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草长莺飞的季节,思过崖上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仿佛季节变换与它毫无关系。方泽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小胖墩,心中啧啧称奇,“我混元功练到第五层花了多长时间来着?三年?五年?”
方泽运用内功探查过数次,袁雄筋脉贯通,并且宽厚无比。对于常人修练内功总是碰到各种各样的滞碍,若没有机缘可能一辈子便再无寸进。而袁雄全无滞碍,日积月累,水到渠成,内功自然深厚无比。
袁雄周身雾气蒸腾,额头上汗珠滚落,不多时便浸湿了衣衫,稍后衣服又被内力烘干。如此周而复始,方泽见他脸色憋得通红连带着肚子也大了一圈。忙道:“雄哥儿,运转丹田之气,过檀中、华盖、神藏、天突四穴,一鼓作气吼将出来……”
方泽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高亢长啸,震得方泽脑袋嗡嗡作响。声音及远,山谷响起阵阵回声,惊起飞鸟无数。
方泽右手探出,放在袁雄脉门之上。见他体内真气鼓荡有如洪流,不由面露喜色,“不想这二愣子,内功进境居然赶在了他大师兄的前头。”
他见袁雄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于内功一道却有些可取之处,只是临阵对敌实在欠缺得很。这样吧,为师今日便传你鬼域阴风吼,你且用心牢记……”
“鬼域阴风吼共分四重,当日在古墓之中,为师也只得了前面两重……”方泽当年探寻古墓得了九阴真经残卷,虽然将华山派的武功短期内拔高了一截,但于长远来说终究不及华山传承下来的完整功法。只是于短期内提高战力有些神效,方泽也一直为九阴真经不全而扼腕叹息。
“此功属音波功,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亦可以音布罡气,其威力无比,其音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
见袁雄听得认真,方泽又道:“第一重:面北而坐,取五心朝天式,上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上腭,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双手于下丹田处成托式,即掌心向上,掌指相对,意守丹田一柱香,引真气自督脉、任脉行到中丹田,并在此汇聚成球,其色赤。口中默念,意念中丹田之真气化为波圈,若水纹之状。碰肤弹回,须反复重阳之数……”
“雄哥儿,你记住了吗?”
袁雄头摇得如拔浪鼓一般。
方泽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你跟着我做。”
当下把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声收气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前前后后,却也费了一个多时辰功夫。
袁雄资质鲁钝,内功却已有深厚根抵,学这般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的武功,最是合适,当下苦苦习练,两个多时辰之后,已得大要。
“嗷呜……”两声高亢长啸,直入云霄,然后穿林过屋,径直传入山间令狐冲的耳中,令狐冲心中暗道:“这声音一前一后,正是鬼域阴风吼,只是华山之上也只有我与掌门师弟会此神功,莫非是来了强敌,掌门师弟长啸求援?我且上思过崖去看个究竟。”
从华山本院上思过崖还有十一里的山路,分外险窄,令狐冲一路上听得长啸之声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一般,听之让人觉得阴风阵阵,头晕目眩,不得不运起九阳真经的内功抵御,方才不至于跌落悬崖。
好容易上得崖来,隔着老远便看见方泽抚掌大笑:“哈哈哈,不错,不错,待为师明日下崖求过解帮主,让他收你为徒,传授你降龙十八掌,不消三年除了寥寥几人,我想华山之上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袁雄挠头冲着方泽呵呵傻笑,“师傅,我要是学了降龙十八掌可打得过我姐?”
方泽莞尔一笑,“你要打你姐做什么?”
袁雄连连摆手,说道:“不打!不打!只是她说我武功太差,老是拧我耳朵,我若是武功强过她,她自然高兴,也就不会拧我耳朵了……”
方泽瞧见了令狐冲,在袁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先下崖去吧,我与你大师伯有话要说。”
袁雄分别向方泽与令狐冲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两丈,走在险窄的山道上如履平地,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令狐冲看着袁雄的背影啧啧称奇,“这傻小子练起内功来,这进境倒是与掌门师弟当年如出一辙,不过这剑法嘛……啧啧,不提也罢。可见内功一道原不需要多高的天份……”
方泽白了令狐冲一眼,反唇相讥道:“切,等你哪日内功被你师侄超过了才是笑话,天份如此之高的华山首徒,十几年了混元功还未至圆满,还有脸在这里饶舌。”
令狐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莫要弄鬼,你留我在这里,莫非是要我给你打掩护?想我令狐冲一身正气,欺骗几位弟妹的事情我可是万万不会做的……”
“当真不做?”
“当真不做!我令狐冲铁骨铮铮,你也别想收买我……”令狐冲拍了拍胸脯。
“我许你太上长老之位,只要你在思过崖陪我待上半年。”
“五岳派掌门我都不稀罕。”
方泽呵呵一笑,说道:“这太上长老职位仅在掌门之下,虽然尊贵却没有具体的差遣,上山下山来去自由,非有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劳动大师兄的大驾……可惜了大师兄全然不感兴趣,只愿做这演武堂的堂主,终日教授弟子武功……唉,罢了,罢了,人各有志……”
令狐冲一拍脑袋,大声说道:“我近日混元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可能需要闭关个一年半载的,恳请掌门师弟为我护法!”
“好说!好说!只是修练混元功最后一层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却是万万不能受人打扰!”方泽循循善诱道。
令狐冲思索了片刻,说道:“掌门师弟说得在理,以后派人送饭万万不能近思过崖一里之内……”
方泽想了一想觉得再无漏洞,说道:“那就劳烦大师兄下崖一趟,将朝廷御赐的道袍金冠拿来,不要惊动旁人,然后将诸事付与封师叔处理,我在此处等你。”
令狐冲点点头正色道:“掌门师弟,可是此行过于凶险?所以你不愿意带着几位弟妹?”
方泽想了一想,将当日岳不群在师娘墓前的话对令狐冲和盘托出,又将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的言语详细的说了一遍。见令狐冲只是默然不语,他开口宽慰道:“大师兄,以我今时今日的武功,即便是龙潭虎穴,全身而退总不是难事,反而是五岳派初建,我有些放心不下,需要你留在家里坐镇,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令狐冲点了点头,返身便下了思过崖。一个时辰之后,他带着金冠法袍又来到了方泽面前。
见到方泽穿上法袍,戴上金冠,飘然而去。令狐冲郑重拱手说道:“有我令狐冲在,若是我五岳派少了一人,掌门师弟你回来唯我是问!”
方泽背对着令狐冲摆了摆手,接着纵身一跃,径直跳下了思过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