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赵琳琅在赵武将军反叛当日便没了踪影,今日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宫宴上,还要行刺程太傅,实在是令人费解。”玉袖也觉得奇怪,“可当年程太傅也曾短暂的教导过赵琳琅,因公主的缘故,赵琳琅与程太傅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的。纵然是因为赵武的关系,赵琳琅怨恨程太傅,那仅凭她一己之力,她又是如何进的了皇宫的呢?”
李懋仪闻言,道:“莫非你觉得,是有人在宫内接应?”
玉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听李懋仪这样揣测,连忙说道:“公主,奴婢可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若是要这样想,其实也不无可能。”李懋仪倒是很确定自己的猜想。皇宫守卫森严,若是没有人接应,赵琳琅怎能进的来?还能伪装成舞姬行刺程觐舟?而且赵琳琅即便出身武家,可身手也未见得有多高明。来皇宫刺杀,就是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赵琳琅为何会甘愿冒这趟险?
正思索着,便有宫人来禀,谢太嫔来了。
宫人禀报的声音刚落,李懋仪便见谢氏怒气冲冲而来,到她面前站定,却又什么都没说。
李懋仪知道自己私下与裴谊定下亲事,没有与她商议,谢氏定会不满,过来质问她。见谢氏不知从何质问起,李懋仪微微一笑:“母亲不是陪在太后身边?怎么有空过来?”
“懋仪,你何时与那裴谊有了牵扯?”
“母亲,我如今年已十七了。”
谢氏听她这样说,便知道了她的意思,接着说道:“你的年岁确实该择驸马了,只是那裴谊还是……不大适合你。懋仪,你有此决定,早该跟母亲先商议商议,怎能就突然的,就这么定下了呢?”
“母亲觉得裴大人不适合女儿,是觉得他出身并不算高,家世也没有那么显赫,对么?”
谢氏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家世不显赫,如何护得住你?更何况那裴谊还是娶过妻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视你我为眼中钉,倘若我们没了可靠的庇佑,她必定会将我们除之而后快。你嫁给裴谊,出了宫,这不就是想跟程觐舟断了关系?”
“母亲为何会觉得,我是想跟程太傅断了关系?而不是因为我真的心悦裴大人?”
谢氏听闻此言,却笑了一声:“懋仪,你是我的女儿,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即便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变了,可是这么多年,我们母女在这吃人的深宫里相依为命,你与那裴谊到底有没有情分,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此事自然是瞒不过谢氏的。
“母亲到底还是希望我嫁给程觐舟的吧。”
谢氏没有回答,但默认了事实。
“只是母亲,程太傅虽然庇佑了我们母女,可不一定对女儿有意。若是他真的对女儿有半分的儿女之情,今日我求与裴谊的婚事之时,他便该阻拦,若他有心阻拦,太后和陛下又怎会轻易答应我与裴谊的婚事呢?”李懋仪说道,“难道母亲希望看到女儿这辈子都耗在宫中吗?”
自然不是。谢氏也为李懋仪婚事发愁过,只是当初的李懋仪根本瞧不上别家的男子,眼睛只一心盯在程觐舟身上,程觐舟看起来也并不像对自己女儿无意,既然可以牢牢的靠住这颗大树,她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如今,李懋仪竟突然转了性。
“母亲自然是不想你耗死在这宫中的。”谢氏垂眸思索片刻,又道,“如今木已成舟,陛下圣意已下,也是不能转圜的了。只是懋仪,即便你嫁人,离了皇宫,也万不可与程太傅生疏了,母亲之前也是担心,你今日此举会惹怒程太傅,若届时他恼怒了你我二人,我们要如何是好?你也知道,太后视我们为眼中钉,恨不得早日将我们铲除,母亲也是为了我们二人的安危考虑。”
李懋仪听罢,最后只回道:“女儿知道。”
谢氏走后,李懋仪独自坐在桌边,看着白釉玉瓶里插着的那几枝已经开了几朵的海棠愣神。
海棠是玉袖去满芳园叫人折来的。玉袖说,李懋仪喜欢海棠,所以每年要到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总会示意她去满芳园将最好看的海棠折回景阳宫。
李懋仪并不喜欢海棠花,但她记得程觐舟喜欢。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一世会如此倾心程觐舟,竟要以他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
她从玉袖那里听来了许多关于自己如何痴情程觐舟的事,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她的母亲,谢氏。
母亲在她的人生占了不过九年,后来的这七年,实际上对于她,是毫无了解的。
她只记得小时候的母亲虽然成日没有笑脸,但对她很是温柔,她贪玩翻墙摔了下来,她也从不责备她,只会温柔细心的吹着她破了皮的胳膊,轻言细语的叫她下次要小心。
可是如今的母亲,竟令她陌生。
除了容貌,她觉得如今的谢氏,与记忆中的谢氏好像不大一样了。
谢氏今日来此说的那些话,李懋仪不是听不出来,听着像是为她好,实际上,只不过是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会被动摇。
好在与裴谊的事,她并未事先告诉谢氏,不然今日,恐怕就不会如此顺利。
今日她也本也担心程觐舟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程觐舟一点也不反对。
不管程觐舟心里如何想的,但他没有反对,总归是好的。
次日,李昀的圣旨便下,婚期定在下月初一,是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距离下月初一仅剩半月,这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而公主的婚事,由皇后一手操办,听说是太后吩咐的。
玉袖说,皇后虽然贵为皇后,但实际上,地位根本比不上受宠的傅美人。
而且皇后性子软懦,不得太后喜欢,底下宫人更不怕她。
当年李昀刚登基,尚且年幼,这个皇后是程觐舟为他定下的。而皇后的父亲,据说是程觐舟的一位亲信,那位亲信跟随程觐舟多年,忠心耿耿,但在皇后入宫之前,她的父亲便已经过世了。
程觐舟权势滔天,尤其是在当年,圣上尚且年幼之时,而太后一党的杨氏外戚也不如曾经那般如日中天,自然是程觐舟说谁是皇后,谁便是皇后。
从重生醒来,李懋仪还未真正的接触过皇后,曲水流觞宴上她是第一次见。玉袖说,以前她与皇后也不怎么往来,关系也很是寻常,但并没有什么矛盾过。但皇后和李如妍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懋仪与皇后的第二面,是在几日后,皇后带着宫人,亲自将她的喜服送来。
“这是本宫亲自命人连夜赶制的喜服,不知合不合皇妹的意。”皇后命婢女将喜服呈在李懋仪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虽然婚期将近,但若是皇妹不喜欢,重新赶制一身,也还是来得及的。”
李懋仪展开那件喜服,喜服是用上好的天丝锦裁的,喜服上的纹样也是用金银丝线绣的,虽然是短短几日,但做工每一处都很是精细,没有瑕疵。
可见动用了多少人力。
李懋仪放下喜服,莞尔道:“劳皇后费心了,这件喜服很是精美,我很是喜欢。”
听到李懋仪说喜欢,皇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皇妹喜欢便好。”
李懋仪见着皇后眼下的乌青,“皇后瞧着气色似乎不大好,这几日怕是没有休息好吧?”
皇后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婢子便已开口了:“可不是吗?皇后这几日为了公主的喜服,亲自在织造司盯着,一连几日都没有睡好了。”
“春柳。”皇后轻轻出声。春柳便垂首噤声。
“皇后为了我的婚事辛苦了,如此我倒是不知如何感激皇后这份心意了。”
“皇妹不必如此客气,本宫身为皇后,这是本宫的本分,皇妹能够满意没本宫也不算辛……”
皇后话还未说完,便见她脸色忽然一变,竟捂着嘴干呕起来。
“娘娘!”一旁的春柳见状忙搀扶住皇后,皇后刚要说话,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便又捂着嘴,不住的干呕起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
李懋仪见状,便吩咐玉袖去唤太医。
皇后缓了下神,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几分,没一会儿又接着头昏,脚步开始发虚起来,李懋仪见此情形便赶忙将她扶到内殿的床榻上休息。
不多时太医便来了,诊脉片刻,便赶紧俯首跪地,说道:“禀皇后,皇后已有一月的身孕了!”
“什么?!你是说真的?”皇后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又继续追问,“你再说一遍?可是真的?本宫真的有身孕了?”
“老臣绝对不会诊错,皇后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怀了皇嗣,这才指使皇后干呕,头昏,手脚无力。如今脉象初显,而前几日皇后应是劳累过度,所以今日才如此不适。往后要切记不可劳累,须得好好休息调养,才可两全。”
“真的,本宫真的怀上皇嗣了……”皇后喜极而泣。而她的婢女春柳也高兴至极:“娘娘终于怀上皇嗣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得告诉陛下和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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