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李懋仪只听到那人扛着自己跳上了另外一匹马,远去之时便听到轿辇撞碎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待李懋仪重见光明之时,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荒郊。

绑她来的那人将她丢在树下,剑横在她的脖颈上,恶狠狠的质问:“赵琳琅,她在哪里?!”

那人来之前是将她放在马背上的,一路上她被颠的七荤八素,还未缓过神来,这人便问她这个问题。

“快说!她在哪里!”

那人很是急切,未等李懋仪回答,便又语气凶狠的问了一句。

接着李懋仪便感受到自己脖颈处传来的微微痛感。她不知此人是谁,自然不能贸然的回答他问题。于是,李懋仪便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我是谁?你今日做这事,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那些我管不着!”那人冷哼一声,“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不然我绑你做什么?元嘉公主。”

这人确实是冲着她来的。

“想要见公主一面真是不易,我知道今日绑了公主是犯了死罪,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公主告诉我,赵琳琅在哪里,我便可以放公主回去继续成亲。”

此人身手不俗,仅凭李懋仪那点把式,若此人不想放她,恐怕她根本不能凭自己逃走。

“我不知道。”

“休要骗我!”李懋仪的这句回答令那人十分不满,“你和她的关系最好,她那日去了皇宫,便再没有出来,你若是不知道她的下落,那还有谁会知道?!”

——这人竟然知道赵琳琅混进皇宫的事?

“她那日告诉我,她要去皇宫找你,只要她见到你,她定能安然无恙。”此人言之凿凿,好像也非常清楚李懋仪和赵琳琅之前的关系。“她到底在哪里?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安然无恙,别无所图。”

李懋仪思索了片刻,还是告诉他了:“赵琳琅,她死了。”

“你说什么?”男人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他边摇头边不敢相信的说道:“她怎么会死?不可能!她告诉我,她会安然无恙的回来见我的!”

“她确实死了。”

男人满眼悲痛,看向李懋仪的目光又尽是愤恨:“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她?!”

“我为何要杀她?”

“因为她是叛臣之女,她本就是亡命天涯的人,你们都想杀她!”

见男人越发的激动,李懋仪只好先安抚他的情绪:“你不妨冷静一下,好好想想,纵然赵琳琅的父亲是叛臣,赵琳琅也不至于死罪,更何况你说她亡命天涯,难道不是她当年突然失踪?何来亡命天涯一说?”

“还想狡辩!当初要不是你们皇宫里的人想要杀她,她至于被迫失踪吗?!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善类!枉你还是小姐最信任的人,没想到连你也害了她!”

“你说当初是有人想要杀她?”

“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此事一无所知!”男人愤怒至极,“你们皇族没有一个善类,程觐舟那个奸臣,更不是什么善类!将军一生忠勇,怎会反叛?分明就是程觐舟那个乱臣贼子设计陷害他!若非如此,小姐如何会沦落至此?”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并不知。”

“你不知?元嘉公主,真是没人比你还会装傻了,你在外人面前的那套骗的了别人,但骗不过我家小姐!”

短短几句,李懋仪便听出了男人话里蕴含着她尚不了解的事情。这个男人称赵琳琅为小姐,还称赵武为将军,那他多半是赵家的人,既然人人都说她之前与赵琳琅关系匪浅,那这个男人定也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还有方才这个男人最后说的那句,引起了李懋仪的疑惑。

不过李懋仪并未将这些疑惑表露出来。她接着说道:“既然你家小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就证明我与你家小姐亲密无间 ,相互信任,看样子你应是她身边的人吧,你应该也很得她的信任,既然如此,我不妨直接跟你说了。或许皇宫里有想要她死的人,但我绝对不是。”

“呵,皇宫里的人最虚伪!难道不是你递了消息给我们小姐,安排我们小姐乔装入宫的吗?”

李懋仪道:“你如何断定是我安排你家小姐入的宫?”

“我们小姐说的,有你的信物作证!”说罢,那男人从腰封里取出一枚玉佩,丢给了李懋仪,“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李懋仪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但玉佩的背面确实有她的封号刻字。

而且看这玉佩的样式,并不是寻常的玉佩样式,倒像是受封所赐之物。

尽管这上面有自己的封号,但李懋仪从醒来到现在从未见过自己有这块玉佩,更没有在意过。

她还是不能完全断定这就是自己的东西。

李懋仪将玉佩丢给男人:“东西可以偷去,可以伪造,即便这是我的东西,但我确实没有做过你所说的事情,我更不可能去害琳琅。而且,不仅是你了,我对赵琳琅的死也有疑虑。”

男人谨慎的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赵琳琅是突然出现在曲水流觞宴上的,连我都觉得意外,而且她行刺程觐舟未果,便服毒自尽了。”

“你说什么?她服毒?”

“不错。”

“不可能!小姐她很是惜命,她怎会服毒?!还有,你说她行刺程觐舟?她从未说过!”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总而言之,我说的句句属实。”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男人像是失了神一般,横在李懋仪脖颈之侧的剑也缓缓放了下来,喃喃着:“小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懋仪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男人,脑海中疑惑骤起。让她确定了之前的猜想的,的,是男人所说的,宫内有人安排赵琳琅。

若是男人给她的玉佩是真的,所言属实,那就证明赵琳琅是有人以她的名义骗进宫的。

谁会做这样的事?

李懋仪对宫里的人实在是不太了解,这完全影响了她的判断。

思绪纷飞间,男人的剑忽然又横上了李懋仪的脖颈。他目露凶光:“我不管事情如何,但小姐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程觐舟那个奸臣,还有你和你的母亲谢太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程觐舟看重你,我杀了你,也算是给小姐报仇!”

未等李懋仪开口,男人便已经手起刀落。

李懋仪觉得这罪名扣在她脑袋上着实是冤,而此人又不听解释,分明是情绪上了头,听不进去任何话。

就在李懋仪又一次闭上眼睛想要认命的时候,耳边便响起清脆的兵器碰撞声。紧接着她便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春山,住手!”

李懋仪抬眼望去,便见一个身着玄黑衣袍的男人朝这边走来,而挡掉原本要落在她脖颈上的剑的,是一枚银镖,正稳稳的落在她身侧。

男人的发由玉冠束着,戴着只遮住眼睛和鼻子的面具,身形颀长,转眼间便已经来到了李懋仪和那个名唤春山的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可鲁莽行事。”

“公子!我今日必须要为小姐报仇!”

男人声音清冷,但是温和好听的:“春山,她毕竟是公主,你若是真的杀了她,程觐舟知道了,你难逃一死。”

“事到如今,我还会怕那个奸臣吗?公子,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春山!”男子轻斥,“若是杀一个女人就算是报仇的话,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去做什么事了。”

春山纠结了片刻,这才作罢,收起自己的剑。

男子这才终于来到李懋仪面前,蹲下身为她解开了束着手腕的绳索,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道:“方才多有得罪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李懋仪揉了揉被绳索勒的生疼的腕子,回了句:“无碍。”

男人又说道:“春山自小就跟在琳琅身边,保护琳琅是他的职责,如今听到琳琅死去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冒犯了公主。”

眼前这人虽然戴着面具,李懋仪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态度谦和,彬彬有礼,倒让人颇有好感。

“好在这位公子出现的及时,倒也没有真的伤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计较。”

男人听罢,顿了顿:“公主大度。”

李懋仪见这人比那个叫春山的好说话,便道:“不论如何,我与赵琳琅曾经也交情匪浅,若是你们现在放我回去,我自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会追究下去,你们是什么身份,要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干涉。”

男人听了李懋仪这番话,面具下的眼神里透出几分疑惑,他打量了下李懋仪,说道:“今日再见公主,倒和上回不大一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他们见过?

“上回?”

“上回公主与在下说的,难道都记不起来了?”见李懋仪疑惑不已,男人便直接说道:“上回公主说,希望在下可以助公主脱困于囹圄,难道公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