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面有喜色,伸手一拂,劲力吞吐便将“剑冢”上的青石板掀开。只见里面埋剑之处空空如也,只有青石板条之上字迹清晰可见。
任盈盈捡起青石板条低声念道:“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她转头望了方泽一眼疑惑问道:“泽哥,这独孤求败好大的口气。怎的江湖上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号?”
她沉思一会,恍然大悟道:“独孤求败?独孤九剑?莫非……”
方泽微微颔首道:“不错,风太师叔的独孤九剑就是学自剑冢!盈盈你再往下看。”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咦?怎的只有字?剑呢?莫非被风老前辈前辈带走啦?”任盈盈现在对这独孤求败可是充满探究之心。
“此剑被风太师叔带出,后来传给了大师兄……”方泽想起风清扬音容笑貌,不由有些黯然。
“若是风太师叔还在,怎容郑洛猖狂!”方泽心中暗暗想道,风太师叔武功原本就在江湖前一二之列,后来又有九阴九阳加成,悟通了武学至理。便是方泽也猜不透风清扬临死之时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泽哥……”任盈盈仰着头,担忧地唤了一声。
方泽握了握任盈盈的柔荑,笑道:“我没事。盈盈你看,这里原本有一把重剑,后来被神雕大侠取走……神雕大侠也就是陆离奶奶的先祖。本朝开创之初重剑又被融了重新铸成了倚天剑和屠龙刀……”
听着前朝旧事,任盈盈促狭的问道:“这些是陆离姐姐告诉你的?”
方泽嘿嘿干笑了两声,叉开话题道:“当日未及细问这独孤九剑取自何处,风太师叔便已经驾鹤西去了。盈盈你冰雪聪明帮我到处找找,看看这剑冢之中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心法剑谱之类的没有。”
任盈盈闻言认真的观察“剑冢”,突然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见石板下已是山壁的坚岩。别无他物,不由得微感失望。
她在山洞中左边走走,右边瞧瞧,不时扒开洞壁之上的藤萝枝蔓,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泽哥,你看这石壁有字!”
方泽凑到跟前,以掌风拍散石壁之上的尘土,字迹便清晰的显现出来。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方泽喜道:“不错!正是独孤九剑总纲!想来风太师叔的剑法便是由此处学来。”继而心情一黯,叹道:“可惜于我却无多大用处了,我练剑太过循规蹈矩,这独孤九剑最后三式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任盈盈目光在独孤九剑总纲上面扫过,最后直愣愣地盯着后面的两行小字,情不自禁念出了声:“余毕生剑法精要皆刻于此!剑法精微奥妙在意而不在招式,悟性高者旦夕便得剑法奥义;若不知机变之辈习之,十载苦练也不过尔尔!”
读到此处任盈盈“噗嗤”一笑,说道:“泽哥,看来你就是独孤前辈口中的不知机变之辈啦!”
方泽认真的想了一想,说道:“嗯,我除了热血上涌蛮劲发作之时,确实不愿意弄险。尤其是与人争斗之时,总是犹豫不决,宁愿将其耗死,也不愿意使出什么灵光乍现的招数。从这一点说说我不知机变倒也无错。”
“盈盈,你悟性比我强上百倍,要不你试试练一练上面的剑招?”
任盈盈在洞中慢慢踱步,缓缓说道:“且不着急,我总觉得独孤前辈这话说得有些意犹未尽……”
方泽闻言眉头一皱,问道:“我也有此疑惑,独孤九剑虽然精妙无比,并且门槛极低,有无内功均可练至大成……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方泽想到此处终于豁然开朗,“是极,既然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那他的内功定然已臻化境,怎会只有独孤九剑流传于世?定然还有他平生得意武功一并流传下来。”
方泽心头火热,也在洞中与任盈盈一并寻找起来。二人在石壁之上拍拍打打,每一寸凸起凹陷之处都去摆弄一番。找了大概个把时辰,任盈盈有些气馁,一脚将一个石凳踢翻,只听到洞内响起“轰轰”之声,二人连忙凝神戒备。左边的石壁竟然向两边一分,一个石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狂喜。联袂走进石室,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一个石棺。
石棺粗陋,显然只是随意劈砍而成。石室之内,石椅、石桌俱全,更有一些书籍,方泽抬手去拿,转眼便化成灰灰。却是书籍不堪岁月流逝,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了。
方泽打量了一番石室之内的环境,对着任盈盈说道:“这里想来就是独孤前辈的埋骨之地了。盈盈,看来我们不虚此行啊!我们先找找看看独孤前辈还留下了什么宝贝!”
方泽兴致勃勃地翻捡,良久也不见任盈盈回应,抬头去看时。只见她怔怔地看着石壁,动也不动,竟然是已经痴了。
方泽顺着任盈盈的目光看去,只见石壁之上字迹龙飞凤舞,狂放不羁,与石室之外的字迹简直就像两人所留。刚刚读了两行,便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将目光移开竟不可得。渐渐体内气息宛若万马奔腾,在各大经脉左冲右突,丝毫不受控制。
方泽神志未失,只是身体却不能移动分毫,连眼睛转动一下都觉得为难。他忧心如焚,也不知任盈盈怎么样了。
突然“婴宁”一声,任盈盈软软的昏了过去。感受到任盈盈的呼吸之声,方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暗道:“盈盈晕过去也好,这石壁之上的字迹,邪门得紧,我这一遭也不知道是祸是福了。”
“妄自尊大!哈哈哈,这武功究极之境我若是早些悟到,何必在这荒郊僻野蹉跎三十余年的光阴?求败!求败!徒惹人笑耳……”
方泽每多读一个字,内劲便狂暴一分,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一般。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只消片刻功夫浑身衣衫便没有一处干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方泽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内功进境到达巅峰而停滞不前以来,从来没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局面出现。他强运九阳真经内劲,想要将四处乱窜的内力导入丹田之中,但那些内力偏偏不服管束。他催发的九阳内劲一至,便与原来的内劲合到一处,如此一来他体内便如刀剑乱绞,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方泽不管不顾,接着往下读:“……五气朝元,周而复始,四肢元首,收纳甚妙。练神练气,返本还原,天地交泰,水升火降,头足上下,交接如神。静生光芒,动则飞腾,气胜形随,意劲神同。以神帅气,以气帅形,形随气腾……”
读到此处方泽开始想骂娘了,心中怒骂道:“这是干什么?修仙吗?独孤老儿你自己没事瞎折腾,把自己坑死了,临了,临了,隔着几百年还要坑我一把吗?”
“可是这怪得谁来?要不是我急功近利怎会找到此处?又或者我内功不济,了不得如盈盈一般晕过去,怎会受这般苦楚?罢了,罢了,大不了武功尽废重头再来吧。”
“……五气朝元,周而复始,四肢元首,收纳甚妙……”反正动弹不得,方泽干脆依着石壁之上的方法,运使内力。不再强行压制内力龟缩于丹田之内。
如此周而复始,搬运周天,方泽渐渐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闭上眼睛就能感知石块纹理缝隙,周围一草一木呼吸摇曳,亦看得清清楚楚。方泽觉得只要他能醒过来,拿起一块石头,他不用丝毫内劲便能将其轻轻捏碎。柔软如一颗草径,在他手里可以坚愈精钢,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方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心中暗道:“难道这便是独孤求败所说的武功究极之境?”
既然尝到了甜头,方泽便不再多想,机械的按照石壁之上的文字运使内力。他对于修练内功,一贯沉得住气,不多时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盈盈幽幽醒转,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她悚然一惊,背对着石壁,螓首左右张望,见着方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紧张地低声呼喊:“泽哥?”
方泽仍然不为所动,任盈盈芳心一沉,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方泽的鼻子之下,暗下决心道:“你若是死了,我便陪你一起葬在此处!”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皓腕之上,任盈盈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身坐在石凳之上,双手托腮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方泽。不一会儿嘴角便慢慢向上翘起,有些得意的轻声说道:“你当初救我之时,故意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在背后却总是偷偷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