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痕迹沙漠不常下雨,尤其是在主漠城这种偏僻的小城更不常下雨了,但今天下雨了,下的很突然。
雨水滴滴答答的下在了主漠城的每一条街上,下在了主漠城的每一座建筑上,下在了外出的每个人身上……
第二天,这场雨都没有停止。
孙府,走廊。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在这里看雨的时候,是你要成为赵家族长的时候,对吧?”孙言对着站在旁边的赵匡胤轻声说道。
“好像是,两百年的事情,我记得不清楚了!”赵匡胤神色有些憔悴,双目无神的说道。
“两百年吗?我怎么感觉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孙言看着雨,说道。
“时间走的太快,我们走的太慢,所以总有些事情,会产生错觉,所以一旦回忆起来,就会很痛苦……”此刻,赵匡胤神情看起来很平静,实则目光很是迷离。
“你很痛苦吗?其实我觉得孙湘比你更痛苦!”孙言说道。
“的确,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唯独在她死得时候,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一滴眼泪,这才提醒了我,才真正的让我清醒了起来……就像这雨一样……”赵匡胤微微了抬了抬手,指了指雨水。
“后悔吗?”孙言问道。
“我说我不后悔……你信吗?”
“呵呵!”孙言一笑,道:“不信!”
“我自己也不信。”
雨下的更大了几分,如果没有节奏感的音乐,让人的内心有些不舒服,赵匡胤是这样的,孙言的也是这样的。
“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短暂的沉默之后,孙言轻声道。
“先前孙湘跟我提过若是痕迹沙漠无法再待下去,就让我去其他地方生活,我知道她是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但我没有答应。”赵匡胤说道,目光之中似有些追忆。
“所以你打算离开痕迹沙漠,离开主漠城吗?”孙言接口道,
“有这个准备,但不是现在,其实现在整个神界都不安全,痕迹沙漠只不过是最危险的地方罢了,可这里我熟悉,所以活下来的几率也就自然会大一些……”收了收情绪,赵匡胤说道
然而听到赵匡胤所说之话的孙言,却是眉头一皱,再问道:“为什么不离开神界?”
“我倒是想离开神界,只是自从痕迹沙漠异变开始,孙家的跨界传送阵就已经和主家那边断绝了联系,就好像我们这个分支已经被彻底的放弃了,而没有跨界传送阵的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呢?”赵匡胤苦恼道。
“原来如此,人人自危的神界吗?”孙言俨然有了明白,
“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活路,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次的痕迹沙漠之乱,主要是因为黑域那边有什么秘境要开,虽说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我想只要这次探宝结束,那么那些从外界来临的强大修炼者定然会离去……”
“届时,就是痕迹沙漠重新恢复秩序之时,我相信只要撑到那一天,我也好,孙家也罢,亦或者是整个主漠城,都会慢慢的转好!”赵匡胤坚定的说道。
孙言知道赵匡胤所说的秘境就是洞府界的开启,也知道赵匡胤的推测的确有可能发生,只是主漠城是否真的能够坚持到底,那就有些难说了,毕竟,世事难料。
“若是有机会,还是早点和你的孩子离开神界吧!真正的安定,你等得起,但他也许等不起,他还是一个小孩,不要让他受太多的苦。”思索一会,孙言说道。
“我不会让他受苦了,除非我死了!”赵匡胤正色道,可突然之间,赵匡胤却是苦笑了一声,说道:“其实被你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若是等他长大了,问起他母亲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孙言一怔,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也很纠结……”赵匡胤揉了揉眉心,眼眸中尽是复杂。
“无非只有那两个选择,要么告诉他真相,要么欺骗他,若是你选择了前者,那你就要有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因为得知真相的他,一定会痛苦万分……”
“可如果你选择了后者,那你就要欺骗他一辈子,相信你也明白,人一旦说了谎,就必须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你躲不了,也避不开……”孙言说道。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很明显,赵匡胤不想去选择前面的两种选择。
闻言,孙言顿了顿,然后说道:“有!”
这倒是让赵匡胤有了一丝激动:“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抹去他所有的记忆,然后我会带他离开神界,并找机会将他送入一户普通人家,让他成为那户人家的孩子,如此一来,他便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平平凡凡的渡过一生……”
“而至于那户人家的人,我会使用术法让他们认为你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虽说这样对你有些残忍,但至少他永远都不会问自己的母亲在哪里,更不会在得知真相后,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因为,他有了母亲,也有了完整的家人。”孙言眸子微动,说道。
“这个办法?”赵匡胤身心陡然颤抖,似乎很难接受。
“接不接受你自己决定,毕竟……他是你的孩子。”孙言语气平淡,就像他所说的,选择权,在赵匡胤自己的手中。
渐渐的,天空起了奔雷,还有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直接让这雨天多了一分可怖之意。
而不时之后,赵匡胤叹了一口气,终于有了抉择,他说道:“这件事本来就由我而起,我已经不再在奢求言儿待在我身边了,或许让他重新拥有父母,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希望你记得,若是真的做了这个选择,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他,从此你们之间就如同陌生之人,你……真的做的到吗?”孙言眉头微动,问道。
“我会做到的,为了死去的湘儿,为了还活着的言儿,我必须要做到,这些都是我的债,我必须要,开始还了!”说到这里,赵匡胤也将目光放在了雨水中。
人的一生,选择无数,有时候身不由己,有时候无可奈何,会伤,会痛,会苦,会涩,可放弃了一个选择,其实就是成全了另外一个选择,每个人都是这样,只是很多时候,人们不知觉,不明白,故之也就不懂了。
赵匡胤只是选择了一个他自己认为的最好选择,所以当他觉得自己作出的这个选择,是正确选择的时候,那么这个选择便是对的!
选择要有人觉得错,那才可能是错的,同样的,选择若是有人觉得对,那它,便有可能是对的,它不在乎有多人觉得,它只在乎有没有人觉得,仅此而已!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赵匡胤问道。
“那要取决你什么时候让我带他走!”孙言轻笑,回道。
“是吗?”赵匡胤抿了抿嘴唇,有了不舍。
“或者你也可以给他找个继母,然后给他施展法术,让他认为这个继母就是他真正的母亲,但我相信……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孙言不会开玩笑,因此说出来后,很冷。
可赵匡胤却是笑了,笑得算不上开心,只是有点莫名的伤心。
“好吧!就明天吧!”
“你不打算多陪他几天?”孙言有些诧异的问道。
“始终都是要走的,留的越久,我心里就越放不下,说不定,哪天我就改变主意了,这样不好!”赵匡胤回道。
“也是!”
“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一定要给他找一个好人家!”
“嗯。”
此刻,雨好像变小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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