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端着药碗出去,把房门关上。
屋里安静下来,江潋坐在床边,握住杜若宁的手红了眼眶。
“公主,我错了。”他把杜若宁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人知道他在怕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年叛军围城,三岁的若宁小姐就是因为发高烧没能得到及时医治才烧傻的。
他好怕这个悲剧会再度上演。
他害怕会失去她。
“公主,我错了,你快醒醒吧,我害怕。”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不想嫁我也没关系,想要三宫六院也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什么都没关系。”
“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公主,快醒醒吧,求你了!”
他握着她的手,把脸埋在她胸前的被子上,明明半日滴水未进,嗓子又干又哑,口中还絮絮说个不停,仿佛自己一停下来,杜若宁的生命就会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实在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杜若宁是被压醒的,醒来发现一颗脑袋脸朝下趴在她胸前,这姿势,要不是隔着一层薄被,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杜若宁都没细想,抬手朝那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哪来的登徒子?”
江潋激灵一下坐起身,睁眼一看,发现杜若宁醒了,顿时惊喜万分。
“公主,你醒了?”他的嗓子已经快要发不出声,伸出一根手指问杜若宁,“这是几?”
杜若宁一脸懵,想了想说:“是一吗?”
江潋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公主连一都不认识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杜若宁问。
“医馆,你病了,我带你来看大夫。”江潋说着又用双手比划了二加二的手势,“你知道这两个数相加是几吗?”
“……”杜若宁越发的懵,蹙眉看着他,没有回答。
完了,十以内的加法也不会算了!
江潋急得不行,直接问:“公主,你不会真傻了吧?”
“什么意思?”杜若宁有点怀疑,他们两个到底谁病了?
江潋有点绝望,公主连傻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了。
“公主,你还知道咱们要去哪里吗?”
这回杜若宁回答得倒是很快:“去江南,看美男,选后宫。”
江潋:“……”
什么都不知道了,唯独这个记得最清楚。
太气人了!
算了算了,刚说过以后她爱干嘛干嘛的。
不就是看美男吗?
让她看好了。
等她看完就知道谁最美了。
不就是选后宫吗?
让她选好了。
宫斗他又不是不会,不信谁能斗得过他。
督公大人满脑子胡思乱想,想象力之丰富几乎超过望春。
杜若宁拍了他一巴掌:“我饿了。”
江潋回过神,到门外吩咐望春弄吃的来,顺便再请大夫过来瞧一瞧。
老大夫来了之后,一番望闻问切,说病情已经稳定,但仍需再吃几副药,最好这两天先不要坐船,找个客栈养一养,等彻底好了再赶路。
“那可不行,我们有急事。”杜若宁说道。
“什么急事,急着看美男吗?”江潋接了一句。
杜若宁:“……”
这孩子魔症了。
江潋趁她不说话,摆手让望春出去看客栈。
老大夫也跟着望春一起退下。
“我真的没事,把药带上就行了。”杜若宁试图说服江潋。
她就是昨夜坐在窗边胡思乱想,睡得太晚,又吹了点小风,还没病到起不了床的地步,没必要在这不知名的小地方浪费两天时间。
江潋却板着脸道:“晚两天你的后宫也跑不了。”
杜若宁:“……”
这篇是翻不过去了是吗?
望春很快就在医馆附近订好了客栈,江潋不顾杜若宁反对,一路把人抱了过去。
他们一行人实在太招眼,走一路被人看一路。
杜若宁从没试过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抱着在大街上穿行,尴尬地把脸埋在江潋怀里,全程不敢抬头,心中默念,只要别人看不到她的脸,丢的就不是她的人。
江潋无所谓。
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若是公主能永远这么小鸟依人,他情愿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到了客栈,掌柜的提前已经知道督公大人要来,带着伙计在门外战战兢兢地等候。
他们这种小地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突然来了个大人物,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实在太吓人了,吓得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招待。
方才过来的那位公公,看着倒是个和善的,给了好几锭大元宝,让他把客人全部清完,客栈的损失和客人的房钱全都十倍赔偿。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吓人呀,回头万一哪里照顾不周,脑袋没准都要搬家,还要大元宝有何用。
掌柜的想了好多,等人到了跟前,反倒愣住了。
眼前这个高大俊美,仿若天神的年轻男子,真的就是传说中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专吃人脑子的督公大人吗?
他怎么还抱着个姑娘?
不会是从哪里强抢的良家女,要带来客栈糟蹋人家吧?
可他不是个太监吗?
那啥都没有了,还想着祸祸人,真是禽兽不如!
一群人呼呼啦啦跪在地上叩拜,吓得头都不敢抬,江潋径直穿过人群,抱着杜若宁进了客栈,在望春和掌柜的引领下上了二楼,来到天字一号房,把人放在刚刚换过新被褥的床上。
等到掌柜的打点好一切告退出去,杜若宁终于敢抬起头,对着江潋怒目而视:“我又不是没长脚,你至于吗?”
江潋不气不恼,淡淡道:“你生病了,没力气。”
“谁说我没力气,我力气大着呢!”杜若宁气得从床上跳下来,推着江潋就往外走,“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江潋被她推得连连倒退,一点都不反抗,也不生气。
因为望春还要往里面送东西,走的时候没关房门,杜若宁便一直把人推到门外,咣当一声关了门。
刚要回床上去歇口气,就听外面一个娇媚声音说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哥,模样好生俊俏,要不要来和我喝一杯呀?”
“……”杜若宁一愣,忙折返回去,用力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翘着兰花指去摸江潋的脸。
“住手!”杜若宁大喊一声冲了过去,“你谁呀你,是你的吗你就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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