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知道勇利很有钱,毕竟他接一次活就能赚那么多,但在维克托的心里,勇利一直都是“努力赚钱留给爹妈自己不怎么花”的人设,他连日常装扮都是最简单的运动装。
所以天地良心,他是真以为勇利口中的小船是一艘可以出海钓鱼的小渔船啊!
反正不是自己眼前这艘。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星光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破冰船的体量不会太小,这艘破冰船改造而来的豪华游艇体型也不小,而勇利口中的“只能容纳10个人”,指得其实是游艇上的床只够10个人睡。
5个双人大床,房间里还有按摩椅,这样一艘船光是养护费用就够贵了,要把船开出港口更是花费不菲,也亏这小子居然供得起这么一艘“小船”。
而组织的其他人都欢快的冲了上去,马卡钦汪汪叫着,过来咬着维克托的裤腿往船上拉。
“哇啊!马卡钦别扯啊!我要摔倒了!”
然而组织里除了维克托,其他人居然都对勇利拥有一艘豪华游艇这件事接受良好。
琳达还振振有词的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勇利可是习惯睡海丝腾的人。”
海丝腾,瑞典著名手工床具品牌,据说舒适度和性价比为业内顶尖,但其实也不便宜,最贵的海丝腾价值80wrmb……而就维克托在勇利家补习时看到的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家具、价值百万(美刀)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所以勇利也只是看似朴素吧。
据说他的消费观念和习惯其实受组织的前辈们的影响挺多的,该花钱时从不含糊。
维克托觉得自己又要重新认识南瓜大佬了。
鲍里斯和伊利亚已经支起了烧烤架子烤生蚝、鱼与肉串了,勇利路过时顺手将几串菌菇、蔬菜放上面。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维克托发现勇利今天戴了一对钻石耳坠,似乎和凯瑟琳娜早年常戴的一副很像……不,就是那一副吧!
CHAUMET加冕.爱钻石耳坠,据说是女沙皇第一次在成年组赛事夺冠时她的哥哥送的礼物,现在看来是被留给了她家小南瓜。
一闪一闪的圆滑枕型钻石随着走动在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间晃动,不动声色的贵气与令人心动,年纪尚小、却已初露风致,稚嫩的外表掩不住灵魂中由痛苦沉淀出的魅力。
维克托头一次发现向来内敛冷淡的勇利居然很有威严高贵的气场,他就坐在一张长椅上,浅笑看其他人玩闹,如同一位沉静的古代王孙,仿佛现代画中唯一的古典元素。
最初在录像带中看到的小杜鹃并非是这个模样,那时的他纯真而懵懂,萌萌得很可爱,安菲萨第一眼看到小杜鹃时便叫着“他好可爱好想抱抱他”,可在实际接触后,安菲萨对勇利是既信赖又敬爱的,可她绝不会把勇利当孩子看待,而且勇利才是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权的人。
居移气养移体,地位的变化会影响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与气质,或许在成为首领的过程中,这个少年也改变了很多,他早不是曾经的小杜鹃,却蜕变成了更加了不起的人。
海风吹得人很舒服,维克托走到勇利身边坐下,马卡钦趴在勇利的边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看着十分安逸。
少年的手边有三本书,一本是俄文版的《初等数论》,一本是德文书,书卷看起来有点古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到的,还有一本中文书,反正维克托确信就算这两本书被翻译成俄文,他也一个字都看不懂,书页边垂着流苏,应当是书签。
维克托抱膝坐在勇利边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慢悠悠说道:“勇利好勤奋哦,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你闲着的样子。”
勇利低头笑了笑:“我现在不就闲着吗?旁边摆着书,但也没看。”
“毕竟是生日嘛,你该适当休息下,不然会累垮的。”
维克托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发现少年的鬓发被海风轻轻拂动,圆润的小脸比以前更瘦了一些,逐渐褪去孩童的轮廓。
胜生勇利成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维克托不知道,但他很想很想看到那时的勇利。
一定,一定会成为非常英朗迷人的男子吧?
他疑惑道:“我还是不懂,勇利要认真对待自己的余生没错,但也不至于这样辛苦啊。”
勇利顿了顿,摸了摸马卡钦的头,大贵宾舒服的眯起眼睛,少年的眼神就温柔下来。
他语调轻缓的回道:“拿破仑说过,人一生一世,不给人间留点痕迹,不如不出生,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我放弃在生命的最后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就是为了留下更多的痕迹,证明我来过这个世界,我活过。”
“我追逐花滑是因为这是凯茜妈妈、玲妈妈与我留下的共同回忆,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离不开花滑,我热爱这项运动,我希望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留下成绩,让人们认为我不愧是她们的儿子,希望在星光中重逢时,我的故事能让她们为我骄傲,我无愧这短暂一生。”
“我学习数学和化学,是因为探索未知很有趣,每当解开一个难题,那种成就感是无以伦比的,而且知识是不朽的,可以充实人的灵魂,如果我将来能活到滑不动的那一天,也许会把余生都奉献给追寻真理。”
维克托为这样的答案半响无言。
他思考过自己的余生要如何渡过,但绝没有勇利这份切身经历过痛苦后的深刻,但他终于明了了勇利的恐惧。
以前的维克托也喜欢观众的掌声与欢呼,希望可以攀爬花滑的巅峰让花滑史铭记,若是在这个过程中突然跌落到无人知的落寞境地,啊肯定也会感到害怕,而这个少年面临的现实更残忍,那是几乎不可逾越的死亡。
他不想死得悄无声息,希望能留下些什么,于是他便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维克托自知没有勇利强大,所以他只能一把握住勇利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一直觉得勇利就像星星一样呢,从进入我的视线开始就在不断放光,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在这世间留下我们的痕迹。”
他想起勇利的书架,那上面不仅摆着数理学科的书籍题集,还有政治、历史、心理,知识充实了他的灵魂,他在死亡的边缘行走,人性、善恶、真情,见过太多许多常人不可想象的风景,于艰苦卓绝的时光中不断超越自己,他的头脑、思维的方式、心灵的境界都与常人不同。
他看似冷淡,实则是个很好的人,他聪慧有能力,愿意关心他人,对陷于困境的人伸出援手,有良好的教养与品行,容貌与头脑都堪称一流。
我又该如何像枯木般木讷呆板,才能不为这样特别的灵魂着迷呢?
勇利看着他,然后哼笑一声,眼中有愉悦的神采。
少年将自己的手从维克托的掌心中抽出来,拍了拍他的头,像拍马卡钦似得,又加大力道揉了一把,维克托的头发被揉得有点乱,一缕银发垂在眼前,他就往上吹了口气,鼓起脸颊看勇利。
而勇利已经起身去拿烧烤吃了,马卡钦摇头晃脑的跟在他身后,大家笑笑闹闹的,气氛热烈得很,桃子接过了烧烤架,伊利亚给她打下手,卓娅拿着一根鸡骨架去喂马卡钦,亚历山大和柳德米拉兄妹在甲板中心斗舞,列夫和琳达则使劲的大吃。
鲍里斯去拿了一把木吉他出来,花臂大汉垂眸一笑,竟有份缱绻温柔的味道。
“Olha que coisa mais linda,
瞧那俏丽的佳人
mais cheia de graça
美丽而又优雅至极
éela menina
她跳着
que vem que passa
轻盈的舞步
Num doce balanço
朝着大海……”
维克托第一次知道鲍里斯居然还会唱爵式风的葡萄牙语歌曲,极北之地的海域也因为这歌声染上南美的风情。
而等鲍里斯唱完一段后,勇利开口接下来的歌词,他唱得是英语版,但曲调与鲍里斯一致,两段不同语言的《依帕内玛女孩》居然衔接得□□无缝,让人恍惚间感到巴西的热风,配着手里的伏特加,维克托有点熏熏然了。
他想,听那佳人的歌声,海妖的声音也不会比这更动听了。
吉他声、《依帕内玛女孩》的合唱、喜欢的少年的侧脸、海风的咸味,一起汇聚成维克托在2004年秋季之初的、最美的回忆。
他觉得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才真的活过来了。
因为这天喝得酒太多了,维克托最后是被鲍里斯扛回去的,第二天起来时靠着强大的基因只是有些轻微的头痛,一身酒味让马卡钦都不乐意靠近他。
“ok,马卡,爸爸知道你最爱的人早就不是我了,如果勇利喝了一身酒味的话,你就绝不会嫌弃他对吧?”
维克托扶着额头挪进浴室,看着镜中头发散乱的自己,摸摸上嘴唇,上面已经长出细细的绒毛。
维克托拿着剃须机不熟练的把这点胡须剃得精光,拿着组织里女孩们推荐的气垫梳一下一下的打理头发。
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心的大笑起来,吓得因为在门外徘徊的大贵宾一跳。
而维克托笑完后利索的打理好自己,然后收拾好运动包、书包,带着马卡钦一起跑进601,他语调高昂的叫道:“诸位,早安!”
组织的小伙伴们零零散散的回以问候,正在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啃《美国化学会志》(亏他看这玩意都能不发际线后退)的小首领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早安。”
9月末,花滑新赛季开始,青年组的纳斯佳与安菲萨同时抽中本赛季的第一站青少年大奖赛分站赛,在雅科夫的带领下出发比赛去了。
10月初才会开始第一场比赛的维克托则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有劲,他的心中满是斗志,他在花滑训练时超有动力,学习也变成有趣的事情。
心态的振奋让他的竞技状态进入上赛季世青赛滑《罗朱》时才有的高峰,他终于跳出了第一个可以画圆圈的4S。
值得一提的是,趁着雅科夫外出,勇利在乔治的指导与维克托的陪练下,也跳出了一个可以画三角形的4T,不过维克托可以确定,勇利绝对是在确定自己有希望参加大运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偷偷练四周跳了。
要知道在乔治开始指导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在空中完全四周转体了诶!说没提前练过绝对是骗人!他现在差得只是没法好好落冰而已。
总之,在勇利完成了第一个成功落冰的4T后,小南瓜扫了周围震惊的小伙伴们一眼,咳了一声。
“不许告诉雅科夫哦。”
大家都很懂的点头,搞事情嘛,他们懂,这年头不搞点事情,都不好意思自称是雅科夫的学生,想来雅科夫也早就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