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三年前

【越国千仞】

凌熠带兵一路几乎没有遭到南越的有力抵抗,南越即使是有北契这样的强大盟友,也是远水不解近渴,等到凌熠一路向南直逼南越国都千仞的时候,南越的消息才堪堪传到了北契。

北契倒是信守承诺,当即发兵数万攻打楚国北疆遂莫城,当地楚军不敌,接连败退,还是赵伯霈带着燕云十二骑赶到结了围。但战事依旧胶着得厉害,北契带着报复燕东瀚海关凌熠诡计的心思,来势甚是汹涌。

凌熠从赵伯霈的来信里大概知道了北疆情势,无心在南越耽搁,他无心恋战起来,就彻底丧失了徐徐图之的心思,在千仞脚下休整了仅仅一日便发起了最后的围城之战。

越公知道大势已去,还没等凌熠开始攻城,就城门大开,让东崎煌带着一众朝中肱骨出来投降了。

凌熠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心里的迷雾越来越重,南越想来诡谲,最后一仗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么容易。

他远远看过去,他目力过人,看到城内空无一人,昔日繁华的国都这时候空旷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若是东崎煌以身设套要和他以命换命也不是不可能。

凌熠只身上前,对着东崎煌说道:“东崎丞相这是何意?”

东崎煌出列,冲他了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奉我王的命令来此向贵国和谈,请相爷随我进城。”

凌熠将碧云剑入了鞘,冷笑道:“可笑,如今千仞对我来讲不过唾手可得,哪来求和之说!”

东崎煌坚持道:“还请相爷随我入城,我自有别的好处。”

凌熠见他难得如此坚持,更是觉得城内有鬼:“不如丞相就在这里说。”

东崎煌说道:“我南越在你楚国境内布下了无数的‘种子’,若是相爷不答应和谈,等千仞城破之日,相爷就等着会京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尸横遍野吧!”

凌熠闻言皱起眉头,东崎煌这话说的虽然真假难辨,但让他用一城人的性命,尤其是京临还有他的恩师,照顾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金伯……他现在赶回京临就是腾云驾雾也未必能有用。便道:“丞相此话真假莫测,京临如何姑且不论,若是城内有埋伏,我这些兄弟们又该如何自处?”

东崎煌料到他会有如此疑惑,从身后的人堆里拉出一个半大的少年来,那孩子看着算是镇定,被东崎煌拉到人前面对楚国大军也没有两股战战,甚至还拿出些勇气来直视凌熠这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楚国战神。

东崎煌拉着那少年的胳膊说道:“相爷,这是我越国储君,是国本也,若是有半分暗算相爷之意,我等死不足惜,国本也得陪着一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凌熠沉默,以然狐疑地看着东崎煌,这人敢直接设宴毒杀他,怎么不敢出这种拽着国本一起玉石俱焚的事情?

东崎煌见他还是不信,一挥手,喊了一句“来人”,身后便有人带来了几百人,身上的衣服皆是破破烂烂,但一眼就能认出是楚国的式样,凌熠眉头又是一皱。

东崎煌语气骤然冷下来,说道:“凌熠,这都是你楚国的百姓和俘虏,你当真要置他们于不顾吗?”说着便从身后一士兵手里拿过刀作势要砍。

凌熠忙喊了一声“慢着”。

这是身后有个亲卫突然上前,说道:“相爷,那个老婆婆我认识,是那天带头说要来拜谢你的,那天我和楚子当值见到的。”

凌熠原本觉得可能是东崎煌找人假扮的,一听这话当即楞住了,心头一沉,打算赌一把,赌越公不会把独子拿出来当诱饵。当即下令道:“张副将带领五千人马在城外守着,我去一趟。”

东崎煌见他来了,十分信守承诺地把那些俘虏放了回来,说道:“我们的诚意相爷也看到了,越公有请。”

凌熠看了他一眼,低笑了一声,说道:“丞相,你知道那天你为什么没能毒死我吗?”

东崎煌身体一震,他愿意为凌熠是没有喝酒,听他这么说,倒像是还有隐情一般。

只听凌熠突然邪笑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地,却像是从地下十八层处传来的古老咒文,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凡人的毒,于我何用。”

东崎煌一张虚伪的面具终于裂开,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从原本的黄蓝相间的异色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真像是个古老绘本上的上古鬼神。

他身边的太子终于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镇定,惊惧交加,慌忙之间竟然喊出了一句:“我不想死!”

凌熠大惊,他赌错了!这些老混蛋真得拿太子和一众大臣当诱饵!

凌熠进城时可以拖慢步调就是为了有机会试探这东崎煌和太子,他迅速收起了眼睛里的黑雾,吼道:“撤!”

与此同时,东崎煌强行回了神,几乎与他同时喊道:“关门!”

碧云剑“锵啷”一声出鞘,东崎煌人头应声而落,喷射出的鲜血溅了太子一脸一身,那少年掏空全身拿出的一点气力终于耗尽,直接跪在了地上,扭开头不敢看东崎煌的尸体,一脸死灰。

凌熠还没来得及有下一个动作,就感觉脚下的地在颤动,就像是要开裂的一样,他用力蹬腿,升到半空之中,地面突然开裂,塌陷,地下隐藏的淬毒暗刺露了出来,那些没来得及退出去的士兵纷纷跌了进去,和南越一众大臣,以及那个半大的太子,被锋利的长刺捅了个对穿。

南越阴毒,他还真是低估了!

他闭上眼睛,手腕间弹出一个铁钩钩住了城墙,他顺着那股力直接飞上了墙头,一剑斩了城墙上弯弓的士兵。

他眼睛里的黑气越来越重,他在城墙上扔出一个红色的绸子,火字旗号为令,全军攻城,城墙下顿时喊杀声一片。

凌熠身上散发出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城墙上被他一个天降的不速之客搅得一团乱,城外大军几乎没伤亡就攻上了千仞城头。

凌熠收了剑,回头俯视着城墙下几乎完全陷落的地面,下令道:“都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南越那狗皇帝。”

说着他顺着来时的那条铁丝,身轻如燕地荡到了对面完好的地面上,头也不回地只身冲着南越王宫走去。

凌熠扭头眯着眼睛看城墙上旧旗沾满鲜血和灰尘被扔下去,盖在曾经日日夜夜守护着千仞的士兵尸体上,换上了楚国的旗号。他只身一人,提剑朝南越王宫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公早就知天命,算到有朝一日会有人兵临城下,一举打到王宫脚下,因此特意将宫墙修得高大异常,甚至可能连飞鸟都过不去。宫门也是精钢加固过的,平日管用的攻门器具统统搬过来,在这里也未见得管用。

凌熠站在宫门前,用没有被铠甲包裹住的指节触碰到那朱砂宫门,一双桃花眼里镶嵌的瞳仁变得愈发黑暗,那黑气涌动着,不像是眼眸,倒是像是漩涡,将世间无数裹挟其中,让人看着像个上古的邪魔。

他自言自语道:“区区几尺高墙就能挡住我?”

他退后几步,脚下气流凝结成型,他腾空而起,到半空停止,手指间拉近的弓弦骤然松动,箭头燃起一团鲜红的火苗,他手指间生出的一团难以察觉的黑雾,裹挟着火箭冲天而上。

这一团火非同寻常,凌熠生怕这火不够劲一样,强行灌注了妖力在其中,大有把天地烧尽的气势。

他落地之后,伸手放在了宫门上,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门缝渗透进去,只听咔哒咔哒几声响,坚不可破的大门乖乖打开了。

他踏进王宫,面前被滚滚浓烟包裹的精美楼阁,竟然与他在梦中无数次见到的那场漫天大火竟有一部分严丝合缝地重合上了。凌熠心里的结就此打开了些许,他开始觉得那梦境中的见闻或许根本不值得害怕,因为那重重大火后的妖物只有他自己一个罢了。

那朱砂染的红色宫墙,被火焰映衬得颜色愈加深刻,像是染了鲜血。人血到底是更加鲜艳,触目便惊心。

凌熠在之前的厮杀里弄散了头发,散乱地飘在空中,他手持碧云剑,遭逢的宫内侍卫的鲜血不断顺着剑刃缓缓地滚落,随着他缓慢的步伐一滴一滴地落进火焰里升腾进空中。他脸上倒是一点血迹都没有沾染,和手里的剑相去甚远。他那平日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自带三分颜色的容貌,在烈火里像极了地狱爬里出来的死神,连上挑的两道长眉也像两把夺命的利剑。

宫里的人见宫门被破开,竟然争相往外跑去,宫内的火光蔓延,即使不被烧成灰,也会被滚滚浓烟活活呛死,这死门一开,反倒像是开了生门一样,凌熠突然不知怎得想起了那张粗制滥造的画轴上那张太守女儿的脸,顿时觉得这帮哭喊奔逃的人都该死,他回手起了一股黑气,将沉重的大门再次合上。

凌熠此刻心里全是那些惨死城门口的楚国士兵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哪里放得下这些苟且偷生的畜生,他长剑一挥,便是一颗落地人头,众人看到摔在自己眼前的头颅,害怕得不行,纷纷又向身后的火海里跑去。

凌熠步伐坚定地朝大殿走去。火焰像是认识他一般,见他来了竟然纷纷让开,给他留在空出了一条路,他那身沾满的血迹的战袍,在身后飞扬起来,像是死神的旗帜一般,宣告着死亡和终结。

南越狗皇帝自己贪生怕死,把太子和一众大臣都推出来当了诱饵,自己蜷缩在宫里,当缩头乌龟。这世上哪有自己的债要别人来还的道理?

凌熠身后的一切都在烈火里慢慢化为焦土,南越这个国家自此以后便只能在史书上占个一页半页,供后人耻笑罢了。

那大殿在烈火里竟然也没有要倒坍的意思,建造时当真是下了血本,花了功夫的,凌熠提剑缓缓走上了白玉台阶,战靴在地上砸出规律而清晰的脚步声,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尤为清脆。

这时一个女子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副黄金面具。凌熠以为这是哪个不怕死的妃嫔或者宫人,但诡异的是那女子见他来了,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她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张脸十分精致,露出的一双眼睛形状也分外漂亮,但神采却不再,像是徒留下一副美艳的皮囊。

凌熠顿住脚步,想看看这疯子想做什么。只见这姑娘有些疯魔地朝他笑了笑,疾步上前,一双宛若削葱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凌熠的肩甲,厉声道:“快帮我杀了那狗贼,快!快呀!”

凌熠骤然以为这是越公极为宠爱的妃嫔,不由得替越公觉得可惜,这么怜惜地把人家留在最安全的大殿里,结果人家巴不得他死,他松了松握剑的手,说道:“不劳姑娘费心,我这就去。”

那姑娘又拉住了他,说道:“你的脸受伤了,带着这副面具去。”

女子摘下面具,那张艳绝的脸在凌熠眼里慢慢与方才闯入他脑海粗绘画像一下子重合了起来。凌熠倒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手中的剑,郑重地接过那黄金面具戴在脸上,应道:“凌某绝不负姑娘。”

凌熠踏进大殿,越公竟然就直直地高坐殿上,像极了往日里等着接受群臣叩拜的样子,甚至要更威严一些,以往那些酒池肉林里浸泡出来的虚弱相也弱了不少。曾经站在身边的东崎煌没了,文武百官也没了,国君做到这种孤家寡人的份上算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凌熠不慌不忙地提剑走上了大殿,在越公耳边问道:“越公可还有遗诏?”

那一双被横肉挤得快没有地方的眼珠迸发出了一道厉光,直直地射向凌熠,凌熠见过比这眼神狠厉千万倍的,根本没放在眼里,笑着问道:“外面有一位你的宠妃口口声声要我杀了你,我怎么舍得不让美人如愿呢?”

凌熠那笑容不同于越公曾经见过的温文,这双薄唇轻轻一勾,便是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越公早听东崎煌说这姓凌的是个妖孽,他还没有放在心上,若说妖孽哪里能比得上南越盛产?如今亲眼得见,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妖孽。那老东西颤抖这伸出肥手,指着凌熠的鼻子尖声骂道:“你这妖孽!你屠杀我南越都城,迟早会遭报应的!”

凌熠嘴角笑意愈浓,说道:“报应?”他提着剑在那王座周围转了一圈,将手搭在黄金打造的扶手上,笑道,“凌某竟不知道陛下还知道什么叫报应。门外南淮城太守的女儿可还等着陛下遭报应呐!”

越公早就被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不过春秋鼎盛之年,就已经像个将死不死的老东西了,从见到他脸上带着那黄金鬼面心中大骇,一直强忍不发,闻言猛地一激灵,强道:“胡说,那疯婆子与我何干?”

凌熠看他慌张起来得了几分折磨对手的乐趣,微微凑近一些说道:“好,那我南疆枉死的上千官员百姓怎么说?”

凌熠言毕一把剑就指在了那肥厚的脖子上,眼睛深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越公顿时呆住了,生怕他端不稳剑,颤抖着说道:“你……你把剑放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凌熠觉得可悲,原来在这些整天问何不食肉糜的人眼里,至死都觉得自己的命也能用钱权赎回来,他收回了剑,手中一股黑雾升腾了起来。他的声音淡淡地在大殿中响起:“你这些东西足以慰藉南疆十城上空的冤魂吗?”

那胖子突然开始咳嗽,像是要被心肝五脏都咳出来,瞳仁上翻,面部逐渐憋得青紫,动作幅度也慢慢小了下去,不久之后他就会开始发臭,然后和屁股下面这张龙椅子一起,化为齑粉。这张他费劲坐上,又不惜用无数血肉加固的椅子,终于也成了他最终的归属,算了冥冥中有了个首尾呼应的结局。

凌熠从大殿出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不在了。世人皆有各自宿命,萍水相逢之人他也没法掺和,火也放了,城也屠了,这心突然就累了。满目的血红,满眼的疮痍,都一瞬间失了色彩。

凌熠顺着原路走出宫门,他将越公的胖脑袋和南越国玺一起打包提在手里,又放出一根铁丝拽着他上了城墙。士兵看到他随手丢在地上的布袋散落开,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自此南越彻底成为史书上一页封存的过往,光辉也好,耻辱也罢,都留给后人慨叹了。那些天上逡巡不去的冤魂亡灵,在这一刹那盘旋着飞向了广阔的天空,这一方焦土再也不能成为牵绊他们的苦痛。

所有人都以为凌熠破了南越国度,定当势如破竹,一举南下,彻底将南越国土并入楚国,但是凌熠偏偏不按大家给他规定的道路走,他一纸奏折上书荆临天,说身体不适,希望陛下体恤,派人接替他的位置,收拾南越残党。

自魏楚走了就再也没有一个胆大包天的热血小青年敢在凌熠面前咋咋呼呼问这问那了,凌熠的话也少了很多,别人来问他,他就例行公事地挤几个字,其他时候就站在院子里看开的不合时宜的花,一看就能看很久。他就这么驻扎原地不动,等着接替他的人来,这些日子无非就是去附近的镇上喝喝茶,听听曲,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不多几日接替他的人就带着圣旨来了,也不出凌熠所料,来者正是陈霖的儿子陈羽。他就知道这老东西着急让儿子立功升官,这等坐收渔利的事情必然是会把他儿子推出来的,凌熠只想赶紧去燕东见他家小王爷,这点微末的功劳原也不想要,不如顺水推舟当送个人情算算了。

凌熠接了旨,忙不迭地把军务交接完,一身轻松地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回京城复命。他带着亲卫回京行军路过南淮城,特地下令休整一天。

这时将近年关,人们都在匆匆忙忙准备过年,曾经的压抑不复存在,那些阴暗的记忆一扫而空,又是新的一年。

凌熠一个人到了南淮城外一处墓地,他把手里的一束白色雏菊放在了一个墓碑前。他也不嫌春寒料峭,地上冰冷,就径直坐下了,喃喃道:“魏楚,我听闻你家里人都死于战乱,就只好把你葬在这里,也算是让你魂归故里。”

他沉默地喝了几口带来的酒,又把剩下的洒在了墓碑前,有些落寞惭愧,又自语道:“你这个孩子呀,别人都不敢靠我太近,你为何什么都不怕?”

“你说你若是当初离我远一点,如今也不在这冷土里躺着了。”

“对不起,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应该拦住你的。我太自私,我怕南疆这边拖下去,北疆迟早会出事……若我当初硬是拦下你,或许……”

其实哪有那么事情可以容人后悔,不过是生者的忏悔罢了。凌熠鲜有这么认真地忏悔过,他杀过无数人,但这一个不一样,他觉得心疼,一个一心相信他的人,一个还不知道世事险恶人心隔肚皮的少年,就这么一杯毒酒害死了,他如何不心疼。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什么天生冷情的人,那些坚如磐石的心都是曾经经过一点一点磨砺的。凌熠也绝非例外,那些结痂成茧的地方都变得刀枪不入。不同在于,有些人就算见识过了世间难以想象的丑恶之后,还能怀有一颗能爱能恨的心,凌熠自问不能,但这一刻还是不可否认地痛心……

凌熠收回忆及当年故地重游的悲怆思绪,放下手中茶杯,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听那说书的继续说道:“据当时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的人说,从南越皇宫出来时,那妖相脸上戴一张黄金面具,手里提着越公首级,身后血染战袍,不像人,倒像是个远古邪神。后来战场上人送别号‘黄金鬼’,如今看来,倒真比黄金战神更妥当。”

言毕那说书的大笑几声,又接着道:“妖相心狠手辣,屠尽南越国都,如今那地方各位再去,仍旧是一片血红,俨然一座死城,倒像是传说中的彼岸。”

茶客都纷纷骂起来,有些甚至十分不入耳。

“这么看来这人死得不冤,当真是个畜生,嫁祸南越本就可耻,还屠城?”

“呵,什么狗屁黄金战神,还好早死了,不然楚国那皇帝还不迟早倒血霉?”

“是啊,据说那黄金鬼面本来就是出国南疆人嘴里不祥征兆,直到那妖相戴着面具打破了南越才说成是战神亲临。”

“哎,不然怎么能说楚公识大体,能明辨是非呢?”

“呵,若那妖孽当道,迟早打上燕国来!倒是还不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哎!”

凌熠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心想这帮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论起孰是孰非来倒是快比他这主人公更头头是道。他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恼,静静听着。在世人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挨几句骂也是在正常不过的,市井闲来骂皇帝的也大有人在,遭恨主角天天有,不过碰巧今天是他罢了。他以前尚且不在意虚名,如今何必在意虚浮的“身后名”。

倒是赵伯霈握紧了手中茶盏,凌熠看他手背上暴起青筋,便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冲他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