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呦呦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以为是个贫困潦倒要冻死的旅人?,就想着给他点零钱让他买点吃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积累福报吧。
本想着给了钱就算拉倒了,那个年轻人?却提出交换,用他袋子里的奶酪交换。
一听到奶酪两个字,呦呦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最近一直在?寻找奶制品的替代品,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可?惜本地并没有奶牛或者奶羊,而下了崽的牛羊给自己孩子喝还?不够呢,哪里分?的出卖给她?
现在?好了,也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年轻人?扶着墙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随时要倒的样子。他后背靠在?墙上,弯下腰把脚下的袋子提起来打开?给花易岩看?,他本想介绍一下奶酪的好处的,不过看?到这对父女俩的神情就知?道是识货的,也不废话了,“今年的奶酪,本来是打算带到鸿都城去卖的,走到前?头沈家庄的时候被偷了盘缠,想着进县城来卖掉,栎阳县又没人?认识,既然你们识货那就卖给你们。”
呦呦很是兴奋,伸手就要把袋子接过来。没想到却被花易岩拦了一下,他把呦呦拉倒身后去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一番年轻男子,“你说你从北境过来?你是番邦人??”
年轻人?看?到花易岩眼中的警惕和戒备,知?道他误会了,立刻摆手,“不是,我是大鸿朝人?。”他语气真?诚地回答,“我家就住在?京都,是做生意的。我家男子成年时都是会给一笔钱出来历练,我本想着打了胜仗,做南北贸易生意。”说着年轻人?微赧地低下头,大概是对自己马失前?蹄被偷了盘缠觉得不好意思吧。
花易岩点头不再多问,回身拿过呦呦手里的钱袋子,把里头的碎铜板倒出来,把荷包放回呦呦手里,又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把碎铜板装进去,递给年轻人?,“这些钱,买你的奶酪。”等年轻人?接了钱,就提起地上的袋子,拉着呦呦往回走。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呦呦好奇地抬头看?他。花易岩停下来转身对年轻人?说了两句话,“年轻人?想法不错,坚持下去,以后定有很好的前?途。”
那个年轻人?似乎没想到花易岩会又回头跟他多说两句,愣愣的直到花易岩牵着呦呦又走远,才回过神来,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多谢指点。”
花易岩没理他的道谢,领着呦呦往前?走,走到一半儿,还?没到车子跟前?的时候,突然开?口,声?音压的低低的,“女孩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万一他使坏怎么办?”这就是为什么他把钱倒出来,把荷包留下的原因。
呦呦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男女大防在?她的心底还?没形成。家里对这方面的约束并不厉害,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呦呦她对着花易岩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您不要跟娘说啊。”
“我要是想让你娘知?道,就不在?这儿说了。”花易岩揉了揉呦呦的头发,又走了两步才到马车跟前?,抱着她上了车,然后才挥动鞭子,催动车子往前?走。
到了家下车后,呦呦在?心底感叹,花易岩的警惕性真?是太高了,离开?那个年轻人?后,他没有赶车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多走了两条街,绕了点儿鹿,确定没被跟踪后才回家的。果?然是军人?出身,想的周到啊!
那天果?然吃的炖排骨。栎阳人?说的排骨不是一小段一段的那种?小肋排,而是那种?大骨头,带着肉,剁成块往锅里一扔,先用水烧开?了,把煮出来的血沫撇掉,然后往里加上盐、和装了姜、花椒、八角、茱萸等调料的调料包放进去,大火开?煮,到最后连骨髓都煮出来,满锅里泛油花。连汤带肉带骨头一起盛出来,喝汤吃肉啃骨头,在?这种?寒冷的冬天,最畅快了。
晚上谭丽娘将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放在?东耳房里收好,至于为什么不是放在?西边的耳房,那包还?没到家就被吃完的蜜饯是不会说因为它的。
吃完了饭,呦呦把那袋子奶酪找了出来,她力气小妹提动,还?是怀宇去帮的忙。呦呦道了谢,甩甩被勒疼的手,让怀宇把奶酪倒出一些来在?桌子上的果?盘里。
一家人?六个人?虽然都知?道奶酪这个东西,可?是都是从书上看?到的,除了花易岩和呦呦。花易岩是因为当初在?北境打仗的时候见?过,北境居民家里经常可?见?这种?东西,虽然味道怪怪的,但是并不难吃,而且饱腹感非常强烈,可?以当饭吃。
而呦呦见?过,则是因为她是穿越来的。前?一世的呦呦十分?喜欢吃奶酪,尤其是奶酪糖,经常会买好多放在?家里,方便她随时取用,不过也因为奶酪热量高,而长胖了不少。
面前?这盘子奶酪都是一段段的,大概拇指粗长,质地坚硬,香气甘美,耐人?寻味。呦呦拿起一块用牙咬了一下,不出所料的没咬动。
“不如,搁锅里煮着试试?”陶陶提出建议。
呦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跑去厨房找了一个茶吊子回来座到火盆上,往里倒上一半地白开?水,放进三块奶酪,想了想又从盘子里多拿了两块放进去,这才盖上盖子等着。
奶香味很快就从缝隙中跑出来,揭开?盖子,奶酪已?经全部融解在?水里了。花易岩用帕子包住茶吊子的手柄,给家里人?挨个倒了一碗,呦呦喝了一口,味道很香。不过好像加水加多了,奶酪不够浓。不过其他人?都说不错,尤其谭丽娘,她觉得这东西味道不错又不膻,很好喝。怀瑾更是喝了三杯,要不是怕他喝太多晚上尿炕被谭丽娘制止了,还?要接着喝呢。
呦呦看?家人?的接受度都不错,想着明天可?以加些茶叶一起煮,制成奶茶喝。
接下来的几天,谭丽娘和陶陶并没有时间做什么绣活,一家人?先是去了福佑寺上香拜佛,求了一堆的平安符回来,接着又去了天星观给一家人?挨个算了一卦,得出除夕之夜怀宇和呦呦要躲星以及陶陶明年不能穿大红的卦象。
躲星就是躲避灾星,从太阳下山开?始,就待在?屋子里,窗户关?的严丝合缝,不漏一点光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上了三竿,呦呦知?道这都是迷信,就算是大白天的,星星也是存在?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同谭丽娘她们说。
“那我想上厕所怎么办?”呦呦故意发问。
“日落之前?都解决干净,实?在?不行,我给你准备了马桶。”谭丽娘一边归置物品一边回答。
呦呦点头,哦了一声?,“姐姐明年一年不能穿大红啊,这是什么忌讳?”
说到这个,谭丽娘就发愁起来,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叹气,“不能穿大红,那就不能定亲成亲,你姐过年都虚岁十五了,别人?家的女孩十五岁早就定亲了。”
陶陶正在?给怀瑾缝裤子,今天去道观的时候他在?院子里跑着玩,□□枯的荆棘丛树枝刮破了裤子,她听到谭丽娘的话笑了起来,“干嘛急着定亲去别人?家?我还?想在?娘身边多待两年呢!”
“就是!”呦呦立刻从旁边帮腔,“嫁到别人?家去,就是别人?的媳妇,得给人?家烧火做饭,多可?怜啊,还?是在?娘跟前?好。”
“我倒是想让你们在?我身边多待几年,可?是哪有孩子大了不嫁人?的?结婚生子人?之常情。把你们留大了,我还?怕你们怨我呢。没听说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么!”谭丽娘把手里的东西收好,坐回椅子上,呦呦立刻殷勤地给倒茶喝。
“娘,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你成仇,我跟你过一辈子。”呦呦信誓旦旦地说,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不过谭丽娘却只当她在?哄自己,并不往心里去,“我想着呀,等回去了去看?看?祝婆婆,那些个年轻后生的根底,她最清楚不过了。”谭丽娘抚摸着呦呦的脑后,对陶陶说:“娘也不是一直活着,你弟弟们还?好说,娶了媳妇呢?”
陶陶理解娘亲的一片语重心长,不再多说,一边点着头应着,一边叫过怀瑾来穿裤子。
小怀瑾一直在?炕上坐着呢,棉裤被刮破了,只好穿一条中裤盖着被子窝在?炕头上。虽然他已?经进学读书,可?毕竟才六岁还?不到,因此娘几个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他。
此时怀瑾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伸着腿由着陶陶帮他穿好裤子站起来,三两步就跑到谭丽娘身边,“娘,娘,不要姐姐嫁人?,等我娶了媳妇,让她也喜欢姐姐。”
怀瑾人?小鬼大,几句话说的煞是认真?,将所有人?都逗笑了,搞得才从外头进来的花易岩和怀宇莫名其妙。
“笑什么呢?来来来,吃烤地瓜,特别香。”花易岩把手里装着烤地瓜的盆放到桌子上,对屋里的娘几个招呼着。
“你们爷俩这么半天不进屋,就是去烤地瓜去了?”谭丽娘从盆里拿起一个烤地瓜,一边剥皮一边问。
“没有。”花易岩说。谭丽娘再往下问,他就不说了,只招呼着孩子们快来吃烤地瓜。谭丽娘想着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让孩子们知?道的,就不再多说,将剥好皮的地瓜递给呦呦。
今年新产的地瓜,被埋在?灶灰底下,经过一顿饭的高温烫烤,瓜皮都脱离了地瓜瓤,轻轻一捏就剥下来了,金黄色散发着淀粉的香甜,入口即化绝对不是虚词,好吃的呦呦都想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等地瓜吃完,就已?经到了平时的休息时间,然而从养生的角度看?,刚吃完东西是不适合立即入睡的,至少要再等半个时辰才能睡。
这半个时辰里,呦呦从西屋跑到东屋,又从东屋跑回西屋,一会儿又跑出了正房去了东厢房,没一会儿老?实?时候。最后还?是花易岩抓住了她,“不要跑了,出来进去的把冷风都带进来了。坐下来喝口水一会儿好睡了。”
呦呦被他攥着手臂动弹不得,只好低下头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一口水。谭丽娘在?一边看?着,知?道花易岩这是真?心把呦呦几个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态度——不止有宠溺、关?爱,还?有教导、教训。
等时间到了,孩子们各自去休息,花易岩才跟谭丽娘说起正事来。
“怀宇刚跟我说,入学后不在?这里住,你知?道吗?”
正在?炕上铺被褥的谭丽娘一愣,抬起头看?他,“不在?这里住,那去哪儿住啊?”
“说是县学里头有学寮,考试前?几名免费住,吃的可?以交钱,也可?以自己带粮食。”花易岩把怀宇跟他说的话都转述给谭丽娘,“他说他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享受的,范仲淹以前?还?在?破庙里吃过粥呢。我劝了他几句,没劝动,你要不明天再同他说说,住学寮哪成啊,墙说不定都是透风的。”
花易岩坐在?地下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向谭丽娘,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范仲淹那是家里贫困没办法,咱们家这不是好好的,何必去受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谭丽娘摆手打断了,“就听他的吧,先看?看?,不行到时候再住回来。”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比我想的有主见?。你也不用怕他受苦,读书本来就是一件很苦的事,这点儿哭都受不了的话,以后怎么成家立业。”
花易岩本想再劝说几句,谭丽娘却十分?坚决,“就听怀宇的吧,他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应该有些担当。”
既然如此,花易呀就不再多说,吹了小几上的灯,爬上炕悉悉索索地脱了衣服在?谭丽娘身旁躺下,过了一会儿又翻个身,“我记得,你月事昨天走了?”说着,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了。
第?二天清早,呦呦顶着黑眼圈坐在?餐桌边,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爹,娘,咱家是不是有老?鼠啊,昨天晚上我听见?有声?音了。”
话才说完,就被陶陶用胳膊肘杵了一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谭丽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尤其眼角,像是哭过了似的,呦呦这才发现,她娘今早看?起来格外慵懒妩媚。
她突然明白过来昨晚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时从哪里来的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
花易岩也挺尴尬,不过这种?时候说话的必须是他,“嗯,可?能是,吃完饭我好好找一找。”
怀宇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并没有多想,附和着花易岩的话,“那天西院的邻居也说过,冬天会有老?鼠,等吃过早饭我去同他要点老?鼠药来。”
接着,话题就转到了附近邻居的身上,刚才的尴尬气氛慢慢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有人注意内容提要吗?没人注意的话我给放到标题里?