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回家

王子服?

那个在麓野山庄修学的小王子?

萧琅已了解欲知之事,不想再听这人各种盲目崇拜甚至不免有些夸大其词的话,遂与之告辞,低头沉思着慢慢往正堂走去。

小王子商服刚及弱冠不久,去岁作为王使出使齐国的阵势可谓声势浩大,无人不知。

此子一手策划了齐楚之乱的假象,并说服南国诸侯千里迢迢赶往齐王宫进行秘密会盟,虽之后“官道之战”不幸落败,但其能言善辩、纵横之才的美名却已人尽皆知,更何况南国败北与其无干,乃西夷离间与自身内讧所致,王子服一番游走得一美名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王子服与早些年立为太子的王子子辛相比确实德才兼备、能力出众,商武庚也很看重这个小儿子,不仅让他代表商王出使诸侯国,更任命他为秋官大司寇兼任大、小行人,赋予他出使滨海城并与阴阳家、亓官氏交好的权力。

如此巧捷万端、多谋善虑之人却未能成为太子当真是可惜,若是天下局势尚稳,汤邑固若金汤,即便殷商氏龙脉江河日下,只要王子服登基称王、善用人才必定会令龙脉大盛,国祚再续百年未止,其人亦可成一代明主!

恨只恨王子服出生太晚,待其长成时商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即便商王十分想改立王子服为太子却也要顾及东原与西夷虎视眈眈的目光。

王子服是东西两国国君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商武庚流露出想要改立太子的意思他便离死不远了,东西二王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他,以免其得势后壮大商王室对东原与西夷不利,毕竟他有勇有谋,与他的兄长太子子辛大相径庭。

太子商子辛性随其父,耽于玩乐,于政事无能但糟践宫人女子却是一把好手,宫中夫人近三百余人,已远远超过法令规定,王朝御史大夫敢怒不敢言,言之必遭割舌之刑,其昏聩无能与其父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正是因为商子辛的荒淫才保得汤邑屹立至今,没有什么比一个德才尽失的未来商王更令东西二王满意了,太子子辛简直就是为东原西夷名正言顺地开疆拓土量身打造的人选!

即便放任汤邑存在商王朝也维系不了多久,诸侯更乐于得见商王朝是怎样被一代代商王自我败坏的,将来史官将这段历史载入史册为后来者唾骂的也不会是诸侯而是商王朝的统治者。商王荒淫无道逆天而行,诸侯各自为营互相攻讦便成了替天行道的善事。

这样一想,王子服做个纵横家倒是十分明智的选择,只要稍有成就便能在诸国史官刻刀下得青史留名的机会,比继承王位好多了。

萧琅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留神儿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哎呀”一声跌坐在地,气冲冲地质问她是谁,要做什么。

对方一吼,萧琅伸出去要拉她的小手立刻紧张地缩回胸前,小心翼翼地向那人道歉。

被撞倒的小淑女很是生气地站起身来,弯腰捡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点心,愤声说道,“我好不容易给父亲做的太师饼,被你一撞全毁了,父亲还等着尝鲜呢,你说你怎么赔我?”

“嗯……”萧琅挠着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不如我帮你拼起来吧,保证你父亲看不出这饼被毁过,我发誓!”

小淑女将盘子端到萧琅眼前让她好生看看盘中零碎的点心,责问她怎样拼,即便拼起来了沾了尘土也不能入口,好好一盘点心就被她这样毁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地从未见过你,你来城主府做什么?”小淑女瞪着萧琅气不打一处来,待她找到这女童的父母非要好好告上一状不可!

萧琅急忙道自己是随师兄来的,两位师兄正在正堂和城主议事,她出来随意转转。

“你师兄?”小淑女怀疑地打量着她,想了一会儿让萧琅说说她师兄是何人,若是说错了或者说不出就让人将她撵出去!

“长师兄号疆德子,次师兄名伏且,不信你去问问,我可没有骗你。”萧琅理直气壮的叉着腰,仰首看着小淑女,问道,“阿姑可是城主之女姒嬴阿姊?”

“是我,你是……”姒嬴不敢确定地道,“你是疆景子?不不不,疆景先生?”

见萧琅点头,她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行礼,于礼来说她是该行大礼的,可见萧琅这般幼小稚嫩模样她实在跪不下去。

犹豫间,却见萧琅一下跪了下去,朝她顿首,“给姒嬴阿姊见礼了!”

“不敢不敢,姒嬴见过疆景先生。”姒嬴被她这番动作吓了一跳,着急一跪竟响起“咚”地一声,膝盖猛然触及石板的声音震得头皮发麻,十分疼痛她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不必多礼。”萧琅先爬起来,又将姒嬴扶起,两人刚要说些话便听见有人在喊萧琅。

原来是伏且,他与疆德子站在拐角处朝萧琅招手,身旁还站着一位美须髯的中年人,那人着衣的颜色十分特别,竟是深深的蓝色,令人很是难忘。

姒嬴向萧琅介绍说那蓝衣中年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亓官泓,两年前才继任城主之位,她可能不认得。

萧琅点头,悄悄问她衣裳的颜色是何缘故,怎会是深蓝色的?

当今衣裳的颜色多为玄素朱三色,青翠灰亦常见,但蓝色却极少见过有人穿在身上,即便偶有遇见也是无限接近于素色的浅蓝色。

说起此事姒嬴很是得意,道最近几年众人在岛上发现了许多种可做染料的植物,别说深蓝色,就连紫黄橙褐等等都是有的,染好的布料运往中原,在汤邑和燕赵地卖得极好,等过完年还要再运一些卖到更远的地方去,等岛上百姓黎庶都学会了种植染料植物后才是真正的吃穿不愁!

萧琅“哇”地感慨滨海城的人都好厉害,但心里在担心染料流通诸国后势必会引来大批走商之人前来采摘,至时滨海城繁华更胜一筹,却难以再恢复之前的平静生活。

到了三人跟前,亓官泓与萧琅互相见礼,伏且和他又互相夸赞了一番萧琅与姒嬴才道别离开,这种寒暄客套的场合疆德子不便参与,无论是称赞亦或是其他与评价一人有关话他都不能随便说,容易引起误会。

出了城主府三人沿着滨海大道往南城门走,出了城门即是通向蓬莱山的官道。岛南停着许多渔船,远远的便能望见那些渔船乱七八糟地拴在岛上的石桩上,那是城中渔民赖以生存的工具。

三人走了约摸两刻钟便上了山路,山脚处即是一层一层的石阶,到四千阶处开始有阴阳家阳宗弟子居住活动,至山巅云中台刚好是八千又一百阶,无名子与四位弟子的居所在云中台下山腹中的阴阳洞。

疆德子提议比一比看谁先到阴阳洞,输者晚上要给夫子和同窗倒洗脚水。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笑,同时如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前方,还在等疆德子喊“开始”后准备抢跑一步的萧琅一脸茫然,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只剩她一个,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犯规!你们没脸没皮!”终于反应过来的萧琅抬脚追上去,忿忿不平地喊着。

蓬莱山高千三百三十又三丈,一般人用三个时辰走到半山腰便不敢再往上走了,再往上会稍感呼吸困难,至于千丈之上则无人敢踏足,功底好的阳宗弟子可在此徘徊一番,总归到不了阴宗弟子的居处,那里在千三百丈之上,云雾缭绕,密布的机关比山中的林木还多,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疆德子与伏且在远远的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萧琅一看到他们的身影便立刻追了上去,眼看着要到跟前了那两人一下又不见了。如此三番五次,萧琅终于知道这两人是在戏弄自己了,就是故意想让她输,好给夫子和师兄姊倒洗脚水。

她生气的哼一声,也停下脚步慢慢走着,懒得再追他们,反正也追不上倒徒惹他们笑话。

萧琅慢悠悠地晃到阴阳洞时天色已暗,沿途雾气越发浓重,目力所及之处只脚下一小片地方。前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片黑洞洞的影子,应当是阴阳洞口。

再走近前方又显出三个黑黢黢的人影,两个站在一侧,一个朝她跑过来,语气高兴地说了句“你可算回来了”。

“师姊!”萧琅一听便知是子冉,兴奋地跑上前扑进了她的怀里蹭来蹭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急死人了!这俩人说去接你却自己跑了回来,险些将夫子吓到。”子冉抱起萧琅,走到洞口时剜了被罚站在一侧的疆德子与伏且一眼,冷嗤,“站直了,天亮才许进洞!”

萧琅朝他们扮了个鬼脸,“略略略~活该!”

见伏且瞪着自己扬手要打人似的,她赶紧向子冉告状,只是想揉揉肩的伏且简直百口莫辩,趁子冉不注意的时候暗地里威胁萧琅再告状就真的揍她,萧琅转口又告诉了子冉。子冉戳着伏且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让他等着瞧。

疆德子在一旁笑盈盈地提醒伏且他还有百遍经未抄,伏且想不明白自己今天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

Ps:书友们,我是容天下,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