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渊紧接着又呵斥了容宣几句,斥他尚未成就便已忘本,这番想法乃是舍本逐末,若以刑法治世天下必会囹圄成灾、人心惶惶,人性怎能有所发展云云。孔芳挥挥手,让姚渊把容宣送到刑堂去,既然容宣那么喜欢刑罚,便去刑堂好好反思反思,考虑好了再回来,如若一直不知悔过那便不用再回来了!
“三位夫子,即使学生的话有冒犯圣人与夫子之处但学生还是要说!有人心中有爱,有人心中无爱,有人可以教化,有人非暴力不能改善。刑罚并不会致使囹圄成灾,反而是治国安邦的上上之策,学生以为,无论如何,刑罚法令对人性约束和宽容要远甚于博爱!”容宣叩首行礼,走出去时倒有一种壮士视死如归的慷慨。
“简直冥顽不灵!真当自己是荆轲壮士一去不复返了?你瞧他那样子……”叔孙文气得吹胡子瞪眼,孔芳却只捋着胡须不说话,叔孙文抛下一句“也不知无名先生如何看中他的,气煞老夫”便甩着袖子离开了。孔芳也跟着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容宣这个孩子颇有意思,总是令人意想不到。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齐子客便与屈问从客舍乘车回临淄去,两人在车上闲聊着三学辩会的盛况,然而刚刚离开东海郡正走在去往临淄的岔路上时,齐子客忽闻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让车夫勒马停车,回头一看竟是一位玄衣文士,笑盈盈的看着他并朝他走来。
“先生是……”此人看着面善且甚是眼熟,但齐子客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屈问在一旁嘀咕着,“贤弟,我看此人模样怎地与那阴阳家疆德先生有几分相似呢?”
齐子客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疆德子,只不过是换了衣裳改了装扮却连容貌都变了几分,竟将他给迷惑了。只见疆德子走至车前,拱手笑道,“愚兄竟能在此遇到子客贤弟,甚巧甚巧……诶?子客贤弟这般看着愚兄可是不认得了?这位先生是子客贤弟的挚友吗?在下宋国江大,有礼了。”
屈问回礼,心里依旧有些疑惑,这人是疆德先生不是,怎看着如此相像呢?
“啊!原来是江兄,许久不见竟没有认出来,错在愚弟,这里向江兄赔不是了!”齐子客顺着疆德子的话说下去并盛邀他上车,问他去往何处,是否可以载他一程。
“愚兄正是要到贤弟府上去,奉父命拜访萧姜夫人。”疆德子扮成商人之子,道自己代替父亲去临淄与萧姜夫人谈一笔生意,顺便做些别的买卖,路上看到齐子客的车便想厚着脸皮搭乘一段,不想车上还有旁人在,心里当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疆德子的表情着实看不出他不好意思在哪里,齐子客知道他是要看望萧琅而不是来看母亲的,极力邀请他上车,又向他介绍了屈问,两人互相认识了一番,但屈问仍觉得此人长得太像疆德子了,齐子客暗地里心惊胆战,表面上却是对他好一番取笑。
三人乘车两日有余即到临淄,送屈问回家后齐子客与疆德子才往公主府走,大老远的便看见家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那里说笑,仔细一看原来是萧琅和萧绿,齐子客马上笑了,暗道“这是在堵着我问罪呢”,谁知萧琅看到他们后竟一扭身跑掉了,比兔子还快,萧绿追都追不上。
师兄怎么也跟来了,别是来检查我课业的罢?
这几日除了吃吃睡睡什么书都没看更没有写心得的萧琅看到疆德子的身影一下子慌了神,拔腿就跑,幸亏萧绿眼神好,远远的就看见车上多了一人,及早提醒了她,否则还不得被拎过去挨一顿打?!
“萧琅!你给我站住!”看萧琅慌里慌张跑路的模样疆德子不用问便知她做了什么,无非就是不好好看书,也没有认真写心得,怕是整日里吃喝玩乐荒废光阴了罢!然而他一声喝止并无用处,萧琅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但她怎能跑得过车马,眼看着就要追上她了,疆德子一个纵身跳下车去,只一瞬便出现在萧琅前方,手心一团金丝晶亮,眉眼含笑的看着慌里慌张的萧琅。
齐子客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难道阴阳家的术士都喜欢跳车吗?
萧琅一看那团金丝瞬间老实了,比兔子还乖,挨挨蹭蹭挤过去,抱着疆德子的手臂撒娇卖乖。
那金丝是阴阳术士练傀儡术用的物件儿,用一种金色的小虫子并金屑、朱砂、丝线于炉中灼烧锤炼而成,制成后色泽明亮,细如发丝,异常柔韧!金丝宿主左右手各四,平日里藏在骨节缝隙中任谁都看不出来,使用时手指一抖即可。金丝的尾部缠在手指上,头部遇见非宿主的皮肉可瞬间钻进去缠到骨头缝里,被缠住之人会突然间四肢酥麻动弹不得,只能随着阴阳术士手指的动作而动,厉害的术士单手四指即可控制一人,初学者则需双手八指皆动。
被金丝缠上虽对身体没有影响但滋味确实不好受,身体又软又酥,四肢的麻劲儿一阵接一阵的,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萧琅才不要被这玩意儿缠住,倒不如自己乖乖的撒个娇认个错,想必疆德子会体谅的。
“师兄兄~”萧琅极其乖巧的晃着疆德子的手臂,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奶声奶气的问他百忙之中怎么有时间来临淄看望自己。
疆德子不为所动,先说自己是来参加三月辩会的,但辩会提前结束了就来看看她,接着便问起萧琅课业如何,剑法练至几层,心法可有熟练,古籍念了几本,心得写了多少,最近星象如何,每日一卦坚持了没有……萧琅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却是一个也答不上来。
疆德子并没有指责她或是拎起来打一顿,只笑着说先去拜见萧姜夫人,等会儿再与她详谈。
详谈?怕不是来找我麻烦的罢!
萧琅不会傻到等着他来找麻烦,回房后赶紧把前段日子偶尔兴起写的几卷心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假装无意的露出一两行字,又从小箱子里扒拉出一卷书摊在案上,旁边再放上一小把尺牍、几根细绳和一柄刻刀,她一手捧着书卷,一手在字里行间指指点点,表情时而深沉时而放松,很是高深莫测,她装作自己一直在认真学习的模样,只不过效率略低成果不佳罢了。
待疆德子与萧姜夫人谈完,走到院子门口便隔窗瞅见萧琅口中念念有词的埋头刻着字,似乎是在念书写心得。萧姜夫人“呦”一声,感叹这孩子今儿个怎地如此好学,平日里这时候可都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的,若是萧琅天天都不必别人督促,自己主动学习,她做母亲的便也无所求了。
疆德子了然笑笑,敢情这是知道他要来检查课业临时演给他看呢,熊孩子鬼精鬼精的!
萧琅早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低着头继续念书,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但又觉得太过刻意,便时而托腮仰首作思考状,时而奋笔疾书作深有体会状,倒是将萧绿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以为她转了性子变得勤奋好学起来。
疆德子走进屋时萧琅正在尺牍上刻字,他在萧琅案旁落座,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萧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糊弄人的动作表情也做不出来了,不得不抬起头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扑过去,“呀,师兄兄什么时候来的呀,我都没注意到呢~”
“呦~这般认真呢?”疆德子笑意温柔,目光澄澈眉梢微挑,他张口喝道,“坐好!别跟我套近乎!夫子差我来问你,你书读得如何了?”
“嗯……就那样呗,还能如何……”萧琅嘟着嘴怏怏的窝回席上,手里摆弄着一枚竹简,低着头不想说话,看表情便知最近书读得不如何。
“不读书那便是练剑了?”疆德子要看萧琅剑术习得如何,萧琅含糊道“尚可”,疆德子连吓唬带威胁的让她耍了一遍,看过之后扶额无语。又问她“飞叶穿花”练得怎样,萧琅自称“效果惊人”,然而花叶尚未碰到疆德子的衣袖便先碎了一地……疆德子点头,道“确实令人震惊”。
“疆景子!让你回家还真当让你回来玩了?不练剑也不读书,不观星也不占卦,你待要如何?!”他气得七窍生烟,埋怨夫子怎地分他这样一个糟心的任务,监督萧琅一天堪比折寿十年!“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文不成武不就,毫无进步!”
萧琅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嘀咕,“我进步了呀……我胖了嘛!”
“你说什么?”吃吃睡睡长胖了还理直气壮的人疆德子还真没见过,他一拍书案,怒道,“我上次给你寄的书看不完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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