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江潋所愿,杜若宁真的丢了。
东厂、锦衣卫、定国公府外加杜若宁自己的人,整整找了一天,直到天黑也没见着她的人影。
青天白日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若是再找不着人,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到了这个地步,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
首先被惊动的,就是杜老夫人,还有大房二房的老爷夫人。
大家齐聚在云氏这边,心急如焚地讨论应对之策。
“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就不该让她留下。”杜老夫人擦着眼泪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管他什么五公主六公主,说什么也要把宁姐儿带回来,现在好了,宁姐儿要是丢了,我可怎么向她爹交代?”
“母亲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要怪也是怪五公主,怪那绑了宁姐儿的贼人。”大夫人安慰她说。
可是“绑了宁姐儿的贼人”这句话听着太让人心惊了,杜老夫人不得没得到安慰,反倒大哭起来:“宁姐儿要是被贼人害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活了……”
场面一度混乱,杜关海大声斥责自家夫人:“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出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贼人,宁姐儿就是迷路了,再找找一定能找回来的。”
大夫人讪着脸不敢再说话。
二夫人怕自己说错话,安静坐着不敢开口。
云氏的耐心已经耗尽,起身道:“我现在就进宫去找皇后要人,她今天就是出动御林军,也要把我的宁儿找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杜老夫人哭着说,连声吩咐刘嬷嬷拿她的诰命服来。
杜关海想拦又不敢拦,毕竟丢的不是他女儿,他若拦着,显得好像不关心的样子。
正着急,大管事在外面报,说督公大人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绯衣玉带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天色已晚,屋里点了灯,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冷冽。
“江大人。”杜关海上前招呼,
江潋淡淡嗯了一声,看向云氏:“夫人,关于若宁小姐的事,咱家有话要和你说。”
他这么说,就是要其他人都回避的意思。
若是换了平时,云氏不一定听他的,但今天不一样,毕竟第一手的消息就是他干儿子送来的。
杜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都屏着呼吸看他,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突然不请自来,不知道要帮他们还是害他们。
云氏也不确定,但此时的她已经有点病急乱投医,江潋如此郑重的样子,也让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大哥,你先带母亲嫂嫂们回去吧!”她转头对杜关海说道。
杜关海没有多言,点点头,示意大夫人把老夫人扶起来。
几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间,云氏的嬷嬷从外面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下江潋和云氏,云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知怎地就流下泪来。
“督公大人,你要和我说什么?”
江潋看看她,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递过去:“夫人你先冷静一下。”
云氏接过帕子,道声谢,轻轻擦拭眼泪,请江潋落座。
江潋没有坐,负手而立,缓缓道:“若宁小姐应该不是简单的走丢或者被人绑票,夫人若是信我,请先不要去宫里闹,事关若宁小姐的名声,闹大了反而不好。”
云氏当然知道,就算如今民风再开化,一个年轻轻的小姐不见了,人们也难免各种猜测,各种风言风语。
“可是我若是不闹大,我家宁儿还能找回来吗?”
“能。”江潋正色道,“东厂和锦衣卫个个都是找人的高手,想找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夫人愿意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把若宁小姐给你找回来的。”
东厂和锦衣卫呀?
云氏眼睛一亮,平生头一回对这两个名字充满期待。
“督公大人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她说道,“只要能把我家宁儿找回来,督公大人提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江潋微微颔首:“咱家没什么条件,只是为了师出有名,既然得了夫人的委托,咱家这就去找人了。”
他没有告诉云氏,其实他的人已经找了一天了。
云氏感激不尽,亲自把他送到大门外,拜托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送个信儿过来。
江潋答应了她,坐着轿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回到东厂,望春正在门口等他。
轿子停稳后,望春迎上去帮他掀开轿帘:“干爹,咱们的人回来了大半,都没有若宁小姐的消息。”
“知道了。”江潋下了轿子,大步往厅堂走,“去把望冬给我叫来。”
望冬啊?
望春愣了下,干爹居然要动用望冬,看来这回是要动真格了。
过了一会儿,很少露面的望冬进来见江潋,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问:“干爹,您有何吩咐?”
不同于望春望夏的活泼开朗,望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沉默到甚至有些阴郁,像一只无声无息隐藏在黑暗里的秃鹫。
四个人当中他的话最少,武功最高,向来替江潋做的都是最危险的事,平常的小事江潋从来不会用他。
“你想办法进宋府去看看。”江潋说道。
在京城,姓宋且有能开府的,只有首辅宋悯,饶是望冬性子沉稳,听到这个吩咐也不禁暗吃一惊。
宋悯身为首辅,他的府邸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疏于打理,实际上却是暗卫满布,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一滴水都不能轻易渗进去。
干爹也是知道这点的,因此才会说让他“想办法”。
办法他倒是能想,可是,干爹为什么要让他去宋府,莫非干爹认为是宋悯劫走了若宁小姐?
“是。”望冬心里想了很多,却一个字都没多说,起身告退出去。
与此同时,一间静谧温暖的屋子里,杜若宁的意识正慢慢苏醒。
屋子里到处都放着烛台,每一支烛台上都点着蜡烛,烛火跳跃着,将暖黄的光填满整个房间,也照亮了一双深邃又深情的眼睛。
“阿宁,你醒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就趴在她床头,语气温柔得像漂浮在春日晴空的云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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