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不完全回答,是因为他确实没有直接地明确地针对她的问题。
说他回答了,是因为他的意思分明透露出,他很清楚她曝光这件事的利弊都有哪些。
而他措辞的“利益最大化”,黄清若自己其实也考虑过,不能白白地曝光,否则浪费她的勇气、浪费她的时间、浪费她的精力。
就是梁京白的语气一贯没什么大的起伏,又涉及“利益”两个字,显得毫无温度。
黄清若让自己忽视他毫无温度的语气,将注意力放在他抚摸佛珠的动作上。
他抚摸佛珠的动作,比他的语气温情许多。
黄清若倒是不介意,他是因为佛珠而温情的。
“六哥觉得,这件事曝光出来之后,我和梁禹退婚的几率有多大?”她征询他的想法,诚恳地征询。
有了那一丝不自觉的对他的信赖之后,她挺喜欢听听他的“指导意见”。
之前她不喜欢,不喜欢被他指导,不喜欢他干涉她怎么做事怎么交朋友。
但其实她也不完全肯定,自己现在听完他的“指导意见”之后,就会全部采纳。
譬如万佛墙的格子,她就是一边想获得他的同意、一边又在遭到他的反对之后还是自己为自己做主了。
不知是梁京白也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还是梁京白的反应比较快,所以梁京白回答得很快:“短期内不会解除婚约。”
黄清若真正意外的是,他竟然直接回答了,而不是反问她。
黄清若自己的想法也是短期内不会,毕竟当初她和梁禹的婚约建立在二叔公和三叔公的利益交换上,尤其目前三叔公还没从她手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另外,一曝光这种事,就解除婚约,三叔公不可能干得出来。他的身份、地位和脸面,都不允许他干出这种事。
黄清若也并不指望能通过这件事的曝光立马解除婚约。
她就是想彻底断了和梁禹成为夫妻的可能性。
在此之前,虽然梁禹更多地是为了利益而非真心实意才要和她结婚的,并且即便她和结婚了,也很有可能几年后再离婚,但她连这种都不想要。
她只想要梁禹、梁祖宏和三叔公,彻彻底底地嫌弃她,她不配成为梁禹的妻子,结了婚再离婚都不配。
就算他们还想通过婚约得到二叔公的东西,他们也能从以前总催着她和梁禹,变成永久性地推迟她和梁禹的婚期——黄清若希望能达成这种结果。
“六哥如果能对我的每一个问题,都用这种回答方式,我们的沟通能省时省力许多。”黄清若按住他抚摸在佛珠上的手。
梁京白低眸注视着她。
黄清若此时此刻的角度能够非常清晰地浏览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梁京白顺势反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毫无疑问,他在通过她的脉搏了解一些她的身体情况。但黄清若在意的是,她尚未平复的加快的心跳,暴露在了他的指腹间。
梁京白刚搭上她的脉搏,就掀眼皮觑她一眼。
黄清若在他觑她的时候便问:“六哥想知道,我为什么心跳很快?”
梁京白问的却是:“最近有没有再梦游过?”
黄清若非常失望,然,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最近又没再喝过酒。监控也早被六哥拆除。”
那么她又怎么会知道?
梁京白的手从她的手腕撤离。
黄清若说:“六哥想了解我喝了这么多药的效果,下次过来,就亲自带酒给我喝。”
梁京白翻她白眼:“想得很美。”
自从暴露他确实会对她翻白眼之后,他对翻白眼这件事就肆无忌惮了,一点不在意翻白眼影响人的样貌美观。
——黄清若承认,谁都会被翻白眼影响美观,独独他梁京白不会。
她就没见过比梁京白翻得更清新脱俗的人。
不仅清新脱俗,他的皮囊该怎么清绝仍旧怎么清绝。
黄清若表示:“六哥又不想让我喝酒,又想知道我喝药究竟有没有效果,岂不想得更美?”
梁京白置若罔闻。
“盯着药。”他提醒。
黄清若大逆不道地指使道:“我现在要洗漱,六哥如果不着急走,就麻烦六哥帮我盯一会儿。”
说的是“如果”,但她根本没等梁京白同意,就默认梁京白负责帮她盯着,她自顾自进去卫生间。
待黄清若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灶台上的火关了,煮好的药也已经由梁京白帮她盛好在碗里搁桌面上晾着。
而梁京白就坐在药碗的前面。
黄清若一出来,梁京白起身,端起药碗,走到她的面前,示意她现在立马喝。
黄清若摸了一下碗,感觉药的温度确实被他晾得差不多了,便乖乖地一口闷。
她刚闷完,自己都还没反应下一步她要干什么,梁京白的唇率先贴上来她的嘴。
黄清若没闭眼。
梁京白也没闭眼。
黄清若感觉到他的手同时将她喝完的空碗从她手里顺走,帮她放到桌上以免她在接吻的过程中打翻。
梁京白吮着她嘴里残留的那点中药。
空了手的黄清若抱住他,闭上眼,享受其中。
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他们仍旧相拥着。
黄清若恋恋不舍地靠在他的怀抱里,气喘不匀地延迟发问:“六哥为什么亲我?”
梁京白的手掌在她后背沿着她突出的脊椎骨缓缓地摩挲:“不是你要我给你吃糖?”
黄清若的心跳又持续加快。
在接吻中已经加快了的基础上又加快了。
“六哥愿意一直喂我吃糖?”黄清若最新发现自己也是有点紧张的。
梁京白淡淡道:“多吃无益。”
黄清若说:“六哥的糖也不可以多吃?六哥砸自己的招牌?”
梁京白的掌心这时候停在她的后背,与她的心脏对应的位置,问:“害怕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