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的短节目打破了青年组记录,然而他的自由滑却仍与上一赛季世青赛创下的纪录差着好几分。
坐在kc区看到分数时,维克托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又很快收敛回去,但直到走到勇利身边时,他心里还带着些郁闷。
银发少年无法理解这个结果,他在自由滑里跳了两个四周跳,且跳跃的完成质量都相当不错,他的技术动作没有全部达到完美,但也基本没有失误,没道理分数还不如去年啊……要知道他做出这样的节目编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赛季之初开始就不断刷新成绩,给勇利留下难以突破的纪录呢,结果目的没达成,这让维克托有点失落。
他知道勇利已经练出了4T,而且他的表现力那般出色,在冰上彷如整个人与音乐融为一体,只要他在比赛里跳成那个四周跳,后半段也撑住的话,那么在自身无法突破的情况下,这个彪悍的南瓜真的能在进青年组前就把维克托以前的记录打跪。
勇利却在维克托比赛时就发现问题了,身为以表现力为优势的选手,他很清楚维克托本赛季的表演方式得到了突破,除了以肢体、神情演绎外,还添上了一份真情实感,但是很不幸的是,他的自由滑情绪与节目内容不搭。
维克托和勇利提过,他本赛季的主题是“何为爱情”,短节目用来表达对爱的向往与梦中的爱之舞,自由滑则表达爱|yu,而维克托现在的状态滑《E小调华尔兹》很合适,滑《卡尼古拉》却欠缺了一些。
卡尼古拉是古罗马有名的暴虐荒|淫的无道昏君,在位三年就被终于忍不了他的近卫军将士们乱刀砍死,也算君王里的一朵奇葩。
且不论这哥们到底有多昏,维克托的《卡尼古拉》内容来自于卡尼古拉德鲁西拉的故事,据说,卡尼古拉最爱的女人便是德鲁西拉,尽管德鲁西拉已出嫁,他还是把她夺了回来,并公开使其成为自己的合法妻子。还曾在患病时立遗嘱指定她为他的皇位和遗产继承人。
德鲁西拉去世后,他下令举行一个季度的公众哀悼活动,在此期间说笑、洗澡以及和父母妻儿一起进餐都是死罪。
所以维克托想要表达的《卡尼古拉》,便是一个疯狂的男人对此生挚爱的爱|yu、渴望、掠夺以及失去对方后的疯狂与悲痛。
老实说,哪怕是擅长做表演的勇利,都没考虑过演绎这个主题,一是年龄不合适,二则是性格不合,小朋友理性惯了,这种癫狂、神经质的表演他会是会(又不是没疯过,他精神病现在都没好全呢),却不喜欢,对本身精神状态也影响不好。
至于维克托……他滑短节目恰到好处是因为他的情绪十分到位,但若硬是要用现有的状态去演绎《卡尼古拉》的话,就又有点恢复到曾经“p分全靠演、以及将1分情绪演绎到10分”的搞法,这不就是在退步嘛!
如果小南瓜是裁判的话,在看过那样惊艳的短节目后,再看这个明显没有全情投入的自由滑,他也不会给维克托多高的p分。
这么想着,勇利将保温杯递过去:“好了,准备去血检吧,检查完了我们去安东副教练那里看小分表,待会儿还有颁奖呢。”
维克托哦了一声,灌了两口水,坐下拿毛巾擦脸,又念叨着:“冰刀上面的冰渣好多哦,雅科夫说让我试着用刃更深,搞得我现在好像刨冰机一样。”
他摘下刀套,拿绒布细细的将冰刀和刀套都清理好,再重新戴上。
然后维克托想起来一件事——通常来说,花滑运动员出赛都会带擦汗的毛巾以及擦冰刀的绒布,不过也有比较不讲究的,像勇利虽然有洁癖,但他通常只带一块毛巾,擦完脸以后再擦冰刀,而那块毛巾等洗洗,下回还能继续这么用,就很糙汉,估计在他心里冰刀和脸一个地位叭。
勇利不知道维克托心里怎么吐糟自己是个糙汉,而是看了他的冰鞋一阵,出声问道:“我记得你这双冰鞋穿了有大半年了?会不会有点紧?”
维克托点点头:“嗯,最近是有点这样的感觉,冰鞋只有42码,我的脚都43了,但现在是赛季,也不好立刻换冰鞋,不然磨合起来都够呛,看看能不能撑到赛季结束就好。”
看勇利的表情,维克托笑着摇手:“成长中的运动员都会有换装备的时候啦,我也有大半码的备用冰鞋的,勇利到圣彼得堡这一年也换了两次冰鞋吧?而且都是白色的呢,其他鞋子也都是白的,你很喜欢白色吗?”
男花滑选手都是穿黑色冰鞋比较多呢,所以勇利的冰鞋在一众男选手之中也蛮显眼的。
勇利头也不抬的回道:“玲妈妈老家的风俗是家里死了重要的长辈要穿白鞋三年,凯茜妈妈去年也去世了,我大概要把白鞋穿到06年7月吧。”
维克托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身为求生者就注定要习惯永恒的离别,勇利具体送走了多少人维克托不清楚,但他在成为求生者之前就已经送走过自己的父亲了。
勇利也知道这个话题扫兴,便沉默的将一堆东西快速整整齐齐的叠好规整到箱子里,拉链一拉、拉杆一扯,10秒不到就把一切收拾好了,动作利索得很。
然后他嘶了一声,揉揉眼睛,维克托连忙去拽他的手:“怎么了?眼睛进东西了?别揉啊!”
他扒开勇利的刘海,蹲着低头给小师弟吹眼睛:“呼呼——怎么样?好点了没?”
勇利把他轻轻推开,无奈的叹气:“没事,刘海戳到了眼睛,等回去剪下头发就好。”
维克托:“诶?别剪啊,你头发这么美,剪了多可惜?我回去后给你拿个发夹凑合一下,试试留长发怎么样?”
大约是源珠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的关系,勇利的头发黑得发蓝,发量浓密,摸起来手感比丝绸还好,维克托可喜欢了,可惜的是他目前还没胆摸小首领的头咳咳。
然后他顺手把比较重的背包提手里,两人很自然的边聊边走,那姿态可谓旁若无人,徒留手区的其他人目瞪狗呆的看着他们。
虽然大家是听不懂俄语、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啦,但那个亚洲男孩给维克托看箱子、整理物品,还有维克托蹲着捧他的脸吹气等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克里斯托夫摸摸下巴,对着师兄弟二人的背影,眯起自己的卡姿兰大眼。
“果然是那种关系吗?”
就算不是那种关系,维克托也肯定对勇利有好感,这点是不用怀疑了!
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挺有意思的,维克托明显对勇利有箭头,对别人再温和礼貌,实则上午见过的人下午就没法将对方的脸和名字对起来,却唯独对勇利有一份不自觉关注和细腻,走哪都要分一个眼角给勇利。
勇利则很照顾维克托,那并非是做小伏低的伺候,而是妥帖大方的将一切处理好,仿佛这些都不费他什么事,顺手就搞定了,也不觉得这是麻烦。
总之那两人交谈行动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自然,看起来特别舒服。
因为仔细算算,他们说的话都没超过20句,克里斯也没好意思凑过去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如果他们真是一对的话,肯定是这个年龄段里少有的、感情稳定的那种情侣叭。
拿到小分表后,不出勇利的预料,维克托的问题的确出在p分上,看他拿到小分表后的表情,想来也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直到领完奖为止,维克托看起来都兴致不高,在其他的选手来邀请他一起去玩时,他也婉言拒绝,然后抱着mp3一遍遍的听《卡尼古拉》的配乐。
安东副教练则心情愉快,他对维克托这次的成绩很满意(破了短节目记录,还拿了金牌呢),加上勇利来了后,维克托就乖了许多,啥事都没惹,这就很让他满足了。
雅科夫也对维克托的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不搞事、有成绩,比他的师兄弟姐妹们省心多了。
于是老教练说道:“拉脱维亚站你也自己去,没问题吧?”
维克托耸肩:“没问题。”
然后等从拉脱维亚回来后,维克托主动向勇利提出了想要进入空间的意思,把小首领都惊到了,别看勇利自己接活频繁,实则这种主动提出进空间的行为,在菜鸡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而且如果在空间里受伤的话,本体会受到极大影响,一个不小心,接下来的赛季恐怕都要报废大半,所以无论维克托出于什么理由提出这个请求,最终都很容易得不偿失。
要知道就连勇利在赛季都会降低接活频率的好不好?
“我知道,但是我认为我需要去那里。”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的,卡尼古拉是出了名的残忍与暴虐,我需要一些血腥、恐怖的元素作为节目参考。”
勇利仍然表示不赞同。
“这些元素在电影里也找得到,你犯不着跑到空间里去,那太危险了。”
然而在维克托的坚持下,勇利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或许是因为小首领心里明白,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被卡在瓶颈上的话,他大概会是同样的反应——做一切事去寻求那份突破的可能。
而且……当年若非他放任安杰专注于摇滚,导致他进空间次数太少、磨练不足的话,或许安杰就不会死,如今维克托主动要求进空间,勇利其实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他愿意吃苦,那就走呗。
这么想着,勇利就顺手联系了个即将进第六场的客户,带着他和维克托一起进了【6.娃娃岛】。
原本只是想请小首领带他去低级场看看血腥场面找找感觉,结果却提前进了第六场的维克托:“……”
小南瓜这也太实在了,我说进空间,您就直接把我领中级场里去啊?
勇利目前状态完好,带两人过第六场自然游刃有余,所以他最后不仅平安把两人带了出来,还顺手捞了个道具——【替身娃娃】,可抵抗鬼怪攻击一次。
他拿着巴掌大小、打着补丁、眼睛是两枚黑扣子的诡异布偶,轻声说道:“和魅魔之泪一样呢。”
根据勇利接了那么多活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看,第五场是低级场获取道具最高的场地,而第六场的关键物有大概率是防御类道具,他当初在第六场拿到的【魅魔之泪】就是此类道具,还在第八场救了他一命呢。
小南瓜眨巴着眼睛,走到厕所门口,对着抱着马桶狂吐的维克托问道:“怎么样?这一场血腥程度在我经历过的场次里都可以排名前十了,你找到感觉了没?”
“呕!”
维克托吐出自己的午饭,含糊的回道:“没有,亏大了……呕!”
他这次还是以花花公子的狙击手义体进的空间,期间遭遇死境3次,为了自保用了两发勇气弹珠,拿关键物时还差点被boss拖进老巢,真的超级惨。
勇利无奈:“……也不算血本无归,来,送个娃娃给你,这次表现得不错,这是奖励。”
小南瓜把诡异风布偶塞维克托手里,怜爱的摸了下他的狗头。
“我都提醒过你这个想法不靠谱了,要我说,你与其和卡里古拉的暴戾荒诞属性死磕,还不如换个视角,从德鲁西拉或者卡桑尼亚的角度做表演呢。”
德鲁西拉是卡里古拉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据说卡里古拉最初登基时也算得上贤明之君,被普遍认为是个有才、有艺术才华的优秀青年(就是私生活乱了点),然而当德鲁西拉去世后,卡利古拉就性情大变,走上了昏庸暴君之路。
卡里古拉变昏君到底是因为最爱的女人挂了导致精神受到刺激,还是他本来就打算放飞自我,这一切已不得而知,反正这位女士在卡里古拉的人生中占据重要地位就是了。
而卡桑尼亚的来头比较特别——卡里古拉爱好抢别人老婆,而卡桑尼亚就是被抢的女人的一员,她并不年轻美丽,却足够放|荡,和卡里古拉一拍即合,是最受宠的那个。
勇利拍着这倒霉蛋的背部,一边说道:“德鲁西拉是卡尼古拉的心爱之人,卡桑尼亚则是他在欲|望方面的最合拍者,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在表演前半段演绎德鲁西拉的角色和卡尼古拉相爱、然后在燕式滑行那个部分离开卡尼古拉,在大跳时切换角色,然后在自由滑后半段以卡桑尼亚的角色定位诱惑卡尼古拉,与他寻欢作乐。”
维克托抬起头,连连反驳:“不行不行,在我的想法里,卡尼古拉是一生追逐爱与欲之人,这样的表演也契合今年何为爱情的主题,换角色定位的话就不合适了。”
勇利歪歪头:“可是想要知道何为爱情的人其实是维克托不是吗?我认为你对节目的演绎,本就是追寻何为爱情的过程啊,而且换角色定位也照样能表现爱和欲啊。”
维克托被说服了。
他的内心充满了“啊不愧是擅长表演的勇利”、“他真的很懂我诶”、“没想到勇利对我的节目也有这么深刻的理解”等想法,但他最大的心声果然还是……
“勇利。”
“嗯,怎么了?”
“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不早说啊!”
维克托抓着自己沾上秽物的头发,欲哭无泪,这样他不是白白提前进空间吃了一番苦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