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咬着一个苹果大大咧咧的来找方泽,远远就听见方泽在唱歌,她听惯了刘正风和曲洋的阳春白雪,哪里忍得了这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方泽面前,怒道:“呸!你这小贼唱得难听死了,别唱了!”
方泽也林平之面面相觑,都有些错愕。但林平之看到师傅看他,明显会错了意,连忙说道:“师傅,我去看看爹娘,你们聊。”
曲非烟毫不在意地问道:“这小白脸跑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方泽答非所问。
“日月神教在追杀我们,过不了几天你们五岳剑派也要追杀我们,天大地大我们还能去哪里?你不是自诩名门正派吗?连一个改过自新的老人都容不下?”曲非烟有些懊恼,刘爷爷让他爷爷走,爷爷也不肯走,天下之大她只有曲洋一个亲人,怎肯独自逃生。
“自古正邪不两立,总不能你爷爷以前杀了人,现在一句改过自新了,就叫别人不来寻仇!你叫你爷爷带你走吧,我保刘师叔一家无事。”方泽淡淡地说道。
“我们还能去哪?”曲非烟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喃喃细语。
“太原,去找一个叫做绿竹翁的人。或者找一个地方避世隐居,天大地大,还怕没有你们爷孙的容身之地吗?”方泽觉得自己有些双标,总是不能从自己前世警察的身份里走出来。曲洋这样的放在前世就是杀人之后,隐姓埋名的逃犯。放在现在也是属于敌对阵营的中坚力量。方泽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放他一马。
以前读笑傲江湖,看到令狐冲是非不分,和田伯光称兄道弟,恨不得甩他几个大嘴巴子。看到林震南被灭门,刘正风被灭门,而其他号称名门正派的人袖手旁观,就恨不得以身替之,亲自下场和青城派嵩山派斗个你死我活。他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他宁愿这个世界黑白分明一些,前世如此,现世也一样!
曲非烟走了,她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方泽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其实已经为她考虑了很多。两个人加上这次总共也就见了两次面,她不会要求更多。方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她了,这也就足够了。她没问绿竹翁是什么人,但她就是愿意相信他。
金盆洗手的日期如期而至,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张金鳌远远地看见华山派弟子,几步走了过来,拱手见礼道:“见过岳掌门、宁女侠!敝帮解帮主最近在华山一向可还安好?”
岳不群夫妇拱手还礼,说道:“解帮主是华山请也请不到的客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华山和风师叔他老人家讨论武功。解帮主能在华山多留一些时日,华山上下荣幸之至!”
张金鳌闻言亦有些欣喜,能得风清扬指点,想来帮主下次下山武功又能有所精进。不过他还是说道:“就是怕太过叨扰了!”
岳不群连连摆手说,“无防!无防!”二人又叙些闲话,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岳不群带领众弟子出得门外。方泽看到无人注意,悄悄溜到了后宅入口。这几日没有看见曲非烟,想来是走了,心中稍安。现在只等嵩山派发难,他救下刘府家眷也就万事大吉了。
前厅刘正风接了授他参将之职的圣旨,满脸笑容,将宣旨官员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岳不群心里有数,只是冷眼旁观。此时衡山弟子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刘正风走到茶几边,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群雄抬头看时,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来人正是那千丈松史登达。他走至刘正风面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事前收到消息,已经送走了曲洋,所以也不十分惧怕,只是对着令旗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史登达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接着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他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面欠身还札,说道:“你师父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呢,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只是我见刘贤弟一切安排妥当,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得多费一番唇舌。”
岳不群对宁中则使了一个眼色,宁中则会意,走到定逸师太旁边说道:“定逸师太,多听得泽儿说起恒山派收的弟子个个佛法精深,武艺高强,我想要见见,不知道方不方便?”
定逸师太心中狐疑,“怎的这个时候却来叙旧?”但恒山刚受华山赠送剑谱之恩,不便推诿,当即朗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仪和、仪清、仪琳,你们都来见过华山宁女侠。”
不谈宁中则与恒山众人叙旧,前厅刘正风执意洗手,史登达执意阻拦,二人正自僵持不下。
刘正风气极反笑,说道:“我们五岳剑派订立攻守同盟,乃是为了对付魔教,金盆洗手乃是刘某私事,盟主管不着吧。”
史登达内心也暗自焦急,忍不住伸头朝着内宅方向张望,心中暗道:“其他师兄弟去控制刘府家眷,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出来?”
正在此时,方泽带着一众刘府家眷走到了前厅,他朗声说道:“刘师叔你放心洗手便是,擅自闯入内宅的贼子已经被我制住了!”
刘正风对着方泽点头致谢。群雄现在也反映过来,这金盆洗手之事恐怕还别有内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