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侮辱的话语,若李沐句句都放在心上,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只怕你这辈子没这个机会。”李沐笑着回道,眼中尽是嘲讽。
多说无益,战场无情。号角声吹响,谁也不能后退。
黄沙滚滚,石子和落叶被马蹄和人的步子卷起,飞扬在空中,看不清人影。在一片厮杀声和兵器交接的响声中,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
李沐虽学过兵法,但在真正的战场上应付起敌人来还是有些吃力,在身旁几位副将的保护下幸得无伤,但他还是不得不紧绷思弦,一转身一回头间,身边的人就可能会倒下。
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一战就是几个时辰,黑云压城,阴风四起。
常遇春深青的戎装被血浸湿,暗红的血痕叠加着不断溅上的鲜血,分不清是来自敌人还是他自己。长枪挑疾风,锋箭穿云过,恰如琼树一枝,栽于天地之间。
“贪生怕死之徒,还敢口出狂言?”常遇春连斩三员大将,杀到那摩身前,脸上血迹犹在,玉面将军,横刀立马,那那摩吓得连连后退。
未过几招,那摩就被挑下马去,生擒回营。
监军不退,主将骁勇,士气更盛,打得匈奴节节败退,本想乘胜追击,奈何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实在不宜再战,只好先行回营。
“我看匈奴不过是徒有其表,他们主将都被我生擒,还有何颜面与我朝叫嚣?”常遇春伸着胳膊一面让军医为他包扎伤口,一边洋洋自得地冲李沐说着。
虽觉得常遇春心高气傲,但此番一战他确实功劳匪浅。“常将军骁勇善战,奴才心悦诚服。”
那摩虽贪生怕死,但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不管如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都不肯交出匈奴布兵之图。
入夜,疲累的士兵早早睡下,未察觉到不远处的异响。
一队匈奴精兵趁着夜色潜入我军营地,为劫那摩,也欲偷袭常遇春的军帐。
今日一战大捷,常遇春睡得极为沉,丝毫不知身边的危机。匈奴士兵潜入他帐中时,正遇上李沐掀帘进来取晚上落下的东西。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在常遇春身上,他想也没想就纵身飞扑过去,结结实实替他挡下一刀。
“谁?”常遇春被打斗声惊醒,翻身拿起榻边的兵器就和匈奴士兵厮杀起来。
好不容易将匈奴士兵制服,李沐的上衣已经全部被鲜血浸湿,帐外的将士们也都伤亡惨重。一时间,军心涣散,人人自危。
无论如何,仗还是要打下去。
转眼就到了又一年除夕,前线粮草即将耗尽,天气越来越恶劣。民间也反常地流行起瘟疫,虽因为不在炎热时显现而不至于惨烈,但也有百姓满门暴毙,流落街头的惨案。各部各地都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只想过个好年。
无论宫外情景如何,宫里都还是要为来年图个好彩头,张灯结彩,又请了新的戏班子进宫。
愉贵人有了身孕,被封为愉嫔,一时间炙手可热。
“这白玉方霜糕味道极好,从前熹妃姐姐还在的时候,她是最爱吃这个的。”愉嫔对上座的皇帝说道,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熹妃,让皇上平添愧疚,想把对熹妃的愧疚补偿到她身上。
“可惜她为了朕的孩子走得早。”皇上顿了顿,让人给愉嫔递上单子,“你有身孕,是功臣,你先点出你想看的戏吧。”
“那就点一支游园惊梦吧。”愉嫔粗粗翻了翻,就将单子归还。
玉常在轻笑一声,略带惊喜地开口,“臣妾的家乡苏州是昆曲的起源之地,臣妾从小就听着昆曲长大,没想到愉嫔姐姐也和臣妾有一样的喜好。”
皇上看向被自己遗忘多时的玉常在,娇俏活泼的模样隐约之间看出原来芳答应的眉眼。可恨芳答应背叛自己,罪无可恕。皇上倒想知道这个和芳答应长得相像的人是否会对自己忠贞不二。
“苏州是好地方,朕年轻时曾数次南巡,人杰地灵让朕流连忘返啊。”
“谢皇上赞赏,臣妾记得……”她话音未落就昏厥过去,引得在座众人大惊。
除夕将近,嫔妃无故昏厥,实在不吉。
太医很快赶来,将玉常在扶起诊治,并无大碍,只是疲惫伤神,加上饮食不足所以才会昏厥。施针过后不一会就醒来了。
“玉常在,你可有感觉什么不适?”皇上关切地问道。
玉常在尚带怯弱,“臣妾失仪,惊扰了皇上和各位姐姐,还请皇上宽恕。”
皇上并无意追究,挥挥手道,“朕不会怪你,只是太医刚刚说你饮食不足,疲惫伤神,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他们伺候的很好,并无不到之处。”玉常在赶忙回答,又露出犹豫的神色,“是臣妾看民间百姓受瘟疫折磨,前方将士们浴血奋战,担忧皇上日夜操劳,可臣妾一介女流,无法为皇上排忧解难。”
她顿了顿,接着说,“臣妾毫无功劳,却受锦衣玉食,实在惶恐不安,所以自行茹素祈祷,抄写经书焚烧,望菩萨保佑我朝国泰民安,保佑皇上龙体康健。”
玉常在好一番话可谓是情真意切,惹人怜爱。
“本宫父兄才是为国效忠,你写几个字,少吃些荤腥算得上什么,不过是假模假样。”容妃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出口,眼瞧着皇上听着玉常在的话连连点头。
“你有这个心,很好。朕很欣慰。”皇上听完玉常在的解释,心中颇为震动。
她位份低微,又不受宠,还有这样一片忠心。如果不是今日在宴会上恰好昏厥,她所做的这些自己都不会知晓。
这样想着,皇上对玉常在愈发是另眼相看。他不知道的是玉常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一定会让自己知晓。
“还好那人说的穴位管用,果然一针就能昏厥。”玉常在戴上一对青绿色翡翠耳环,略施粉黛等着春恩凤鸾车。
“一个个打扮地花枝招展,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铺张浪费不只知享乐,怎么能让皇上看重。”玉常在冷哼一声,讽刺地说,“我要和她们都不一样。”
皇上确实吃这一套,一点小小的苦肉计,换来了皇上的恩宠。
芳答应的事虽然过去已久,但皇上终究觉得受辱,心结未解。如今有一个玉常在,正是皇上重新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冷宫里,唐棠听着门外鞭烟花声和人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更觉得冷清。不知不觉,自己进宫已经有这些年了,从前是无依无靠,现在还是无依无靠。
她坐在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回忆起曾经在清棠轩读过的那些诗词,正值百感交集之际,心中多少话说不出口,只能化在笔下。
“原来花团锦簇,顺风顺水的时候读那些诗词尚不解,甚至觉得矫情,如今到自己头上,总有说不完的烦心。”唐棠叹了口气,伏案写出一首《钗头凤》:
朔风落,潇江锁,倦鸟悲寒不晓错。尽孤帆,替薄衫,秀阁空望,懒倚阑干。瞒。瞒。瞒。
虽无过,陈情错,病魂痴泪因谁诺。影儿烦,最要缠,断弦残扇,怎愿言欢。难。难。难。
待写完最后一个难字落笔,她又觉得不好。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振作起来,要心狠、要坚韧,要让李沐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提笔写起词来,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思念,对他辜负自己的怨,活生生一个为情所困的痴女子。唐棠见不得自己这个样子,伸手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除夕之日,前线传来捷报。我军历时数月,虽有牺牲,但终获全胜,匈奴败退数百里。
常遇春身中多处贯穿伤,立下奇功,封为正四品副骁骑参领,朝内一片哗然。李沐监军有功,赏白银百两。
等到李沐回宫,已经是二月。
“这次战胜你也有功劳。”皇上龙颜大悦,对李沐称赞道。
李沐低着头回答,“奴才职责所在,皇上过誉了。”此次随军让他元气大伤,实在无心与皇上论什么功劳。
“你看朕,和数月前可有什么差别?”皇上又问,津津有味,期待地等待李沐的回答。
李沐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抬头端详皇上的面容,似乎确实比数月前容光焕发些,莫非是因为解决了匈奴心腹大患?
“皇上容光焕发,似乎更年轻了。”
听到李沐的回答,皇上放声大笑起来,“你也这样觉得?真是多亏了愉嫔为朕寻来的丸药,平日里养着这么多术士,都不及她懂珍惜你啊。”
愉嫔?数月不见,愉贵人居然成了愉嫔,果然是脱胎换骨,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只是……从未听说过愉嫔还精通医理。
罢了,只要皇上高兴就好,皇上高兴底下人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了。
李沐回宫没多久,绣春就又找上门来。
“李公公这次立功,皇上愈发要看重你了。若要和臣合作,只怕会断了你的荣华富贵,不知肯不肯?”
“你直说便是。”李沐冷冷回答,他向来不喜欢绕弯子,况且绣春对自己把唐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事心知肚明,何必要这样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迅速嗷李沐火速回宫下周糖糖就完成黑化要出冷宫辽
然后我要在冷宫开个真车(……)希望不要被锁从今天开始祈祷
爱生活爱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