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懒洋洋地应了声,也不管门外是谁,只道“不在,不听,不想理”。
疆德子在门外笑了,道,“不想理是吗?那我喊子冉来了。”
“别别别……”萧琅十分惧怕子冉,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隔着门问他有何事要说。
疆德子让她开门放自己进屋,有件事想与她详说,萧琅担心他会报复自己,绝不给他开门。疆德子虽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心里确实很想打她一顿,然而萧琅怎么说都坚决不给他开门,他无奈,只好隔窗与她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卫国新侯上位了吗?”
“哦,那个痴傻儿吗?”萧琅啧啧称奇,公子小乙竟然也能做卫侯?难道卫国后已经按捺不住对权力的无限渴望了,权当卫侯已经死了不成?
“当然不是,卫侯自恃虽然病却不傻,他怎么可能将卫国交到卫小乙手里,卫小乙本就不受卫国人待见,他这样做岂不是自甘为子民所唾弃么!”
“总不能是卫羽罢?”
“怎么,不可以是卫羽吗?”疆德子笑道。
萧琅一下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卫羽做了新卫侯呢,那年见他的时候还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这么快就扳倒卫国后执掌大权了吗?
若是卫羽做了新卫侯想必卫国很快便会遭东原大军压境,卫国后准备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东原可以不动声色地蚕食卫国,一旦卫侯的位置被卫羽拿到手东原便只能依靠武力吞并,东原对卫地觊觎多年必然会做两手准备,卫人的神秘绝技与哀牢山未必能挡得住东原军队。
深藏于哀牢山脉以南的卫国疆土上珍稀矿藏与罕见草木应有尽有,中原诸国无一不对其心存觊觎,但因其蛇蝎毒虫漫山遍野,卫人又有中原人从未见过的奇异手段,中原各国虽多有试探却不敢擅越雷池。
若说魏国嫁女到卫国是为了两姓交好,那东原嫁女便是明晃晃的夺其国土。东原王一连选择两位贵女嫁过去做国后,明显是要霸占卫侯对国君继承人的选择权。
卫国对商王颁布的法令十分看重,朝野上下与国巫无论如何都坚持选择国后所生的嫡长子或嫡子继承国君之位,只要这个孩子不像卫小乙一般是痴傻儿。
卫武侯娶了东原贵女生下卫羽和卫小乙,无论谁做新侯都身具东原血脉,新侯再娶一位东原女做国后,下一代的血统就会更偏向东原,久而久之卫国自然会归东原所有,如此一来便不会引起卫人过分抵触逆反的情绪,东原不但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卫国,还能得到卫人密不外传的绝技。
原本东原王将希望寄托在长公子羽身上,却不曾想卫羽坚决不肯再娶东原女,其母亡故后他更是否认自己的东原血脉,一副誓死捍卫卫国国土不受侵犯的姿态。
如此一来,东原只能强行进攻卫国,卫人可能不是东原军队的对手,但哀牢山复杂的地势和卫人层出不穷的诡谲手段必会给东原造成莫大损失。
东原在继承人上与西夷相比已是落了下风,绝不可以因为卫地再损失兵力,否则待现任东原王过世,东原很难再与西夷较量,更不必说吞并西夷取代汤邑,一切狂语都建立在国力与兵力的基础上。
因此,东原王又选了一个贵女嫁过去,只可惜新国后竟生了一个“傻孩子”,卫人本不同意卫小乙做太子却碍不住峰回路转,两位太子傅都投靠了新国后和卫小乙,东原王心里的得意几乎溢于言表。
可如今卫小乙竟然未能登上国君的位子,卫侯还是被卫羽夺走了,东原王此时的心情该是一片灰暗罢?他应当会趁着卫国新旧交替、卫羽地位未稳时发动进攻,如此打卫国一个措手不及以减少对东原军的损耗。
“卫羽该不会是个傻子罢?”萧琅气不打一处来地骂了一句,“卫武侯的心思都被狗吃了!”
“何必骂他呢,毕竟还是个孩子,你开门,我与你细说。”疆德子还是坚持让萧琅开门放他进去,他向萧琅保证不报复她。
萧琅沉浸在对卫羽的鄙视中,顺手给疆德子开了门,见疆德子走进来她一下溜到内室躲起来。
疆德子立刻嗤笑她,“瞧你胆小的,还不如卫羽呢,人家都敢造反你却害怕得躲进屋子里!”
造反?
“卫羽将卫武侯赶下国君位子了?”萧琅有些震惊,谁给卫羽的胆子竟敢起兵造反?!
“卫羽找平安君请求支援,平安君虽满口答应却并未真正派兵前往,卫武侯的病快好了,越发亲近国后和卫小乙,卫羽眼见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四下求助无望便开始暗地里招兵买马,按捺了三年才起兵也算是十分忍耐了。”
“那卫武侯死了吗?”萧琅躲在帐幔后,只伸出脑袋来看着疆德子问道。
疆德子笑她傻乎乎的,“卫武侯若是死了卫羽岂不是犯了弑父大罪?卫人虽居于哀牢山以南与中原联系较少却也懂得父子君臣之礼,他岂敢对卫武侯下手,起兵拉下卫武侯已是不敬之罪,不知何时才能为自己正名,要是再害了卫武侯的性命,别说朝中臣民,就连草野黎庶也是容不下他的!”
“他理解不了卫武侯的苦心,真是蠢透了,夫子不会看走眼了罢,这种人也能称王?”萧琅撇嘴。
“那倒未必,卫武侯既想护下卫地百姓黎庶又不想让卫羽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卫羽未必不知其意,这对父子倒是有意思得很!”见萧琅有些茫然的表情,疆德子笑着摆手,称她还小,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萧琅刚要反驳却听他又说道,“年前你不是与太史说要抓城主府与阴阳巫勾结的细作吗?计划想好了吗?”
“还没有,我不着急,王子服病重的消息尚未传开,现在动手未免早了些。”
“呦~还不着急呢?”疆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感慨萧琅运气不错,城主府的细作已经抓到了。
萧琅有些惊讶,问他该不会是城主亓官泓罢。疆德子剜她一眼,道她净胡说,不过也与亓官泓关系密切。
“难道是姒嬴?”萧琅自我肯定地点头,一拍巴掌道,“我一猜就是她,那日她做了太师饼,送到我眼前时我嗅到一股奇奇怪怪的酸味,我还当是她手艺亦或是饴糖的问题,过后一想饴糖明明是甜腻的香气,怎么可能酸酸的……啊,她好坏呀,小小年纪怎地城府如此之深……”
“别瞎猜,不是她,是她母亲姒庄氏。”
疆德子无奈地打断萧琅天马行空的猜测,与她解释着。
姒庄氏是亓官泓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姒庄夫人过世后,亓官泓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姒庄夫人的亲妹做继夫人。
姒庄氏品行不佳,一向刻薄寡恩,因此亓官一族都十分不喜欢她,但她生的姒嬴却很是讨人喜欢,若不是姒嬴,姒庄氏早已是去妇,由此造成了姒庄氏对亓官泓以及亓官一族的怨愤之情,阴阳巫的出现刚巧给了她一个发泄的契机。
阴阳巫故意接近姒庄氏,往难听了说就是勾引,常年遭受夫家冷眼相待的姒庄氏很快就上钩了,对情人的话言听计从。
而与姒庄氏相好的那个阴阳巫便是修筑太极图的工匠中的一员,他知道阴阳家对滨海城的事并不关心,因此才肆无忌惮地将鄢君教给他的阵法放在了太极图下。但他能力有限,布好的阵法范围大了些,波动明显了些,这才为人所查,若是鄢君亲自动手恐怕王子服坟头的草都比萧琅高了。
“是王子服命不该绝……说起来你也算救了亓官泓一命,那盘太师饼确实有问题,姒庄氏想要毒杀亓官泓并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模样,不知阴阳巫如何蛊惑了她竟让她这般顺从,还想着杀死亓官泓为情人脱罪。”
萧琅“噫”一声,“太师饼可是姒嬴做的,她脱不了干系!”
“你上回从山下买的花饼不也说是自己做的,真正是你动手的不过是塞到夫子嘴里罢了,当谁不知道似的!姒嬴也不过是看了会儿火候,小小孩童一个比一个鬼精!”疆德子嗤笑。
萧琅尴尬地勾着手指头,她还以为这事就她一个人知道,遂赶紧岔开话题,“那姒庄氏现在如何了,私下处置了还是交给王子服处置?”
“尚未处置,王子服还病着,那个阴阳巫又死了,单凭姒庄氏一个人的证词还扳不倒太子子辛,商服想先留着她,等病好之后再做安排。”说罢,疆德子太息一声,摇了摇头,“就算有证据又能如何,商王的位子注定属于商子辛,商服不过徒做挣扎罢了。”
“要我说,商服学好纵横术比什么都强,商王室已是垂暮之年,他参与王位争斗反倒是舍本逐末。”萧琅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问疆德子,“卫羽做了卫侯,那卫国后与卫小乙如何了?”
疆德子不免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卫小乙亡故了吗?除夕守岁时卫宫里的宫人聚众玩爆竹吓到了羊首楼上玩闹的卫小乙,卫小乙惊慌之下坠楼而亡,卫国后杀百余人陪葬,刚好给卫羽起兵提供了一个正当理由。”
竟是意外身亡?
萧琅沉默,她怎地觉得卫小乙坠亡不应当是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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