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琅一愣。
什么叫作“我就不告诉你”?
夫子这人简直为老不尊!
她气鼓鼓地瞪着无名子,对方捋着胡子不以为意,反倒教育她“年轻人要沉得住气,瞪着眼睛看老人家不成体统”。
“好罢,那我不问了,我从齐国带的礼物也不给你了。”萧琅站起身来,说走就走。
“你看看你,真是沉不住气,年轻人啊……你给老夫回来!”见萧琅真的要走,无名子赶紧让她坐下,不无掩饰地与她说道,“你不要以为为师为的是你那份小小的礼物,为师是为了让你对两家阴阳的恩怨了解的更清楚,鄢君这些年在外活动是在找长生密卷。”
还真有长生密卷?
师兄说那不是骗人的吗?
难道师兄又骗我?
萧琅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她还以为疆德子说的是真的,所谓“长生密卷”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传言未必完全失实,阴阳家有宝贝是不假,但也不都像世人传言的那般恍如神迹,长生密卷也一样,但又不一样,它确实是个十分奇异的存在。”无名子太息。
看萧琅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接着说道,“自彭祖八百岁始,世人欲寻长生者甚众,但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这不过是对长寿者过分夸大的说法罢了,即便有亦不会轻易现世,非大圣人、大贤士、大机遇者不能见!我阴阳术士向来因生长缓慢、寿命绵长而为人所疑,世人皆道蓬莱有长生秘法,传之神乎其神,但他们却没有动脑想一想,若阴阳术士当真能长生不老,单凭一手知过去、看未来的观星秘术这天下还能是他们的天下吗?”
这话虽然有道理但萧琅还是疑惑,阴阳家几代术主活得一个比一个久,这难道不算长生吗?夫子已五百余岁,在世人眼中已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了罢?
也不见夫子修何延寿功法,整天一副红光满面的精神模样,听说曾有异士修炼邪门歪道的功法,以幼子为食可延年益寿,难不成夫子也是吃小孩延寿的?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你说谁吃小孩?像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妖怪都嫌弃!”无名子看她一脸神经兮兮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在萧琅脑门上敲了一下让她别胡思乱想,萧琅这一番瞎想打乱了他叙事的思路,想了好一会儿才接上前面的话继续说。
世人皆可见日月星辰却猜不透其中的奥秘,阴阳家却可以,这其中不乏学习与训练,但也少不了天公纵容。
阴阳术士看到的每一个星象、起的每一个卦都是天意使然,若非是伏羲古神与远古历代人王的授意,凭今人之冥顽不灵如何能窥视命途,传达天意。
阴阳术士之于古神与远古人王就像国玺之于诸侯,这是一种象征,是一个长久而不可改变的人选,人有些工具用得顺手了便舍不得更换,天公亦是如此,与一位术士沟通得久了也舍不得更换,甚至会生出相依为命的感觉。
人类生命短暂,转瞬即逝,为了保证阴阳术士能够长久与自己相伴,天公便赋予这些传令使与众不同的天赋作为依靠和奖赏,比如长生。
但寿命太长也不好,会令人滋生不该有的贪欲,天公对凡人子民十分疼惜,担心这些本事超群的人会凭借超长的寿命为祸人间,于是天公会看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阴阳术士品性如何,本事如何,由此赐予长短不同的星轨,这条星轨并非一次性给予的,而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先祖邹衍是第一个发现长生秘密的阴阳家,他三番五次推算出自己即将寿终正寝却一再变成失误,就连亲传弟子都不再相信他“不日即将乘鹤”的鬼话,直到他真的登仙的那一日弟子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毕竟此人一向十分不正经。
邹衍历经三百年试验终于挖掘出阴阳家得以长生的原因,长生密卷由此诞生,此事他不欲为人所知,仅三个亲传弟子知晓,但三个弟子看后均无甚感想,四人将卷轴藏于鬼谷禁地,为历代术主和亲传弟子所知,毕竟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传出去虽无大碍却担心天公会不高兴,从而降罪于世人。
但“长生密卷”蕴藏长生之法的消息不知何时流传开来,由此坐实了阴阳家长生不老的谣言,越传越神,越传越吸引人,直到为鄢君盗走这个传言的离奇程度便达到了顶峰。
“他不是没有盗走吗?”萧琅撇嘴,怀疑无名子又开始瞎编乱造,最后圆不回去了。
“谁说的?我可没说!长生密卷确实被他偷走了,那个卷轴和摄魂术是一体的,内容就藏在摄魂术的功法里,但他好像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无名子有些得意地捋着胡须,所以说为什么鄢君不如自己呢,还不是因为他笨!
“夫子,其实我们最开始的话题是滨海城那个广场是怎么回事。”萧琅嫌他扯得太远,她险些忘记了最初目的。
无名子看她这副嫌弃的模样立刻吹胡子瞪眼,“为师这是在向你普及常识,你当为师给你讲故事呢,那广场与此事无关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撑的吗?”
“那你说那个广场有什么用。”
“唉~年轻人心浮气躁要不得啊……为师都说了是长生密卷,鄢君在找长生密卷,你当他对你那么感兴趣吗,人家是为了找个理由潜入万儒总院的后山!你这孩子狗嫌猫厌的人家找你做什么,也就为师和你师兄姊不嫌弃……”
“难道禁地又到了停驻期?他又算到了位置?”萧琅好奇地问道,她对无名子嫌弃的话不以为然,她才不是狗嫌猫厌的孩子,明明容宣就很喜欢跟她一起玩。
“鄢君叛离阴阳家后便不再受天公庇佑,能力大不如前,推演禁地位置时被为师干扰了一下,他坏事做尽,阴狠手段层出不穷,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无名子打发萧琅自己去玩,他要去看看阳宗弟子的晚课如何,末了提醒萧琅别忘了明早的课业检查。
“我要是能琢磨出来我还问你?”萧琅嘟囔着,“吱溜”一下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哎你这孩子,为师还没老眼昏花你就说坏话,明天你课业不及格老夫把你吊在云中台上打!”无名子冲着萧琅溜走的背影咆哮了一句,急匆匆的赶往山下。
萧琅与疆德子的寝室在东殿,南北两间房并排着,隔壁便是放置书籍与授课的文殿。萧琅在房间里偷瞄看无名子走了没有,等他消失在湖对岸她又溜到文殿窗前,趴在窗棂上向里瞅。
疆德子在案前秉烛读书,伏且不知何时回来了,坐在他对面低头刻字,看来是在补那百遍经。两人看到萧琅在外面便隔着窗说了几句话,伏且想找个借口离开却被萧琅无情戳穿,愤愤地趴在案上刻简,直道自己眼瞎了就怪他俩。
“师兄,你知道滨海城那个广场是怎么一回事吗?”无名子那里问不出来萧琅便来问疆德子,她故意装出一副“就我知道偏偏你却不知道”的表情,像是知道了大秘密一般。
疆德子知道她在诈自己,萧琅若是知道了某件事早就嚷得人尽皆知,哪还有时间来向他炫耀,他笑着摇头不说话,并不打算告诉她,只当作自己不知道。
“当然知道了,这种小事还用问吗,师兄能不知道?师兄看她那得意的样子!”伏且记恨方才萧琅将他拆穿,立刻出声维护疆德子,免得她得意洋洋。
疆德子一噎,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泄愤似的拍了伏且一巴掌让他专心一些,别瞎掺和。
萧琅在窗台上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疆德子,等他和自己分享小秘密。
看她这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模样便知她在夫子处碰了壁,疆德子不得不放下书卷提点了她了两句,“此事我确实知晓一二,原因并不复杂,但与你想的也略有差异,在滨海城正中修建广场这件事商王并不知情。”
“难不成王子服假传御令?”
“也不是,王子服是策修先生的得意弟子,近几年乱象此起彼伏,他一直在外为合纵奔波,哪有时间伪造御令,更何况太极图追溯到根源还是阴阳巫的主意。”
疆德子本想点到为止,可萧琅却问他是否商王已经与阴阳巫勾结,他无奈摇头说“不是”,萧琅又问是否王子服与阴阳巫勾结,疆德子叹了口气,抬手向上一指,让她回去自己琢磨。
伏且见萧琅抬头看了一眼却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立刻出口嫌弃她笨,他都看懂师兄的意思了她却还不懂,在外几年怕是荒唐度日了。
“师兄,我看到伏且师兄抄书只抄半句,中间还落了好几句呢,不信你看。”萧琅高傲地扭头转身,大步离去,不多时便听见隔壁伏且哭唧唧的求饶声。
她躺在床上盯着殿顶的雕花看了半天依旧不明所以,于是翻出后窗攀到了屋顶上,站起身来竟一眼看到了山下华灯满城、亮如白昼的滨海城。
城中太极图的光芒微弱而柔和,萧琅抬头看了一眼太极图上方的夜幕星辰,恍然大悟。
这阴阳巫还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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