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苏州的第二日起,皇上就忙了起来,既要视察民情又要听各位地方官员的汇报,只有晚上才闲些,又多陪着萧贵妃。
“皇上可真宠贵妃娘娘啊。”玉贵人闲的没事常往唐棠房间来,自从她知道唐棠的秘密以来,她看唐棠就总觉得不自在。
皇上和萧贵妃日日黏在一起,唐棠乐得自在,“皇上和贵妃娘娘情深,是整个后宫的好事。”
“姐姐就不吃味吗?”玉贵人向前倾了倾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她还是想听听唐棠的说法。
“吃味不也得接着过吗?妹妹你倒是似乎毫不在意。”唐棠答道,试探着问,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撞见她和一位侍卫暧昧的场景,再想到玉贵人对皇上的漫不经心便更加觉得不妙。
玉贵人也是玲珑剔透之人,弦外之音她听得明明白白。“皇上是九五之尊,三宫六院是情理之中,妹妹自小就明白自己的身份,何况……”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妹妹在宫里并不孤单。”
唐棠看见玉贵人脸上浮起一抹红云便觉得头疼,怎么宫里人都这样不安分,莫不是真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老话。
她有些无奈,正准备开口敲打,又听见玉贵人开口,“姐姐不也是一样吗?”
“你说什么?”唐棠下意识提高声调,右手紧张地握住桌角。她行事万分谨慎,玉贵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李沐的关系。
“妹妹是说姐姐和妹妹互相陪伴,所以不会孤单。”玉贵人做出惶恐状,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反倒让唐棠觉得自己多心有愧了。
玉贵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对秋霜那日讲给自己的话也信了八九分。
正此时李沐突然进了房,本是带着笑的,看见房里还有旁人便收了笑,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玉贵人乍得看见李沐,不禁感到做贼心虚,眼神躲闪,让李沐觉得很是奇怪。
虽然不知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李沐隐约觉得玉贵人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何况她和芳答应长得这样相似,如果有心利用唐棠只怕是轻而易举。
“皇上明晚在游船设宴,庆祝萧贵妃的生辰,特意让奴才通报一声,请二位小主准备准备。”李沐不动声色道,“皇上还请玉贵人一叙。”
玉贵人一愣,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自己?不过皇上的恩宠谁还往外推呢,自然是忙不迭地起身打扮去。
“玉贵人方才和你说什么了?”李沐好奇道。
“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最近不知怎得好像过分关心我了。”唐棠慢慢说道。
“你和她少些来往,就说是要照顾五皇子,实在忙得分不开身。”李沐皱着眉头说道,本是关怀,在唐棠听来却像是咄咄逼人的命令。
“你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唐棠没好气地说,宫里宫外的事她都早有耳闻。
李沐靠着太子的倚重,在朝中可算是红得发紫,再加上皇上龙体不适,他代之处理朝政,甚至有些“把持朝纲”的味道。
不说是那些古板的文人看不过眼,时时弹劾,就单论容禄对他的弹劾就是字字惊心。皇上虽对他信任有加,可架不住流言蜚语,也生出些提防来。
玉贵人梳妆打扮一番便去见了皇上,皇上正躺在榻上,面前是一群妖艳的舞姬,看见玉贵人进来都知趣地退下。
“朕想听你唱曲了。”皇上倒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觉得被侮辱,但玉贵人并不在乎这些。
“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臣妾呢。”玉贵人不开口唱曲,反而娇嗔起来,“这些日子都是纯妃姐姐陪着臣妾。”
“哦?”皇上叹道,“你和纯妃很是亲厚啊。”
“是啊,纯妃姐姐对臣妾很是关怀,哪怕皇上宠爱臣妾,她也毫无芥蒂。”玉贵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知道皇上定会觉得不悦。
虽然后妃之德讲究和睦而非善妒,但看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也是一种乐趣,何况哪有真爱自己的人会愿意看自己宠爱别的女人?
唐棠若是毫无芥蒂,皇上只怕要心生芥蒂。
“你纯妃姐姐让着你,别得寸进尺了。”皇上捏捏玉贵人的鼻子,一笑而过。
“是,纯妃姐姐这样忙还愿意陪着臣妾,自然是待臣妾极好的。”
皇上有些好奇,“她平日里都忙些什么?”
玉贵人料到皇上会这样问,漫不经心地回答,“也不过是绣绣花,读读诗词,不过李公公倒是经常来找纯妃姐姐,可见皇上偏心了,什么好的都给姐姐送来。”
皇上听到玉贵人所说有些奇怪,他这些日子忙着考察太子的功课,又要陪着萧贵妃,对唐棠算是有所冷落,也鲜少给她什么赏赐,李沐该是没什么理由去见她。
可玉贵人却说李沐常常去找唐棠,若不是有心诬陷,则只能说明李沐和唐棠私交不浅。
莫非是纯妃想借李沐和太子结党?又或者是李沐想借纯妃和五皇子建立起关系?皇上心里思索着,隐隐约约觉得是时候敲打敲打李沐了。
“朕如今只要你给朕唱曲,还算偏心吗?”无论到底怎样,眼前的大好时光不能辜负。
玉贵人的昆曲唱得果然是绝好的,不比宫里找来的戏班子差,温润的声音就像春日潺潺的溪水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地抚平皇上心中的焦虑和担忧。
苏州早春的风也很是温柔,在人耳边喃喃细语,说不尽的好风光。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安静得好像一幅画,每个人似乎都偷来了难得的清闲。
李沐还在唐棠的房中,交代着明晚宴席上的大事小事,如今唐棠已为纯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冒冒失失的小答应,这些事无须李沐交代也能自己应付的得心应手。只是在李沐眼中,她总是需要保护的。
“你在皇上面前也这么絮絮叨叨吗?”唐棠有些不耐烦,坐在榻上梳着头发反问道。
李沐说着的话戛然而止,倒也不生气,“我已经让你成为了五皇子的养母,你说的那份大礼什么时候给我?”
唐棠那日说的话不过是敷衍讨好罢了,如今事成,不论李沐怎样想,都改变不了事实,又何必送他什么“大礼”。
她没有忘记李沐亲手杀死她的孩子,折辱她的尊严,况且他还杀了襄妃。
襄妃虽然嚣张,嘴上不饶人,但要硬说起来到底也未做过什么恶事,可怜被李沐害死,留下五皇子在人间,想必是有万种怨恨吧。
“不过是我随口一说,你莫非还当真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皇上赏的,又能拿出什么大礼给你。”唐棠轻挑地说道,显然是不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
那天夜里是她失态,和李沐有了过分之事,以后她再也不会了。
“那你该对皇上感激涕零了?”李沐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怒火腾地窜起,咬着牙问道。
“那是自然。”唐棠察觉不到李沐的怒意,漫不经心地坐下,“皇上能给我的,你可给不了。”
她故意说的含糊其辞,让李沐浮想联翩。
是,皇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自己不过是个残缺的阉人,他和她有床笫之欢,自己和她不过是各取所求,互相利用。那些曾经郎情妾意的日子,好像是一场梦,一场想努力看清却如水中看月、雾里探花一般的梦。
李沐在衣袖下的手用力紧握,他恨自己,但他对自己的恨已经太多太多,就好像已经拉满,箭在弦上的弓一样,哪怕再加上一点点恨,便会穿心而过,灰飞烟灭。
只有劝说自己现在的境地是唐棠的过错,才能稍有喘息。
“奴才告退了。”
李沐离开地这样唐突,让唐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是害怕如果再不离开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话,也害怕看见唐棠戏谑的眼神。
但有些火焰一经点燃,就无法扑灭。
夜里,烛火微摇,轻纱荡漾,唐棠喜静,房中的宫女都被遣了出去,只留她一人散开青丝躺在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突然感觉到从窗外翻进一个人影。
船上怎么会有刺客?纵然是有刺客也该去皇上房中才对?起身呼叫只怕会打草惊蛇,但坐以待毙……唐棠正慌张地想着,感觉那人影越来越近,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是曾经让她安心,又让她难过的气味。
“夜探香闺,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orz明天李公公要对糖糖用强(x我在说什么啊
有没有什么建议
紧张羞涩又害怕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