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邯听闻容宣要上街也要跟着去,他与萧琅想的一样,容宣不方便显露武功,萧琅已被封了经脉,若是碰上意外那季子桑保准儿是第一个跑路的,还是带上他更方便一些。
萧琅报复似的冷笑一声,“哦豁~主仆情深了嘞,不是让你来西夷你却推三阻四不肯来的时候了,有未婚妻了不起哦……”
“少主您看她针对我……”钟离邯无比委屈地将脸埋在容宣肩上,未料对方竟一把将他推开,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你做甚?男男授受不亲!”
“龙非与他说会撒娇的孩子更讨喜,比方说龙非上次扯断了九霄环佩一根弦,和你说了几句好话你便不再与他计较。我却是不信你会不与龙非计较,旁人但凡碰一下九霄环佩你都恨不得打飞那人脑壳更何况扯断一根弦,怕是龙非过分夸大了来骗阿邯的!”萧琅嫌弃地撇嘴,似是自言自语道,“好看的人撒娇是撒娇,难看的人撒娇是作妖~”
看来阿邯还真是得罪了疆景子,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嘲讽。
容宣很无奈,钟离邯那张快嘴连萧琅都敢得罪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吗?虽无奈却也仗义地帮钟离邯解了围,心中暗想,龙非这人得好生收拾一番,自己时常言行无状不说还教坏钟离邯,本就不单纯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越发荒唐!
季子桑瞧见萧琅当真跟了来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他低头作揖时总感觉萧琅的视线如针芒般刺在他的脊梁上,这眼神锋锐无比,似乎已刺穿骨头直达心底最深处,将他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小伎俩一一看穿。萧琅微笑着说了一句“免礼”,声线如此温和听在季子桑的耳朵里却如同隆冬冰水倾泻而下,汗毛瞬间倒竖,冷汗浸透里衣。
此人心中果真有鬼。
萧琅与容宣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钟离邯对这二人眉来眼去瞒着他胡作非为的行为表示十分不满,好像他是个外人似的!
渭邑市上十分热闹,不比东原人懒散,进了腊月便收拾铺子回家窝着静候腊祭与元日,西夷人却会一直忙碌到大除这一天,看过了大傩才肯回家歇着等待新岁元日。
季子桑与萧琅在前方走着,他犹自镇定地向萧琅解说着渭邑的风土人情,无比心虚而又试图以不间断的闲聊做掩饰。
萧琅曾在渭邑待过数月之久,虽未了解颇深却也将各处角落摸得清楚,故不想听季子桑不住嘴地唠叨,脸上尴尬而礼貌的微笑越发僵硬不耐。
容宣与钟离邯跟在后头数尺外窃窃私语。容宣看季子桑十分碍眼,他与萧琅之间的距离太近都快要贴在一起了,那本应是自己的位置,这人竟敢没脸没皮的鸠占鹊巢,实在可恶!
钟离邯劝他要大度,莫要太小心眼,对方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何必斤斤计较。容宣冷笑着白他一眼,嗤笑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头帮忙提亲的事便就此作罢。钟离邯不敢相信这人变卦如此之快,一日之内竟一变再变,真真是出尔反尔、睚眦必报!
一行人至茶肆门前,季子桑提议前去歇脚,此处茶肆地段极好,乃是南市最为热闹的地方,坐于二楼窗前可将南市与北坊大半风貌尽收眼底,坊市之间宽敞而熙攘的渭邑道亦是看得无比清晰。
今岁乌孙十八部与义渠都换了新族长,新族长曾表示欲元日往西夷纳贡,腊祭之后西夷王便整治渭邑城民出行为乌孙与义渠的纳贡车马让道,免得来时秩序混乱让外族人看了笑话。然而今日已是大除却仍不见其车马行踪,街上往来行人无不小心翼翼贴着渭邑道两边墙角走路,道旁人来人往,大道中央空空如也。
四人在茶肆稍坐片刻便闻王宫方向传来钟鼓之音。季子桑一拍巴掌,十分懊恼地解释说此乃大傩开场的奏乐,他竟将此事忘了。
街上人群已开始流向王宫前广场,萧琅容宣等人急忙跟上,去到广场时已是人满为患,幸好傩巫站的台子高,几人远在人群外也能看得见。
后面的人兴致冲冲地往前挤,几人本想远离人群却反而被四周热情洋溢的城民挤得越发往人群深处去。容宣趁机将萧琅拉到身边来,任由人群将季子桑与他二人分开,钟离邯本就与季子桑站得近,如此也被人群挤到了季子桑的一侧,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容宣与萧琅毫不留情地抛下他,只留给他一对倏忽消失的背影,一时间被这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西夷王与太子站在楼上向下观望。西夷王捋着胡须得意于如此盛况,季无止一眼便瞧见了藏在人群里对笑耳语的容宣与萧琅。他眉心一蹙,眼神立刻冷了下来,立于一旁的寺人不知他怎地突然变得如此阴森可怖,顿时吓得不敢说话,垂手立于一侧直冒冷汗。
“那季无止许是看到了你我二人,你看他脸色都变了。”容宣说话的语气不无嘲讽。
萧琅赶紧与他拉开距离,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季无止。对方恰好也在盯着她,一脸冷漠的表情,尖刻幽邃的眼神看得萧琅毛骨悚然,她赶紧收回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你怕他做甚,有我在他不能将你如何。”容宣将她拉回来揽住她的腰,也抬头望着季无止,对方见他看过来便露出一个极其不屑的冷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萧琅复仰首望去,季无止正看着下方高台上起舞的傩巫,脸上的笑容阴凉幽郁,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和煦明朗,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今日乍然相见令萧琅心情陡然大变,先前观大傩热闹的心思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盯着季无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又害怕看到他,只好竭力将心思与目光放在眼前热闹而激烈的傩舞上。
萧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色彩斑斓的傩巫脑海中却是一片纷乱,什么都没有想,亦是什么都没能入眼。容宣见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十分没意思,咱们回去罢”,萧琅不免诧异地看他一眼,并未多言,只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挤出了人群。
季子桑满心狐疑地瞄着不远处容宣与萧琅相携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问了钟离邯一句,“你家容相与疆景先生……貌似交往甚密……”
钟离邯心里一紧,立刻傻乎乎地挠着后脑勺笑道,“嗐!公子许是不知,当年容相还是太女食客时便与借居太女府的先生相识,两人三四年前同为寡君太女傅,如今又是丞相与王师,也算得上是同僚,又是一舍近邻,关系和睦些也是应当的!”
疆景子竟当真做过东原太女傅与王师!
阴阳家疆景先生现身东原的消息早些年便已传遍九州列国,众人只当她是照例出世游学长见识,廿余载前疆德子也曾于九州之上四处行走,门生游学是各学派传承已久的惯例,因此也不觉有异。至萧琅入住太女府时才引起一众羡慕与嫉妒,多恨东原王与东原太女的动作太快了些,竟也能捕捉到阴阳家诡秘不定的行踪并将其邀入太女府中,岂非近水楼台,实在令人眼红不已!
但随着萧琅的消息渐渐沉寂,容宣的名号越来越响亮,列国诸侯的目光已全然为异军突起的容宣所吸引,渐渐忘记了萧琅的事,只一心关注这个一鸣惊人的儒家弟子。世人只知东原太女右傅便是如今的容相,萧琅为太女左傅的消息虽有所耳闻却难辨真假,就连放在东原朝中的探子都不敢确定。姜妲即位后又莫名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王师之职,因并未点明是何人居之遂以为是容宣身兼丞相与王师双职,不曾想竟是萧琅坐了这个位置!
若是问得其中缘由必是大功一件,季子桑瞬间兴奋起来,立刻追问钟离邯,“哦?疆景先生为何做了太女傅与王师?”
“这……”钟离邯有些犹豫,他思忖良久方说道,“这话公子可万万不能说与他人听,免得疆景先生知晓了不高兴。”
季子桑连忙摆手否认,“这是自然,我不是那等多嘴多舌之人,只是好奇罢了,若是不方便只当我从未问过也好……”
“其实并非甚秘密,不过是疆景先生她……”钟离邯压低声音与他窃语了一番。
季子桑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钟离邯,却见对方一脸正直的模样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他也只好“哈哈”干笑两声装作已经信了钟离邯的话,心中却暗骂他油嘴滑舌,表里不一。
此事待一众人等回到馆驿钟离邯便立刻说与容宣和萧琅听,容宣虽有心怪他嘴太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季子桑听,却也好奇他最后到底与季子桑说了甚竟令那人如此不满。
“我说疆景先生那时候手头有点儿紧,迫不得已卖艺维生。”钟离邯很委屈地挠了挠头,“我说的是实话啊,您也是知道的,偏偏就他不信……”
不待萧琅怎样容宣赶紧抱住她的腰示意钟离邯快走,钟离邯见势不妙“吱溜”从门缝里溜走。
萧琅气得手抖,“我卖你个蚌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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