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广站在路旁,目送刘立峰的车子走后,才去找路承周。
刘立峰来康伯南道的用意,主要是问宪兵分队。
此事,他必须第一时间向路承周汇报。
这就是当初,路承周担任副巡官后,为何会挑选王斯广接班的原因。
路承周上午还是很有规律的,王斯广算着时间,在二十五号路找到了他。
“你怎么来了?”路承周看到王斯广,很是诧异地说。
“巡座,刚才处座来我那了。”王斯广走到路承周身旁,看了看四周后,轻声说。
“处座到你那干什么?”路承周皱眉一蹙,自己早上才见了刘立峰,如果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跟自己说嘛。
“处座问起了日本宪兵分队的事,还问起了你……”王斯广看了路承周一眼,犹豫着说。
“说话不要像羊拉屎。”路承周瞪了王斯广一眼。
“处座的意思,是担心巡座跟林译一样。但我肯定回复他,巡座从来没有与宪兵分队私下接触过。”王斯广坚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跟宪兵分队私下接触过?”路承周嗤之以鼻地说。
“这个……我相信巡座。”王斯广一愣,没想到路承周突然会用这样语气跟自己说话。
“你只要汇报,自己看到的就可以,没必要给我担保。当然,我从来不会因为个人之事,与宪兵分队发生任何关系。”路承周看到王斯广紧张,脸上严厉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这话确实发自内心,虽然他几乎每天都要与宪兵分队接触,但哪一次,是因为个人之事?
无论是身为军统海沽站的代理站长,抑或是中共地下党员“蚂蚁”,他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抗战,才与宪兵分队接触的。
“知道了。”王斯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眼林译一样,你会怎么办?”路承周突然又问。
“我……我相信巡座,也会永远跟随巡座!”王斯广稍一犹豫,马上说道。
他的犹豫,是因为路承周提到了林译。
现在警务处的人,都知道林译是个什么角色了。
这么一个老巡捕,竟然会跟日本人扯到一块,实在是警务处的耻辱。
只是,如果路承周跟林译一样,也为日本人做事,自己该怎么决择呢?
王斯广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刚才的回答,也是他下意识的答复,更是他以后的行事准则。
他这个巡长,是路承周提拔的。
当初日本宪兵分队到了康伯南道,路承周才特意调他担任巡长。
路承周如此信任他,自己也应该紧跟路承周才对。
这辈子,王斯广决定,就跟着路承周了。
“永远跟着我干什么?如果我当了汉奸,你也当汉奸?”路承周似笑非笑地说。
“我相信巡座不会当汉奸,如果巡视真替日本人做事,我……我……也跟着。”王斯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当初他当巡捕的时候,除了想找一份差事外,心里也是存着正义的。
“日本人在租界外面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呢?到时候,我们未必不会给日本人做事。”路承周叹息着说。
去年,日军刚占领海沽时,路承周觉得,日本人对英租界还有所顾忌。
然而,本间雅晴担任海沽日本防卫军司令后,日军的态度,明显强硬起来了。
中山良一晚上在租界外封锁,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王斯广以为路承周只是说笑,英国人多么强大了,日本人根本不敢惹英国。
再说了,租界还有英国军队呢。
刘立峰的到来,让王斯广更加注意康伯南道22号。
之前,路承周让他派巡捕,在化身昌隆盛的宪兵分队门口巡捕。
从二十五号路回来后,他特意在昌隆盛对面的那家饭馆找了个地方,没事就在那歇脚,中晚饭在那解决。
王斯广特意找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居高临下,除了可以看到对面的宪兵分队,还能看到大半段康伯南道。
有什么事情,他甚至比手下那些巡捕,更容易发现。
刚坐下,伙食就给他送来碟瓜子和点心,还有一壶茶。
“王警官,这是掌柜送的,欢迎您常来。”伙计很会说话,丝毫没有因为王斯广占了他们一张桌子,而有何不满。
“告诉你们掌柜,下次给我来壶白开水就可以了。”王斯广抓了把瓜子嗑着,目光却投向了对面。
伙计自然不会真的答应,见王斯广不再搭理他,欠了欠身就退下了。
其实,林译今天很想去宪兵分队,但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昨天晚上,他还向陶阶汇报,自己被人扔了鸡蛋,还被踢了两脚。
当时陶阶劝他,不用太过担心,就算警务处知道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陶阶的原话,警务处之前,又不是没人给宪兵分队做事。
林译很想知道,那些为宪兵分队做事是谁,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同样在上午,法租界的谢维汉,再次陪着珍子到了医院。
但今天换了家医院,到了马大夫医院,也是谢维汉认可的医院。
然而,谢维汉并不知道,昨天晚上,日本人就在医院动了手脚。
东亚医院是日本人开的,珍子的检查结果,要搞鬼还是很容易的。
但马大夫医院则不然,日本人要动手脚,必须提前准备。
谢维汉对于锦世很失望,可他对怀孕的珍子,却没有多想。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要当父亲了,谢家终于有后了。
“司令无需担忧,珍子小姐肯定有喜了。”于锦世看到谢维汉不停的搓着手,在旁边安慰着说。
他的任务,不仅仅是陪谢维汉出来,并且还要负责把谢维汉带到日租界。
以于锦世的身后,要对付肥胖的谢维汉,还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他身上带了枪,一旦谢维汉反抗,随时可以击毙他。
“是吗?”谢维汉喃喃地说。
昨天晚上珍子一直陪着他,可谢维汉既没有兴趣同房,也没有睡着。
整个晚上,他都在转辗反侧,考虑着自己的前途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