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蔺氏迷药

圣旨一出,天下都知道有这桩“喜事”。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朝中大臣都议论纷纷。

“这当爹的可把女儿害惨了,这辈子都算完了,真是糟蹋人啊。”

“我听说宦官身子不行,便更加残暴不仁,折磨人的花样多着呢。”

“当今皇上居然这样阴狠,好好的姑娘,听闻长得如花似玉。”“呸,这种话你也敢瞎说,皇上圣明,是那罪臣不知好歹,连累了家人。”

说来说去,无非是可怜陈婉,再便是唾骂李沐,这话早些如若让唐棠听去,定要心疼的不行,只是现在她更多的是怨恨。

怨谁呢?怨陈婉,她已经是家破人亡,又落了这么个下场。怨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想做什么都无人可质疑。怨李沐,他又有何办法。

想来想去,只能怨自己。

而那倒霉的陈婉,一月前还是人人艳羡的世家千金,一月后便身在大狱,父母即将被流放,自己前途未卜,在大狱里受尽折磨,却等到被指婚给一个宦官的消息。

她母亲疼爱她,一直在家中留到二十岁都尚未定亲,没想到留成这么个结果,老泪纵横抱住女儿便大哭起来。

陈氏虽是发妻,可陈尚书喜新厌旧、风流多情,早就对人老珠黄的陈氏厌恶至极,看见妻女哭哭啼啼只觉得心烦。

“你不如自行了断,以免辱没门楣。”他冷冷地说,虎毒不食子,他居然残忍至此。

“你这混账还有脸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胡作非为,婉儿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这些年你在外头的事,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愧为人夫,愧为人父,你不如先一头撞死。”

事已至此,陈氏也无所顾忌,早就想撕破脸罢了。

陈婉听这着父母的争吵,心中更加悲凉,前路未卜,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活下去,只是为了把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为自己忍气吞声二十年的母亲也要活下去。

宫里宫外向李沐道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也不乏心里取笑的,只是皇上的旨意只能是好事。

“师父,今日收的贺礼都锁在库房了。”小夏子小心翼翼地回禀,今日李沐心情很差,他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李沐自从接过圣旨后便未见过唐棠,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见她。“这些事你自己做主,不必问我了。”

小夏子知道李沐不近女色,无心儿女私情,但也应该不至于如此抵触,只当是个花瓶摆在家里便好,又能碍着什么事。

不过师父的话听着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与自己无关,只当是无事发生便好。

这十几日,李沐都避着唐棠,他知道这样不对,却又无可奈何,直到快四月,侍月找到他房中。

“师父,徒弟实在拦不住侍月姐姐。”小夏子惶恐地跟在人后,向李沐解释着。

李沐自觉心虚,也不曾指责小夏子,便让他退下了。

侍月本是怕他的,但如今为了自己小主倒不得不拿出一副气势来,“李公公,小主让奴婢来给你道贺,还说务必要亲手把贺礼交付给您。”

虽然侍月也知道李沐是身不由己,但她日日夜夜看着唐棠伤心失神,实在是于心不忍,即便是木已成舟,难道都不肯来解释几句吗?

“谢棠贵人美意。”李沐艰难开口,不过短短六个字,敲在他心上却宛如有千斤重。

侍月本不该多嘴,但不愿让他们二人一直别扭下去,犹豫着还是说了,“李公公还是亲自登门道谢的好,小主她…”侍月欲言又止,这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知道了。”李沐淡淡地说,该和他一样吧。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清棠轩里安静的很,宫人们都被遣到院子里,只留下唐棠一个人靠窗待着,这十几日过去她多少算是冷静些,皇上一言九鼎,无人能改。

就像是皇上当初一句话就封她为答应,轻飘飘一句话就不容她质疑地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不也没有反驳吗?

正想着,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还好吗?”李沐看着她的背影,从狩场回来好不容易长了些肉,现在却比之前还要清瘦了,她好不好,还需要问吗。

唐棠听见李沐的声音,却不愿回头,“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这诗虽然不妥,但唐棠确实有肝肠寸断只感,如今一见,他已经是旁人的未婚夫婿了。

她过了好久才转头看向李沐,眼里尽是哀婉,“我听说皇上对你的婚事很上心,贺礼也是一件件地送来,真是无限风光啊。”

唐棠本来有无数委屈的话想说给他听,想扑到他怀中哭,但真看见他,却只是阴阳怪气地讽刺着。

她到底还是怨的,就算不怨他要娶陈氏,也怨他十几日躲着自己。

“抱歉,我…我不会和陈氏有过多来往。”唐棠的气恼在他意料之中,解释已是徒劳。

唐棠冷笑一声,“你和她有什么来往?不过拜堂成亲,朝夕相对,在皇上赐的宅子里了却余生。”

皇上早年便说过要让李沐在宫外建宅,他执意拒绝,一是无此必要,二是想时刻伺候皇上身旁。直到皇上下旨成婚,才不得不接受这赏赐。

虽说是不愿与陈氏来往,但成婚之后便有夫妻名分,有些面也不得不见,可唐棠难受,李沐难道会好受吗?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此情天地可鉴,倘若我有半分假意,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唐棠本就只是有些怨,心底还是牵挂着他,爱恋着他,听见他对自己的表白气就消了一半,如何听得他的毒誓。

她忙慌张地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未说完的话又吞回肚子里,眼中半是心疼半是无奈。

“我信你便是,何苦赌咒发誓。”她原是嘴上没把门,不信这些的,可近来一桩桩怪事,让她心烦意乱,也就变得谨慎起来。

李沐笑着移开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中,她不气就好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也不急。

唐棠又叹了口气,“陈氏也是可怜。”

嫁给一个宦官,被天下人耻笑确实是可怜的,李沐想着,心又沉了沉。

但唐棠说的可怜并非是这个。她只是觉得被迫和父母分离是极为苦痛的,况且还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陌生人,也不知道陈氏有没有心上人。

这样想着,自己比她幸运太多,虽说和李沐此生都不能有名分,但好歹彼此心意相通,或许该学着满足了吧。

这一点点甜,也是从深宫中偷来的。

从狩场那日争吵开始,萧贵妃也真就没有去找过皇上,每日就在延禧宫逗逗珍珠,喝喝茶,下下棋,倒也自在。

萧贵妃自然还是和皇上置气的,只不过皇上逍遥自在,她为何要苦大仇深,岂不是很不值。

不过皇上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逍遥自在,即使这些日蔺贵人陪着身边,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萧贵妃。

有时候想起她十几岁追着自己笑靥如花地叫哥哥,有时候想起她穿着贵妃服骂自己负心,想到后者便觉得坐立难安。

又捱了几日,终究是坐不住,独自去了延禧宫。

“朕给李沐赐婚陈氏,也算一桩喜事。”皇上只拿不打紧的话说。

萧贵妃知道皇上是来低头求和的,心软了,嘴上还是不饶人,“何止一桩啊,蔺常在封了贵人不也是喜事吗?”

皇上对萧贵妃的脾气早就了解,只好赔着笑,“萧妹不喜欢,撤下便是。”

金口玉言,谁能无缘故地撤掉,明知不可为,只是哄哄萧贵妃罢了,可她却真吃这套。身为嫔妃,和皇上置气太久,到底是不合适的。

她想在自己还算年轻的时候再生一位小公主,凑一个好字,有儿女双全的福气。

蔺贵人比她更盼着有个孩子,她知道仅靠着不知道能有多久的恩宠并不能站稳脚跟,只有有了孩子才有倚靠,才不会低人一等,才能踏踏实实地做主子。

“人人都能怀,怎么就轮不到我呢?”蔺贵人盛宠的次数并不算少,况且年纪也轻,按理说受孕并不难。

莫非是那药伤了身子?倘若停了那药,或许就能有身孕,但没了药,皇上是否还会宿在钟粹宫。

蔺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正愁着,又看见秋霜在一旁哭哭啼啼,更觉得心烦意乱。

“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哭,哭能哭来男人吗?”蔺贵人还指望秋霜能搭上李沐,为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谁知道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奴婢知错,李公公就要娶陈氏,奴婢已经死心了。”秋霜抽泣着,确实是真心所言。

蔺贵人看她这个样子很是不屑,“他虽然不能算男人,但也和男人一样,哪里会有专一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又转身从屉中拿出自己私藏的药,放在秋霜手中,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得灵活点,安分守己可没什么好结果。”

秋霜虽是从小入宫,但宫外的奇淫技巧也多少有所耳闻,要她给李沐下药实在是…她有些忐忑,但还是收下了,藏在自己榻下。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好累,趴下,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