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黄清若不想跟任何一家沾边。
刚刚就是梁京白的动作太快了,否则她也绝对不会以“小七”的身份,跟着梁京白拜年的。她没从梁京白身边走掉,是因为至少眼前只有梁京白,而没有梁晋东的其他子女。
梁禹这边,黄清若从头到尾都在能避则避。现在她更是原地不动:“还是你们一家三口吧。我已经拿过一次红包了。”
“黄清若。”梁禹凑得极近,压低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显,他后面打算撂狠话的,但梁祖宏快一步将他拉走:“清若今年开始又重新有个她的兄弟姐妹,我们该为她高兴。京白和她兄妹俩一起百年是应该的。明年再让清若和我们一起,明年你和清若婚礼办完了,真真正正地一家人。”..
梁禹听得出来,梁祖宏又在提醒他,无论如何,他和黄清若的婚约是板上钉钉的,耐心点,以后想怎样都能怎样。
可……
拜年结束后,梁禹便跟进书房里:“爷爷!爸!你们是不是要讨论梁京白透露的那些意思?突然间说要把若若认回去继续当妹妹,他们打的如意算盘也太响了吧,讲得那样冠冕堂皇,图的不还是二叔公的——”
“心里知道就行了。”梁祖宏几乎不指望梁禹能改掉咋咋呼呼冲动的毛病了,什么情绪全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梁禹就是控制不住着急:“若若本来就不愿意跟我结婚,现在梁京白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又开始拉拢若若,要她履行婚约的难度岂不更大了?”
“急什么?”梁祖宏皱眉,“不是还有你爷爷在?”
梁禹望过去:“……爷爷,你什么想法?给你孙子我,吃颗定心丸吧。”
三叔公稳稳当当地坐在上位,手里不疾不徐地盘着他的两颗核桃,对梁禹说:“你先出去陪清若。心思放在清若身上就行,对她好点,别乱来。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梁禹看回梁祖宏,梁祖宏也是一样的意思:“你爷爷的话,你还不听?”
梁禹老老实实离开书房。
这会儿大家聚集在院子里放烟花。
梁禹也走去院子,寻到黄清若的身影时,却见梁京白的手十分亲密地牵着黄清若的手,他妒火中烧,飞快地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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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清若对放烟花没兴趣。
但每个人都到院子里,她一个人待客厅里坐着反倒醒目,无论谁等下经过客厅,全得瞧见她,所以黄清若惯常选择将自己隐匿入人群中。
小孩子热衷于放烟花,又有些害怕烟花,大人们点燃了火树银花,小孩子抱着大人的大腿缩在屋檐下,由大人帮忙捂住耳朵,兴奋地哇哇叫。
特别热闹。
热闹,也代表着吵。
黄清若并不喜欢。
从小到大,没有热闹是属于她的,她始终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现在的吵闹之中,又多了贵宾犬的汪汪叫。
冯筱显然很想走出去看烟花,可她怀里抱着的贵宾犬害怕,冯筱只能站在门边,安抚贵宾犬的同时,又朝院子里探身。
黄清若恰好也站在门边,和冯筱各据一边呈斜对角,她在门外,冯筱在门内,互不搭理。
梁京白距离烟花最近,他刚刚帮忙搬烟花到院子里,现在在火树银花烧尽之后,又帮忙点燃下一款烟花。
两个小孩趁着间隙,又相互追逐起来,往对方的脚底下丢摔炮。
跑着跑着,他们跑来门口附近,摔炮也就不小心丢到了黄清若和冯筱的脚边。
黄清若很难不记起曾经她也被梁晋东的子女丢过摔炮,还有故意在她旁边点燃那种在地上蹿来蹿去的烟花。
现在的黄清若倒不再害怕摔炮了,即便在她的鞋面上炸开,她也不过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躲。
相较之下,冯筱完全吓坏了。
连同冯筱抱着的贵宾犬也受惊。
冯筱短促地尖叫,手一松,正在挣扎中的贵宾犬落到地上,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赶巧的是,梁京白刚刚点燃的,就是那种在地上蹿来蹿去的烟花。
贵宾犬便和蹿动中的烟花凑一块去了,场面一度看起来好像贵宾犬被蹿动的烟花追得四处逃窜。
因为确实有些好笑,所以有人笑了。
也有人想帮冯筱解救贵宾犬。
黄清若只留意梁京白。她怀疑,梁京白是故意的。明明原先梁京白要点的是另外一款烟花。
而此时此刻,她看见梁京白并不像要加入解救贵宾犬的行列之中,他绕着边缘,从人群的最外围,走来廊下的门口,似想远离“战场”避免碰上蹿动的烟花或者乱跑的贵宾犬。
可梁京白前一秒在黄清若的身边站定,后一秒就见逃窜中的贵宾犬要往厅里跑。
见贵宾犬朝这个方向冲,离门近的黄清若,朝旁侧走一步,避让开。
这一避让,她挨住了梁京白的手臂,她的手背甚至碰到梁京白的手背,贴在一块。
“宝贝!”冯筱蹲身在门前,想借此机会让贵宾犬重回她的怀抱。
结果处于惊吓状态中的贵宾犬连冯筱都害怕,被冯筱如此一挡道,它偏移方向,于是径直撞上黄清若和梁京白的脚。
黄清若的左脚和梁京白的右脚,同时被贵宾犬撞上。
然后贵宾犬从两人左右脚的缝隙间钻走。
黄清若的注意力,在贵宾犬撞上来的前一秒,便被梁京白抓上来的手剥夺走。
她侧头,先看她自己的手。
她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左手,被梁京白的原本也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右手,非常用力地抓住。
抓得她很疼,他手背的青筋清晰地浮现。
黄清若缓缓地掀眼皮,视线随之上移。
梁京白的侧脸进入她的视野。
他嘴角的唇线抿得又紧又平直,面部线条又冷又僵。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却仍叫她刹那间窥探他眼中的阴寒。
黄清若感觉到他的隐忍,好像在隐忍贵宾犬方才的触碰,也好像在隐忍一脚踹开贵宾犬的冲动。
“……六哥。”她轻声喊他。
梁京白应言转头。
他的神色已大致恢复成日常的模样。
黄清若带着一丝恶意,作死地说:“被我发现了。”
梁京白波澜不惊。
黄清若的手则在和他的无声对视中越来越疼。
梁禹的怒吼倏尔传来:“梁京白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