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凌熠对赵伯霈散发出的压迫感丝毫没有畏惧,只是低笑了一声,又道:“王爷究竟图我什么?我一介莽夫,偏执暴戾,还是个妖孽,哪怕这副皮囊还算得上不错,这天下要什么美人没有,王爷没必要……”

赵伯霈听他这么说顿时感觉胸中郁结,但又难以辩驳,当年自己确实是贪图他一副好相貌,说不上有喜欢他的人。两人重逢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即便这期间能好好说上几句闲话的时候少得可怜,但心里总有一种冲动,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仅有的几句话聊得算是知心,又或是其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总之这个人就这么莫名地进了他的眼。

他不气凌熠没能给个他想要的答复,只是气凌熠为何如此妄自菲薄?莫非他自己心里就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吗?

赵伯霈缓缓站起身来,手在身后攥成了拳,泄气一般地说道:“煜焱,你不要这么说你自己,我不是只喜欢你长得好。以后……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完赵伯霈便出去了,凌熠在原地怔了一会,心想:“以后?多好的一个词。”

凌熠心烦意乱地把染了墨迹的纸揉作一团,定了定心神,拿了一张新纸开始重新写。

待他写完,凌熠感觉头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便折好折子,找了士兵加急送往京城,又吩咐齐田副将给他熬一碗药。随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特意嘱咐熬好了不必端进来,直接进来叫他就好了。

齐田与他一起行伍出身,算是多年战友,虽然平日里吵闹起来无所顾忌,但仍旧是私交甚。这一听他又要用药,齐田不禁担心道:“煜焱,你这药非喝不可吗?”

凌熠头疼得厉害,皱着眉冷硬地回了一句“嗯”,随即他又觉得不妥,便强行挑起个笑容答道,“齐大哥,你心疼我一下吧,我现在头疼得快要炸了。”

齐田看着他比往日还要苍白一些的脸色,也没法劝他,只好叹了口气去给他熬药了。

凌熠头疼的愈发厉害,回了营帐便和衣躺下了,闭上眼睛等齐田来叫。之前那股被赵伯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逼回去的睡意彻底没了踪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脑袋里零零整整的东西都清理出去,眉间的黑气若隐若现。

齐田熬好了药打算来叫凌熠,却在帐门口碰到了踟蹰的赵伯霈。齐田一愣,然后赶忙行了个礼,道一声:“王爷。”

赵伯霈看都没看来人是谁,就分外敷衍地点了下头,随后反应过来是齐田,这才笑着问道:“你来找他有事?”

齐田一直觉得这王爷挺机敏一个人,为何要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但嘴上还是恭敬地答道:“是。”

赵伯霈又点点头问:“何事?”

齐田:“……”

关你屁事?

齐田也不好直接辱骂端阳王爷,就算撇开这一层身份,他也是凌熠的师兄,便一五一十地答道:“叫相爷喝药。”

赵伯霈眉头一紧,心道他这是什么添的毛病?随后眼珠子一转,就吩咐道:“齐将军先忙去吧,我替你进去看看他。”

凌熠这头痛的旧疾除了几个贴身照顾他的人之外再没人知道了,齐田也拿不准凌熠有没有和赵伯霈说过,后来他又想了想这两个人平日里相处的样子,总觉得终于有个能制住他家相爷的神物出现了,便赶紧趁机溜了。

打发走了齐田之后,赵伯霈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先是打了一遍腹稿,把如何糊弄凌熠之类的说辞想得明明白白,这才进了帐子。

但凌熠并没有给他这一番花言巧语任何用武之地,赵伯霈一进去就看到凌熠像是已经睡着了,缩成一团。

赵伯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凌熠床边,看见他仍然皱着的眉,又听见他的呼吸声也没有那么均匀,多半是装睡的。他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凌熠两眉之间皱起的地方落下一吻。轻柔如蜻蜓点水,让人难以察觉。

凌熠的感觉似乎是比常人更加灵敏,睫毛微颤,幽幽睁开了眼睛了,他察觉身边有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倏忽褪去,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赵伯霈见他右手袖中的刀刃一闪,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他的右手腕,连忙说道:“是我。”

凌熠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眼神中的杀意退去,收起刀刃,想要坐起来行个礼,赵伯霈转而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不必起来,和我没必要这样。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齐将军,说是来给你送药的,我就进来问问你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要用药?”

凌熠放松了力道,舒了一口气,答道:“没什么,这几天太累了,精神不济,叫他送些提神的药物罢了。”

赵伯霈知道他想来话少,解释这么多倒是欲盖弥彰了,一定是个胡扯,便肯定道:“你头疼?”

凌熠勾了下唇角,接着嘴硬道:“没有。”

赵伯霈:“长大了会骗人了是吧?还敢骗你师兄?我看你时常有揉太阳穴和捏鼻梁的动作,寻常人不会如此频繁地做这些动作的。”

凌熠头疼得厉害也懒得争论,就微微闭上眼,翻了个身,送客的意思溢于言表。过了片刻赵伯霈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凌熠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的头扶起来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接着这双手又按上了头上的穴位。

凌熠见了鬼一般的睁开了眼,看着把他的脑袋搁在大腿上亲自伺候的赵伯霈,猛地要弹起来,他就算是头疼得厉害,力道也不小,赵伯霈费了点劲才按住他。

凌熠惊道:“你干什么?”

赵伯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别动,本王伺候伺候你,省得你老觉得我就是觊觎你的眉毛。”

凌熠一颗要爆炸的脑袋一时半会也没有搞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也许是一心不能二用的缘故,他倒是安静了不少,任赵伯霈折腾去了。

凌鸢救死扶伤忙了两天之后,第一次有机会白天来见哥哥的时候,在楚国帅帐外碰到了,处理好了伤口好好休息了一天终于有机会看看主帅兼表哥的时候的屈远。当两人一掀开帘子,一副诡异的场景就展现在了眼前。

凌大帅正披散着一头黑发,枕在端阳王爷腿上享受着按摩,闭着眼睛非常安详,仿佛马上就能入定飞升了一般。

凌熠听到帘子掀开的声音,反应很快,立马弹了起来,但还是被来者看得一清二楚,倒是赵伯霈淡定得很,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门口凌鸢和屈远表情不约而同地由呆若木鸡转变成难以置信。

凌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扯过被赵伯霈压住的发带,把长发扎起来,先冲着屈远一点头,说了声“屈将军”算是da过招呼了,又问道:“鸢儿你回来了?”

赵伯霈和凌熠不一样,凌熠好歹还能装出些知书达理的书卷气,赵伯霈连装都懒得装,又一直不怎么要脸,直接站起来说道:“哟,鸢儿来找你哥啊,本王就不打扰了,典宁我们出去说。”说完便走过去把屈远拉走了。

凌鸢等着那两个人出去了,跑到凌熠身边,说道:“哥你和伯霈哥哥关系还是这么好呀?”

凌熠自己心里有鬼,生怕旁人瞧出个门道来,听凌鸢这么说放下心来,假意教训道:“叫王爷,别没大没小的。”

凌鸢知错就改,笑意更甚,不依不饶地问道:“所以哥你和王爷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凌熠:“……”

这一个两个的还有完没完。

凌熠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你和屈将军一起过来的?”

凌鸢眼珠子一转,脸上突然飞过一层薄红,嗔怪道:“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在门口碰到了。”

凌熠原本不疑有他,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凌鸢这反应,倒像是害羞了,于是凌熠兴致勃勃地看着凌鸢,目光更加微妙。

凌鸢接着打了几句哈哈,留下几句哥哥辛苦了早点休息之类的废话溜走了。

凌熠被赵伯霈这么一通按之后感觉的脑袋疼痛感也下去了许多,不由得想,莫非这赵伯霈竟真是个能入药的好东西?

赵伯霈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凌熠枕边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味道,凌熠闻着那味道,觉得分外心安,脑子里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个念头,既然他都不在意名节,不在意未来,自己何必拿捏至此?

他自己仿佛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怎么能如此自私。他还没来得及把这纠纠缠缠的情愫理出个头绪来,就被重新涌上来的睡意温柔地拉进了梦乡。那些深扎在他梦境里的大火和鲜血终于没有再折磨他,还了他一夜安眠。

次日,瀚东城内风言风语四起,说是有北契大都人来此,称契王身体抱恙,觉得二儿子不争气,几倍兵力于燕军,但燕东战场仍然久久僵持不下,甚至还损失惨重,如今有意立大儿子当世子。

薄莱听到下属来禀报,手中的酒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溅出的酒落在堂下那副将脸上,那副将发着抖不敢言语。这二王子骁勇,平日里一股傲气断然压不住的,手下人时常被他喜怒无常、凶狠暴戾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薄莱也不多做考虑,立刻宣布:“回大都,我倒要看看我那薄仪王兄能翻出什么花!”

凌熠和赵伯霈收到线报,说薄莱退军的时候,正在对着案上一张羊皮地图指指点点。两人听完来人陈述,赵伯霈也不好在军中公然喝酒破例,只好以茶代酒和凌熠庆祝一下。

赵伯霈当时接受凌熠意见接受得匆忙,有许多详细之处没有问清楚,这会时机刚好,道也不急着问,先是夸赞道:“煜焱,神机妙算啊!”

凌熠听闻笑了一下,心里对他究竟想问什么明镜似的,喝了口茶说道:“师兄莫要如此,我不过只是对北契王室有点了解罢了。”

赵伯霈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凌熠喝了口茶,平静如斯地说道:“北契向来立贤不立长,薄莱天生脑子里少根筋,空有一身蛮力,除此之外还偏偏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贪心王位,如此一挑拨,他也来不及求证,自然是要带兵回去准备逼宫的。”

方寸之间凌熠眉眼间的一团隐而为现的暴戾之气破空而出,但他话语之间气息运转仍平静如常,没有丝毫波澜。只听他说:“既然薄莱要用别人的命来换他的功名权势,那我也就只好托人告诉他,就算他屠了这座城,也是无济于事的。”

赵伯霈虽然容易色令智昏,但毕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至于犯大忌,他喜欢凌熠,但也从来被真真切切地完全放下过疑虑。他喜欢凌熠是因为他不喜欢单薄的美人,她们总是除了一张脸之外再无长处,让人觉得缺乏灵气,但凌熠这样神机过头的,又让他本能地警惕。

他心中疑虑深重,此刻看凌熠对他毫不掩饰的气场,他再多疑虑也没办法说出口了。北契不与别国来往,固步自封是必然,但别国也不清楚北契内部到底是何种模样,赵伯霈与北契交战多年无数次试图派人探查这个神秘的大国尚且无果,他凌熠身居南方相府如何能知道如此清楚?

凌熠知道他心中定会疑虑,只是尚未宣之于口罢了,周身的隐隐绰绰的黑雾被他慢慢收了回去,喝了一口已经冰冷的茶水,心也跟着凉了一半。他将自己心门微张一条缝,把胸中的城府略微显露了一二,便引得赵伯霈这随口许给自己以后的人退却了。

他像一个孤身行走在刺骨冬夜里的旅人,路途中看到了篝火,忍不住留下来取暖,但他心里一直都清楚,他迟早是要继续上路的,至于心中那点微薄的失望早就随着黑雾慢慢收了回去,笑容依旧如常,说道:“师兄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赵伯霈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筹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有人在帐外高声说道:“相爷,齐田求见。”

凌熠被方才吩咐说与端阳王爷有要事相商,闲人不要来打搅,如此很是不悦,但听闻来者是齐田,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发作,说道:“进来。”

齐田进来之后看他面色不是很好,便知道定是自己来的不凑巧,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也不多想什么了,冲赵伯霈行了个礼,就把一封金标信件递给了凌熠。

金标是是各国通用的最高紧急情况标识,凌熠不急不徐地接过来,撕开信封,抖开纸张,扫了几眼,所谓要紧内容,不过是荆临天先说了一通“闻卿大捷,朕深感欣慰”的屁话,末了才交代了几句尽快收拾好燕东局势云云,只字没提燕楚联盟的事。

凌熠心中嗤笑了一声,把两张纸塞了回去,随手放在了一边,桌上摊开仍的是一张羊皮燕东军事地图。

凌熠问道:“为什么是齐将军来送,下面的人呢?”

齐田回道:“他们说你吩咐不要打扰,都不敢进来,我看那是金标,就给你拿来了。”

凌熠点点头带过了这件事,只字不提那封金标信件上的内容,就像那封信不是楚公送来的,而是随便哪个人送来的一篇废话。

齐田只好又问道:“相爷之后打算怎么办?”

赵伯霈一听是人家的国事,也不多碍眼,趁势站起身来,冲着凌熠笑道:“那本王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一步。”

等赵伯霈走了,凌熠才挪了一点视线给齐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我赶快收拾好燕东这烂摊子就回去“,又反问了一句,“若大哥是我,会如何做?”

齐田想了想,说道:“燕东之围这也算是解了,相爷打算凯旋?”

凌熠闻言低笑了一声:“大哥这几年怎么也没点长进,这燕东之围如何能算是解了?燕云十二骑损伤过半,若不是我前来支援,又骗薄莱上当撤军,燕国东边难保。若我们撤了,北契杀个回马枪,燕国如何应付得来?”

齐田从认识他开始就没少受他冷嘲热讽,也知他绝无恶意,况且齐田与他共事四年有余,在战场上自然是服他的,因此从不放在心上,只是谦虚地问道:“相爷想打?”

凌熠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点头道:“正是。”

齐田沉默了片刻,又道:“相爷此举虽然无错,但久久在外,难免又落朝中有心人口实呐。”

凌熠心知他说得有理,朝中闲人总是能用他的事来编排许多,他在燕东多打一仗,便又多了一段上佳的素材供人杜撰。就拿这次信件里没有提到联盟之事,便足以见有人在他远离朝堂时,给荆临天上折子滴眼药了。

凌熠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还是笑道:“鼠辈再多也终究是鼠辈,聚众又能若何?”

齐田一向觉得他从来才华横溢,自持清高,不屑与宵小之辈为伍,也不欲多说什么世故脏相爷耳朵,果断滚蛋了。

深夜,燕东瀚海大营楚国帅帐灯火不熄,凌熠站在案前,看着案上摊开的羊皮图卷。

赵伯霈掀开帘子进来,问道:“你叫我?”

凌熠抬起头来笑了一下,说道:“是,方才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赵伯霈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但凌熠显然没有意会到他的希望,只是指着面前展开的羊皮地图问道:“师兄可想过收复瀚海以东百里失地吗?”

赵伯霈料到他也不会说什么正事之外的事情,也没失望,倒是看凌熠脸上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里比平日多带了几分颜色,绕是看惯了,也一时觉得难以挪开目光,他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孤傲贵气直直撞进了赵伯霈心底。

赵伯霈收回跑远的思绪,说道:“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在想”,想那薄莱退军只是一时,若不抓住凌熠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日后定要后悔,便问道:“煜焱你有可行之法?不说别的,那瀚东城就不是个容易攻下的地方。”

凌熠料定他会问,流畅地答道:“薄莱刚刚撤退,正是守备空虚之时,我今日细细看了看瀚东城城墙构造,我们正面突破即可。“

赵伯霈奇道:“正面?”

要知道那瀚东城之所以固若金汤,一是因为城门前有一道南北走向的河,除非冬天结冰否则不从城内放下吊桥不得入,二是因为城墙坚固,而且光是凭高度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

凌熠嗤笑一声,道:“对,正面。我虽然才疏学浅,没有读过几本兵书,但是这种妖孽擅长的鬼蜮伎俩还是会两手的。”

赵伯霈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眼神警惕了起来,身体向前倾了一些,抓住了凌熠的手腕,厉声道:“鬼蜮伎俩?你说的可是你那团黑雾?上次还没问你,那到底是什么?”

凌熠便知道方才的感觉没错,赵伯霈说不介意,也不过随口一提罢了。于是便不漏痕迹地从赵伯霈手中抽出手腕,说道:“师兄无需知道这么多,只需要知道我能助师兄一臂之力即可。”

赵伯霈隔着桌子一把拽起他暗纹繁复的衣领,面色沉了下来,压低声音吼道:“凌煜焱!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在断崖下用那黑雾绞断了六个人的脖子之后吐了一口血?你这来历不明的妖力你用着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损耗身体,反噬心神?我都觉得你这没心没肺、不明爱恨的样子就是被这鬼东西害的!”

凌熠当即愣住了,他印象中赵伯霈年少时代是风流的二殿下,哄人高兴的话张嘴就来,这次再见也不觉得他除了从小骗子变成大骗子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变化,听他如此冷言相向还真是头一遭。

只是,心里却不由自主暖了起来,别人关心他能不能提得动剑征战四方,关系他滔天权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就连凌鸢,关心他是不是安好的缘由也是能不能让她自己还有个同姓的庇护之处。这么看来赵伯霈倒还真像是不图他什么一般。

赵伯霈见他竟然不怒反笑,甚是诧异,又冷笑一声说道:“这瀚东城我自己打,不劳凌大相爷操心了。”

说罢便要走,凌熠想在这寒夜篝火身边多停留片刻,想着他反正也知道了,告诉他也无妨,便赶忙拉住他,说道:“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伯霈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凌大相爷今时不同往日了,师兄之称小王可受不起。”

凌熠一惊,完了,这是真生气了。只好把语气放软,说道:“师兄想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赵伯霈知道自己这算是把他那这么多年来装在心里的幢幢鬼影挖出来了一角,便收住了脚步,扬了扬下巴,表示自己赏脸多留片刻,但脸色还是不善,大概是想说,留不留得住本王就看你坦白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