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未婚妻了不起吗

待天光放亮,萧琅起身穿好衣裳要出门去。容宣问她去哪里,她说找季无止谈一谈。

容宣赶紧拦下她,斥道,“你是昨晚烧糊涂了不成?你现在去找他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我头一次见上门赶着送死的!”遂不准她去,又要找疾医来给她瞧瞧,开些药熬了好退烧。

“微疾而已,不足挂齿。”萧琅摆手拒绝,自诩十分清醒,“事情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你且放心,我必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不过你今日会有两位朋友登门,一早一晚勿要乱走……”

话音未落便听门外钟离邯敲门通报说季子桑和公孙宠兄弟二人一并来了。

“怎地又有季子桑?”容宣眉头一皱,季子桑来得未免太勤了些,与他国丞相走得这般近也不怕西夷王与季无止忌讳吗?

“此人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和无害,却也并不复杂,他虽有野心但心计手段皆不如太子,与他交好于你大有裨益。你顺便去公孙宠说,人需自救。”萧琅说着便若无其事地往门口溜达着,尚未摸到门边便被容宣揪住后领拽进了里室。她心中不由得暗恨,季无止下手又黑又狠,若非被他封住了经脉她现在早就站在了馆驿外的大街上,“你这人怎地如此油盐不进,我出门乃是有要事要办,耽搁了大事你赔得起吗……”

容宣岂会信她满口胡诌,喊来钟离邯进屋盯紧萧琅,不许她四处乱走。

钟离邯趴在门框上有些紧张,“少、少主,这……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不大好罢?况且我是有未婚妻的人,若是被她晓得了岂非怀疑我品行不端,那婚事黄了可如何是好……”

“偏你有个未婚妻,了不起是不是?”容宣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威胁钟离邯说若是办事不利索他回头便亲自到那淑女家中告状,状告钟离邯品行不端,若是办得好待回了东原他亦会亲自登门为钟离邯提亲,两厢比较慎自斟酌。

钟离邯是个无甚骨气的人,自打有了未婚妻之后尤甚,容宣三言两语便将他骗进屋中帮自己盯着萧琅。萧琅十分看不起他,钟离邯却说她看不起自己便是看不起容宣,有其主必有其仆,反推亦然。

两人割据书案左右大眼瞪小眼,萧琅欲骗其出门领早食钟离邯果断拒绝,道“会有专人送来”。她又想借故回自己的房间,只要有机会踏出这道门即便容宣来了也一准儿抓不着她。

钟离邯无奈地叹气,“先生您这又是何必呢,若当真有急事要办您必然不是如今这般优哉游哉与我扯皮的心情,早就急得浑身冒汗了,我看此事也算不得紧迫……您若是不嫌弃不如我陪您说说话?”

萧琅撇嘴,“嫌弃!”

钟离邯一噎,怀疑自己是否得罪过她,否则怎会这般不留情面。

萧琅瞟他一眼,又道,“我并非不着急,这是内敛,你懂个蚌壳!”

“不能罢……昨晚您哭得震耳欲聋我可是在门外都听见了……”钟离邯嘴快地反驳了一句,言罢突然想起来旁边坐着的可不是任由他胡乱放肆亦无甚大碍的容宣,而是高高在上的萧琅。他满头冷汗地偷瞄了萧琅一眼,对方果真怒视着他,眼神像是要食人似的。

钟离邯赶紧收回视线,小媳妇儿似的垂眉敛目,故作乖巧。

两人枯坐片刻,萧琅自觉这般无甚意思,未必非要找季无止挑明不可,遂打消了出门的念头,但又见盯着她生怕有甚不妥举动的钟离邯固执得十分可爱,于是想着捉弄他一番。

瞧他方才嘲笑人的得意劲儿,不给他点儿教训还真当我好欺负!

这般想着,萧琅抬手自壶中引来一道水流,这酒昨晚沾了血尚未来得及处理掉,此时拿来刚好恶心钟离邯一番。她戳了钟离邯一下,让他瞧瞧这是何物,只等这人转过头来便扑他一脸血酒,她好趁机溜出去到正堂看看季子桑又来做甚。

无奈钟离邯死不回头,无论萧琅如何撺掇他都不肯理,“少主临走前嘱咐了,先生的话不听不信,先生的物件儿不拿不食,先生莫要想着捉弄我,我绝不会让您踏出此门半步!”

“哎呦呵,算你二人厉害!”萧琅悻悻住手,无趣儿地低下头抠着衣摆上的花纹,她暗嘲自己方才幼稚的举动,实在有些丢人!

两人再度无言,钟离邯固执地坐在一旁,不时用眼角余光瞄一眼萧琅看她在做甚。萧琅撇着嘴摆弄着手里的衣角,腰腹稍弯些便感觉裹伤的细布紧得喘不过气来,遂赶紧坐直,长这般大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坐得端正无比。

正堂那边公孙宠兄弟早已被打发走,虽对得来的结果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剩一个季子桑与容宣相谈甚欢。

经过三次试探容宣总算发现了季子桑掩藏在表皮之下的真性情,越发觉得此人颇有意思。

季子桑的母亲喜本是奴籍,宫人出身,苦熬多年才凭借生子有功做了宫妇,即便如此地位依旧十分卑微,西夷王并不喜爱她所以任由她为人欺凌,季子桑自然而然也会被其他公子欺侮,但如今西夷公子只剩太子季无止与他,其他公子接二连三病故夭折的原因引人深思。

容宣明知故问这究竟是何缘故,怎地兄弟姊妹几乎全无。季子桑毫不犹豫地含沙射影,拐弯抹角地将罪名全部扣在了季无止的头上,容宣对季无止的痛恨厌恶不必伪装已足以令季子桑满意。

幼时艰难的生存环境使得季子桑无比自卑却又过分清高孤傲,他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喜七子,自以为本应当与其他公子一般生活优渥地位超然,是喜七子卑微的出身阻碍了他的前途,因此言语之间对其颇为怨恨不满,平日里更是多番讨好国后与西夷王,试图为自己换取一个高贵的出身。

季子桑因容貌昳丽而闻名天下,他自傲于容貌却又不喜他人议论,据他自己所言,凡是沉溺于他美貌者皆视作无目之辈杀之,是过分美丽的面容掩盖了他的才华本事,使得西夷国民只知太子而不知他。

季子桑莫名其妙的自信令容宣感到无比惊奇,不知此人经历过哪般事竟以为自己的手段才略皆强于季无止,季无止之城府容宣尚自愧不如,更何况这野心昭然若揭犹不知收敛的季子桑,单论隐忍掩藏一项他便差之季无止远矣!

隆冬晴朗,风和日暄下季子桑的眉眼格外明艳,容宣忽然想到一个人,乃是西夷以西乌孙族的公主艾卓,世人虽未必都认得她却也听说过此人艳名,其好色之癖天下尽知,她因好色闹出了不少事端与笑话,乌孙族长却是一如既往地纵容她,不知缘由。

乌孙族年年岁首来此纳贡,若是艾卓同来遇上季子桑,依这二人有趣的性格必是好一番热闹!

怪道萧琅劝自己与之交好,原来是这般“裨益”。

容宣心中一动,竟有些不想离开渭邑了。

今日大除,季子桑盛邀容宣出门走走,见识见识渭邑的风光,宫门前广场上马上便要开始大傩仪式,一起去看个热闹也好。

东原一向在傍晚时分击鼓驱邪,西夷却在辰巳之交趁天光正盛时驱逐邪祟,如此新奇看看倒也无妨。

容宣遂请季子桑在此等候,他去请萧琅来一并出门去。

“容相与疆景先生如此和睦着实令人羡慕,我与太子长兄虽为亲兄弟却疏远得不可思议。”季子桑的笑容里满是苦涩,语气不无欣羡地说道。

“我与先生同居相舍,时常共同处理国政,偶尔意见相左也是先生大度不与我计较罢了!”容宣笑了笑,蓦然想起龙非曾说他与萧琅相敬如宾来着,他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相敬如宾这个词,他喜欢“如胶似漆”,二人成婚时未必如何隆重,只得一句“凤凰于飞”的祝福也是天大的美事了!

容宣匆匆回房,开门便瞧见钟离邯木头似的正冲门口坐着,身姿笔直,一双眼睛斜睨着里室的萧琅一眨不眨。萧琅盘腿坐在床头一角,面前不远处摆着那壶污浊的血酒,她手里端着一琉璃盏,盏中放了摞成小山的红果。这种果子核多,萧琅剥掉果肉将果核放进嘴里远远地吐向壶中,这边“噗噗”吐着果核,那边不时响起一声细微的“噗通”,盏中掰碎的果肉堆得山高。

钟离邯看到容宣进门立刻如释重负地迎了上去,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萧琅嫌弃地瞟他一眼,“瞧给你委屈的,我又没对你如何如何。”

“少主,先生她想捉弄我,幸亏我机智躲了过去……”钟离邯一名八尺壮士竟哭唧唧地找容宣告状,满腹委屈无人知。

容宣拍着钟离邯的脑壳安慰他,“待回了东原我便上门提亲,让你风光大嫁……啊不,让你风光娶妻。”

打发走钟离邯,容宣问萧琅要不要与他二人上街走走。萧琅有些犹豫,她现在这般一身武艺施展不出,万一遇到意外可如何是好,遂建议容宣也不要去了,在馆驿好生待着。

“西夷王岂敢如此明目张胆,我自有办法应付,大傩马上要开始了,你确定不去?”

“去!”有热闹可看萧琅怎会不去,“不去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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