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东原招贤令

东原真是个好地方,纸醉金迷,无尽繁华,就连街道都要比其他地方宽敞整洁一些,前些日子下的雪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街道两旁,中间石板只是略有潮意,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一个明显的脚印都没有。

城中房屋皆是青砖黛瓦的模样,青白相间亭亭玉立,十分高大且漂亮。

东西坊市内的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叫卖的小贩,衣着华贵的富商,掩口嬉笑的淑女,两旁门庭大开宾客满堂的客舍……一副众生相盛世景跃然眼前。

容宣与子谦坐在茶肆靠窗的位置,娴静文雅的侍女在一旁安静地斟着热汤,素手玉白,眉目温软,袅袅热气中如临水仙子。二人自进入东原国境以来便在此城逗留,这几日一直在这间茶肆同一个位置落座,奉汤的侍女亦是同一人,已与二人稍有熟识,渐渐地能说得上一两句话。

“先生与小君子是从伊邑来还是要往伊邑去呢?”侍女奉上热汤,笑语晏晏。

“许是要往伊邑去罢,我与师弟还未想好,想在此地多住些时日。”子谦双手接过热汤,探首深嗅,顿时清香入鼻,暖意融融十分惬意。“洛城可真是繁华,敢问阿姑洛城可有甚好耍之处?”

侍女掩口一笑,了然道,“先生不是东原人罢?洛城不过东原边陲弹丸小城,虽不至于穷困潦倒却无甚可赏,哪里能称得上繁华!先生与小君子且听奴一言,眼下列国纷争,大王正急需有识之士入朝辅佐,‘招贤令’正挂在那郡守府衙门前呢!奴观先生与小君子并非凡人,不妨去伊邑谋个官职,伊邑能人异士不计其数,奇闻异事亦不胜枚举,区区洛城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仅仅是边陲小城的模样吗?

自己方才那句称赞的话当真要令阿姑笑掉大牙了!

子谦通红着脸,双手掩在袖中搓着,有些无所适从,却见容宣低头瞧着碗里的热汤,似要瞧出一朵花来,他悄悄伸手推了容宣一把,对方并没有抬头,反而埋得更低了。

子谦腹诽容宣见死不救,转脸强笑着与奉汤的侍女说改日去郡守府看看,若是合适就与师弟一同前往伊邑。侍女笑而不语,收了空盘盈盈一礼便往楼下去了。

容宣抬起头来,看侍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说道,“师兄,东原真是不一般,竟连边陲之地的侍女都这般有礼有识,东原人也不像旁人传言的那样骄纵。哎~眼下的繁华热闹都勉强算得上是不穷苦,真不知那伊邑是何等繁荣昌盛的模样。”

子谦却不甚赞同地摇头,“繁华虽盛却有些浮躁了,你看那些个路人哪有甚舒适惬意的神态,此时乃是闲月,正是清闲自在的时候,可新年马上到来,城中黎庶百姓却无甚喜乐之意,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忙碌着急的气息,虽说是为了生计奔波却未免有失人味儿。反观齐国各城,虽不如洛城繁荣却自有稳重平和,不急不躁,这才是人生活的地方嘛!”

“或许是因为两国子民各有所爱呢,不过我倒是真的想去伊邑瞧瞧……”瞧瞧那令我国破家亡的东原王到底是个怎样凶神恶煞的老匹夫!

“未尝不可,咱们明日便动身去罢。”子谦饮尽热汤,付了银钱便与容宣离开了茶肆。

说起来东原的汤水也与其他地方不同,不知是何物所烹,竟是少见的清冽芳香。

日渐西斜,师兄弟二人在街上转了又转才准备回客舍,走过连接东西市的石孔桥,容宣瞧见桥墩那里倚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蓬头垢面,走近了发现他身后还藏着一女子和一孩子,三人缩在一起,于寒风中瑟瑟发抖。

“原来东原也会有乞丐吗?我还以为只有咱们那里才有。”容宣走过去放下些东原的铜币,那三人不断的叩首道谢,看得人心酸不已。

“嗐!你这小君子说话倒是有意思得紧!”一路人过来放下几枚铜币,听见容宣这般说顿时笑起来,“东原与别处有甚不同?不过强势一些罢了,除了欺负欺负别人还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有钱的更有钱,没钱的更没钱,哎,你们是别处来的罢?”

见容宣点头那人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们别处的人呐只看得见东原的美却看不见东原的苦,只道是大王仁义治国,爱民如子,南城门一大批逃难者进不了城,进来的都被撵出去了,上千人像畜生一样被圈在一起,两三天施舍一碗稀粥,胆敢逃跑者则杀之,却又不允入城,自入冬以来饿死冻死了多少人呐!这也叫爱民如子吗?可别被这浮华迷了眼哟~你们仨赶紧躲躲罢,等下郡守府的兵士来巡逻了,尔等一准儿要被撵出去……”

那人说着说着便摇着头走了,三个乞丐收好地上的铜币跑进了右手旁的深巷里。

容宣仔细琢磨着路人的话,洛城虽不能够成为整个东原的缩影却足以反映一些小细节,他们来时走的是东门,进城数日一片祥和安乐的模样,原来是将流亡者圈养在了南门,听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东原统治者不但不仁义反而倒行逆施?只不过未闻民众怨声载道,也不像是民不聊生的模样,不敢妄下定论,可若此人说的都是真的……

若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又能如何呢,如今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容宣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去伊邑,待看清东原王是何等货色后他再走遍东原与西夷观其深浅,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我看此人不像是真心为流民感怀,愤愤不平者甚众,多半是些未能从官府诏令中得益之人,贫苦黎庶中亦有人知足常乐,王族贵胄中亦有人怨声载道,国家偌大,总有人会因利益受损而不满。”子谦看着那人离开,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南城门外有流民想必是事实,怎会有人拿这种惨事来开玩笑。”子谦说的虽有道理,但容宣不甚赞同。

“我并未说此事有假,只是针对流民是否入城而言。我若是郡守也会将流民阻于城外,这些人从各国奔涌而来,许是亡国难民,许是逃荒之人,我又如何能确定这其中没有记恨我王、欲进城行刺或扰乱朝纲之人呢?唯一的办法便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如此方能保障我王安全,这是为人臣子的本职所在。”

“将人当做牲口一般豢养,数日才有薄粥相赠,走也不让,进城更不让,天寒地冻却无厚衣温食,郡守这般行径存心是想害死那些无辜流民!”容宣极为鄙视洛城郡守的行为,简直惨无人道!

“哎~此事确实不妥,既不让入城便放人离去,若真是仁爱之举每次两餐热粥都可,即便无寒衣相赠搭个草棚亦可,城中酒肉香,城外寒风凉,位高权重者如此表里不一如何能令子民信服,更不能令万民臣服。”

“你方才可是很是赞同郡守之举的。”容宣斜睨着子谦,暗道此人变卦倒是快。

子谦急忙摆手,“哎呀,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郡守此举对于为臣子者而言并无不妥,但太过于冷血无情,我儒家一向主张仁者爱人,断不能坐视不管!”

他附在容宣耳边小声道,“依我看,此时正应你我二人为之出头,不仅能将我儒家思想发扬光大,更能得一前往伊邑面见东原王的机会,能省去不少麻烦,你说呢?”

“这……”容宣颇为心动,却又担心自己见到东原王会忍不住暴露内心的愤怒而做出不可理喻之事,更何况东原王正怀疑他没死,虽说无通缉亦无人认得,但主动送上门去还是很不安。

“哎呀,你快些做决定,若被他人抢了先就不好了!”子谦很着急,他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郡守府向郡守陈情。

“我再想想……要不师兄你自己去罢,我回客舍等你。”容宣刚要跑却被子谦揪住了后领,“师兄,我、我的想法与你不同,我就不去捣乱了……”

“那怎么行,你我二人为同门师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能抛下你一人呢!”子谦拖着容宣,问了路人郡守府在何处,强拉着他一起去了。

很不巧,到了郡守府前却见原本贴着“招贤令”的地方空空如也,郡守府的兵士见子谦频频望向府衙大门便好心告诉他那“招贤令”已有人早他一步揭走了,若是仍想献策可于下次张贴“招贤令”时再来。

子谦急忙问他下次是何时,那人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许是旬日之后,亦或更久”,子谦疑惑为何要这般久,那人笑说是为了尊重贤士,有些心高气傲者不喜与他人相争,因此便定了旬日左右为一轮,十余日足够贤士前往伊邑向大王献策,不至于相互冲突,以免唐突了贤士。

子谦问容宣要不要在此等上十天,容宣摇头,与他说其他城池想必也有此令,不妨去其他地方看看,子谦想着也有些道理,但又担心万一去了下个郡守府刚好“招贤令”又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不会不会,若是下个‘招贤令’再被人抢先咱们便去王城抢王宫墙上的王令!”容宣反过来拖着子谦回客舍,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暂时还不想去伊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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