整顿原因,平日里他们贪墨部分军饷也就算,现在正值大战,正需要军方拼命之时,他们还敢大张旗鼓贪墨军饷,也太不知死活了。
现在当着元春和小皇帝的面,他又不好表示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更不能不处理,否则,不仅皇室这边交代不了,就是军方那边都不能过关,否则一旦闹腾起来,再引起兵变....
想到这,当即快刀斩乱麻,直接让兵部抓人,斩首传视各城门。
看着兵部尚书辅国公秦勇远去的背影,吉安叹了口气,两天了,蓟县的汉军大营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也不知是吉是凶!
大殿内一片沉寂,孙玉麟刚准备说些什么,镇国公牛继宗大步走进来,抱拳道:“诸位,西城各家拼凑一番,最终凑了八千骑兵。”
吴邦佐正欲搭话,李守中忽然说道:“这么算下来,还是不够啊。最少也要十万骑兵才行。”
吉安摇头道:“够了,勋贵各家的亲兵选拔非常的严厉,所以这些人完全可以承受住重甲,八千重甲骑兵,三万宣府轻骑,两万大同精骑,禁军和步军营可以挑选出三万,只要指挥得当再加上城墙上的大将军炮,完全可以与来袭的鞑靼人一战。”
说到这,吉安看了看众人,起身走到大殿中,望着牛继宗,“此战还需镇国公与我一起出城应敌。”
牛继宗抱拳道:“某的荣幸!”
整个大殿真像死一般沉寂。
元春牵着刘业走了出来,元春的眼神中有痛苦、有感动,也有了一丝力量。
而大殿内坐着的吴邦佐、孔方岩、李守中还有其他官员一个个脸上都透露着尴尬。
就连元春都清楚,这些拼凑出来的骑兵,也就宣府、大同两镇骑兵可以与鞑靼人正面厮杀,也许还有那八千勋贵家的亲兵,自从隆治二年鞑靼人从大同镇、紫荆关几处劫掠了大量武器甲胄之后,汉军在这方面就没了大的优势。
虽说马革裹尸是军人应有的归宿,但此刻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却使得众人从心底冒出一丝酸楚,一时间全黯在那里。
这时,牛继宗看见了走出来的元春,忙低下头,“陛下,娘娘。”
吉安也看见了,也低下了头。
吴邦佐等人回过神来,连忙站了起来,低下了头,几乎是同声道:“陛下,娘娘。”
贾赦:“娘娘有事直接吩咐便可。”
“....”
贾政的目光接上元春肃穆的眼神,怔了一下,转望向贾赦。
元春当场脸就白了,转望向了牛继宗。
牛继宗心里明白,但又无能为力,只得拱手道:“娘娘,京营的骑兵不能动。”
吴邦佐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躬身道:“老臣先告退了。”
孔方岩、李守中等人对望了一眼,知道这件事还是她们自己解决的好,纷纷拱手请求告退。
“嗯。”
元春漫然应了一声,吴邦佐等人松了一口气,对着刘业躬身一礼,便都退出了大殿。
“大伯可能指挥的了济宁侯?”
元春望着贾赦。
贾赦不语。
元春:“父亲!”
贾政摇了摇头。
牛继宗叹了口气,缓缓道:“刚刚我见了济宁侯,也说了那两万京营骑兵的事情,但济宁侯说了,若是没有蓟县之败,他肯定毫不犹豫将那两万骑兵调给兵部,可现在战局非常的不利,在加上老国公那边已经两日没有消息传来。如果,济宁侯说如果老国公他们战亡了,最少可能还有十五万左右的鞑靼人,这样就会有二十几万的鞑靼人围攻神京。”
元春:“神京城高墙厚,内外城、瓮城、护城河等防御工事一应尽有,不可能被鞑靼人攻破。”
吉安:“凡事都怕万一,不可不防。”
元春一怔,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吉安一字一顿道:“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
元春的眼睛睁大了。
贾政也是一惊,“应该不至于如此呀。”
元春沉吟道:“有了这两万京营精骑,就可以打退这从通州而来的八万鞑靼人,不仅可以解了京畿的危机,更能保证山东等地援军的安全。”
说到这,將劉業拉到几人中间,正色道:“本宫和陛下不会走,哪怕是这神京城破了。”
贾政急了,“娘娘!”
吉安望了望牛继宗,又转望向贾赦,“娘娘所说也在理,不解决这些鞑靼人,援兵根本进不了京畿。如此一来,神京危局永远解不了。”
牛继宗想了想,“恩侯就没有办法了?”
贾赦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军方的规矩,你们应该更清楚。”
牛继宗沉默了,少顷说道:“不若有内阁与兵部共同用印给永宁侯下一道军令。”
吉安:“你这是在坏军方的规矩,西梁王才是京营主将,他的军令才是京营诸将需要执行的,这是太祖朝便定下的规矩,就是陛下都不能插手更改主将的军令,这是大忌!”
这时,贾政忽然说道:“要是有手令呢?”
“手令?”
牛继宗眼睛一亮,是了,一般像贾琦这樣的大军主将不在一定会留下手令,这份手令没有明确的军令,只是将大军的指挥权授予持手令之人,但也要大军诸将认可才行,想到这,立时望向了贾赦。
贾赦:“没有。”
吉安笑了,“恩侯莫要这样,我想西梁王也不愿看到神京出事,毕竟大家都在这里。没了亲人,还有何意义!”
“你太小看我了。”
贾赦说完这话,又望向了元春,“我是说,手令不在我这。另外,老太太手中的手令只能调动贾家亲兵,济宁侯他们不会认可的。”
元春怔在那里,不经意间瞥见贾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拜错佛了,想到这,忙转身对戴权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本宫去趟大观园。”
吉安:“咱们一起去西城的大营等着吧。”
牛继宗:“行。”
半个时辰后,数百名禁军簇拥着元春的銮驾浩浩荡荡地奔向了西城宁荣街,车架后面跟着贾家的车队,马车内,贾政耷拉着脑袋,贾赦紧闭双眼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也知道贾政并没有做错,只是他心中还是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