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王新制

天子之丧曰崩,丧钟九响,诸侯次之曰薨,丧钟六响。

东原王在一个细雨朦胧的暮春之夜带着他对天下共主的无限向往黯然退场。

作为东原霸业的开拓者,他注定不会悄然泯灭于乱世洪流中,他虽非开国之君,却是东原第一位以赫赫战功名垂千古的国君,他将成为后世子孙争相效仿与崇敬的先祖。

商王也给予了东原武王极为隆重哀荣,许他以王礼下葬,并发布御令命王使与天下诸侯同赴东原哀悼。

纵使东原王曾弃流民于不顾,纵使他曾发动不义之战,即使他的过错曾害死无数无辜之人,但瑕不掩瑜,东原大臣仍是将“东武王”的谥号赋予了他,肯定他为东原开疆拓土而付出的一切。

东原国丧,满目缟素,国民不许着艳色衣裳只许着素服,伊邑城笼罩在单调与哀伤的氛围里,春色悠悠,满城柳雪。

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如今已进四月,虽未至立夏但气温已经开始逐渐回升,东武王的尸身将要在宗庙放置整个炎炎夏日,突如其来的丧事令宫中凌人措手不及,急忙调取全部冰鉴运至宗庙作降温之用。

姜妲本应为东武王守灵四十九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她守灵五日一满便需继位成礼,其后四十余日皆由胥子玉替之。

商历六百八十二年春,东武王薨,国后自戕陪葬。廿六日,太女妲即位,号惠王,太女夫子玉即为王夫,太女左傅疆景先生不敢僭越无名先生与萧先生帝师之称,稍低一等称王师,至于太傅则另有其人。

此次王位更迭并未出现外人期盼中的混乱场面,东原国民的开放程度令人啧啧称奇。

燕赵之地的民众与汤邑人越发看不惯东原,暗中嗤笑东原人尚未开化。正经大国哪有女子做国君的传统,别看东原势大,也不过是一群化外之民,白占了儒家东海郡,竟是一点礼数也无,还不如西陲蛮夷的西夷人有礼。

东原国人却不以为意,谁做国君他们并不关心,只要能吃饱穿暖管他是男是女。

姜妲并非东原历史上第一位女王,百余年前也曾有两位太女称王,因此女王官制有例可循亦尚算完善,只稍有些陈旧,需重新整理一番。

新王即位,朝臣难得勤快,不消半月女王新制便已正式颁布,朝中官职、后宫女官皆已重新划分,或升职或罢黜,诸官一一就位,唯独丞相之职空闲,朝中大臣竟一反常态地未曾互相举荐,只等那位有实无名的人前来报道。

太师胥食其因东武王薨逝而悲痛欲绝,自感年老力衰身体抱恙,故上书请辞,东惠王不许,准其以太师之职赋闲于府。

至此,东原太师一职逐渐由实权重臣转为虚职尊称,自胥食其始往后皆如此。

五月,太女右傅容宣不负众望升任为东原丞相兼任大司寇,东原旧令全部废除,新令再增百八十九项,完善军功赏罚制度,即刻施行,违者皆杀。

贵族宗室终日惶惶不安,不敢想象自家何时便会丢了爵位沦落为庶民。

黎庶却恰恰与之相反,极力拥护新令推行,从军热情空前高涨,壮丁往军营蜂拥而至,往日征兵时各种推托逃避,如今不在征兵期却想方设法往军营里钻。

军中法令一向疏而不漏,新令颁布后更是严苛,从前多使些钱便能获得伍长之职,现在使了钱别说做不成兵卒,还会被羁押起来严厉处置,以正军风。

即便如此苛刻,庶民热情依旧难消,姜妲只好颁布征兵令,命上将军龙行择日另选新兵入伍,时间定于秋狝之后,至时老弱兵卒全部遣散回乡,招收身强体壮的年轻壮丁补充军力,秋狝前扰乱军营、不事农桑者一律取消从军资格。

王令一经发布立刻举国沸腾,庶民忙时农作闲时习武,为秋后征兵做准备。

容宣称相后需按规矩建牙开府,姜妲将太女府改制重建,东西一分为二,各取其半。东边为新丞相府,中间立墙,隔丈余小巷,西边宅邸空闲,日后赐予有功之臣。

萧琅的竹北院刚巧划入了丞相府的范围内,容宣心中的喜悦几乎溢于言表。

宫中重修观星台,姜妲本想为萧琅修建新殿让其搬入观星台附近居住,然萧琅多番推辞,坚决不去。王师这种官职不过是一个官制以外的尊称罢了,朝政国事她无需参与,也懒得搬家,懒得适应新床,更懒得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她更喜欢隐居竹北院不出门。

但萧琅有一个请求,希望丞相府可以搬到西边那座宅子去,她不想和容宣住在一处,理由十分正当,“他若为相必会门庭若市,人声熙攘难免扰我清修”。

姜妲深感此言甚是有理,遂找容宣商议另建新府之事。

容宣回绝得亦十分果断,他在东原待了近十年才拥有了自己的宅邸,努力了三载才得此与萧琅单独相处的机会,想让他搬走门儿都没有,想都别想!

姜妲一时有些为难,两人的理由都正当且光明,她看得出容相很是敬佩疆景先生的学问与才华,但疆景先生却很烦容相,也不知这两人关系怎地如此不融洽。

两厢商议多日,容宣发誓不会让任何外人打扰萧琅,竹北院即为丞相府禁地,姜妲劝其不妨入宫幽居,伊邑城内土地紧张,她想将西边的宅子改为官邸。

既然如此,萧琅若再不答应恐怕真的要进宫了,东武王后宫年纪小的新夫人很多,莺莺燕燕一大群,如今武王已薨,那些个女子闲来无事便在宫中聚堆玩闹,她可不要进宫与那些人待在一起,遂只好住了下来,再不提让容宣搬家的事。

姜妲十分欢喜这个安排,萧琅在相府必然不会白住,有她在一旁辅助容宣处理政事定能事半功倍!

容宣搬去相府后立刻下令将竹林归为禁地,无疆景先生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萧琅亦在门前设了障眼法,林中日夜浓雾弥漫,不见五指,入林者不管走多久多远最终只会回到入口处。

她本以为这般安排甚好,如果容宣不来骚扰她更好,但在饿了一整天之后发现容宣就是个十足卑鄙的小人,无人敢出入也就无人管她饮食,容宣无辜自称“我亦是任何人之一,无先生允许不可随意出入”,此话有理有据令她无可辩驳。

萧琅不得不答应容宣可以随意出入竹北院,万一她某日懒得去容宣的住处与他一同用晚食还能有人给她送些吃食,免得饿死。

堂堂阴阳家竟然饿死在小院里,说出去简直笑掉人大牙!

有了萧琅的特许容宣只要眼下无事便去竹北院溜达,有时萧琅在闭关占卦或是昏见,他不敢打扰便坐在院中的大树底下等她。萧琅出关也不让他进屋,偏爱趴在窗台上托着下巴看他倚在树下半睡半醒的慵懒模样。

枝上花开千朵,大抵不过一场林风拂落,一树繁花落满肩,明艳不可方物。

萧琅踩着落红飞叶溜过去,蹲在容宣身旁看他好看而温润的眉眼,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年临珧相遇时,他似是当年那个瘦削如柳、眼里有光的白衣少年…

“你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可是你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容宣未睁眼却准确地勾住萧琅的后颈将她扯进了怀里。

“呸!谁喜欢你!”萧琅急忙否认。

“不喜欢我你脸红什么?”感觉到她抬手摸了摸脸,容宣忍不住笑出声。

瞧他笑得这般欠抽的模样萧琅便知自己又被骗了,她根本没有脸红,她才不会脸红!趁容宣闭着眼睛不注意时她抬头便撞了过去,欲故技重施撞他个眼冒金星。

孰料容宣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一下便翻身将她按进繁花细叶堆里,衣袖扑起花叶纷纷扬扬,夜风不止,流莺四散。

萧琅衣领散开,飘扬的花瓣悠悠落下,坠于眉心,坠于脸颊,坠于颈项之下……雪白艳粉顶级妖冶,痒得细细碎碎,如翎羽挠心。

容宣低头吻上眉心,萧琅紧张地闭上眼睛,悄悄感受那不安分的薄唇自眉心至眼眸口鼻,再到颈侧肩头,再到颈项之下……她慌张地揪住衣领,容宣却将她的手自领上拿开放到了自己的衣襟上,握着她的手慢慢扯开领口。

细吻轻如莺羽骚弄,于颈下流连忘返,萧琅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钻进衣领里,第一次触碰到如此炽热的肌肤她的手指像是被烫到般抖了一下。

容宣一下按住萧琅的手不许她缩回去,带领她逐渐深入,直至抚上肩膀脊背,冰凉的触觉令他颤抖着,用力加深了颈侧的亲吻。

萧琅衣衫半褪,脸颊绯红,搂住容宣的肩膀不知该如何是好。

腰间忽地一松,半个腰扣落下的声音轻微而悦耳,她于朦胧中一下惊醒,一掌推开容宣便往屋里跑去。

不料脚下衣裙绊了一跤,萧琅像是要扑倒在地,忍不住尖叫,“哎……”

容宣赶紧大步跨过去将她接住横抱起,萧琅掩口惊呼,害怕地依偎进他怀里紧抓着他凌乱的衣襟。

素白裙袂衣角交织,倏忽消失在门后,木门“咿呀”一声轻轻合拢,房中烛火一熄,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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