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贺为了坐实路承周的身份,特意拿了架相机。
路承周依然很警惕,但何贺已经摸到了他的行踪。
比如说,路承周去日租界的话,只要提前在吉野饭店,或者野崎公馆等着就可以。
如果说,路承周去吉野饭店,还不能肯定他身份的话。
那么路承周公然进入野崎公馆,就能说明一切了。
何贺拍到了路承周进入野崎公馆的背影,为了让路承周无话可说,他得拍一张正面照。
何贺守在野崎公馆对面的隐蔽处,手里的相机已经调好焦距,只等路承周出来。
路承周第一次没有注意,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
刘有军提醒后,路承周终于发现了身后的何贺。
路承周与何贺,接受的是同样的训练,而路承周担任巡捕,比何贺更有实践经验。
在海沽的这段时间,路承周早就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特工。
他身上有好几重身份,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哪怕睡觉,都要睁大眼睛。
何贺第一次跟踪,确实出乎路承周意料。
但他的防范措施,还是没有让何贺得逞。
至于第二天,路承周是故意让何贺盯上的。
从那时开始,路承周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频繁与川崎弘联系,随时汇报军统的最新情况。
直到昨天,何贺接到的那人,路承周去调查,发现是朝鲜人后,他又第一时间告诉了川崎弘。
得知军统海沽站与朝鲜人有联系,川崎弘真的急了起来,如果上海虹口公园的事件,在海沽重演的话,他真的剖腹了。
路承周接到川崎弘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坏军统的计划。
这个所谓的“不惜一切代价”,就包括了暴露身份。
相比田代皖一郎的安全,路承周的身份,实在不值一提。
路承周出来的时候,特意在门口观察了一会。
他知道,何贺,或者何贺的人,应该到了附近。
路承周刚开始与川崎弘在吉野饭店见面,最近两次,他与川崎弘约好,在野崎公馆碰头。
如果在吉野饭店,何贺还有疑虑的话,自己到了野崎公馆,何贺应该不会再怀疑了吧。
路承周倒不知道,何贺会拍照,他只是想让躲在暗处的人,看清自己的脸罢了。
路承周虽然是何贺的跟踪对象,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在推动。
或许,今天之后,移花计划就算完成了。
路承周唯一担心的是,军统在得知自己与日本特务机关接触后,会不会恼羞成怒,下达制裁令。
这个时候,就需要刘有军出手了。
从野崎公馆离开后,路承周没有回英租界。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何贺不经请示,或者刘有军宣布总部的命令不及时,自己可就死得冤枉了。
路承周虽然不怕牺牲,但绝对不想冤死。
他还要留下有用之身,为党工作。
何贺回到机关后,第一件事是洗出照片,有了照片,一切都好说话。
“站长,看看吧,这就是路承周。”何贺拿到照片后,确定路承周的相貌清晰,马上送到了陈世光面前。
“这是哪?”陈世光看着照片,路承周正站在一栋房子的后门,警惕的看着四周,但并没有注意到被人偷拍。
“野崎公馆的后门,他正从里面出来。”何贺冷冷的说。
路承周与他是同学不假,但路承周与日本特务机关接触,他绝对不会谅解。
这是叛敌,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看来,总部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陈世光喃喃的说。
那个所谓的朝鲜人,正是总部让北平站安排的。
“这是川崎弘的照片,两人几乎站在同一个位置。”何贺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川崎弘的侧脸。
“看来路承周在警察教练所,就被川崎弘发展了。”陈世光叹息着说。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日本人果然包藏祸心,路承周加入军统,恐怕就是日本人指使。
“怪不得在杭州时,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何贺恍然大悟。
“开个会吧。”陈世光淡淡的说。
如何处理路承周,需要大家讨论,并上报总部。
如果路承周是叛徒,军统的原则,肯定是格杀勿论。
但如果路承周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卧底,情况又有所不同,毕竟各为其主,是军统没有识人之明。
虽然路承周是内奸的性质不变,但对军统而言,情况就不一样了。
鉴于路承周的身份,对他的处理,要谨慎。
海沽站的机关比较简单,主要是陈世光、刘有军、何贺和郑问友。
何贺和郑问友,算是外勤单位,海沽站的事情,主要由陈世光和刘有军商量。
“我认为,必须制裁路承周!”何贺坚定的说。
路承周作为一名中国人,竟然卖身投靠日本特务机关,这样的汉奸,必须诛杀。
“路承周是什么时候加入日本特务机关的?”郑问友问。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没有查清,就制裁路承周,说不过去。
“以他与川崎弘的关系来看,估计是在加入团体前。”何贺沉吟着说。
路承周去杭州雄镇楼参加特警训练班时,他总觉得怪怪的。
后来得知,路承周还负责共产党方面的情报,这才释怀。
可是,何贺心里总还有一个疑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直到今天,何贺总算有了答案,原来路承周与自己一直不是同路人。
回想与路承周的点点滴滴,何贺觉得,路承周伪装得太好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路承周竟然会为日本特务机关服务。
“如果路承周是在加入团体前,就已经替日本特务机关卖命,是不是要请示总部?”刘有军沉吟着说道。
总部早就有意,撤换陈世光,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
而今天,就是那个合适的机会。
“要不要先把路承周控制起来?”何贺提议。
不管他与路承周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是军统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